第五百五十八章慶功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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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時,慶功宴準時於正武殿開席。

  席開四列,左武右文,皆已滿員。自古以左為尊,以往都是左文右武,今天為了以示看重,文臣武將調了個座。

  獨武成帝壓軸,姍姍來遲。

  武成帝開席前說了一些慶賀之詞,讚美了征南軍一番,說他們英勇作戰不畏生死,這才取得了令人注目的戰果。接著說他已經著吏部擬旨,關於眾將士的封賞不日便會下達。

  這是將士們最關心的,大家出生入死,為的不就是官進爵位封妻蔭子嗎?聞言忍不住高呼萬歲歡呼起來。

  武成帝又說讓大家今晚且盡情痛快一晚。

  武成帝一番話就將氣氛調動了起來,本來征南軍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接著班師回朝,一直都處於紀律嚴明不嚴令喝酒的狀態,現在正是最需要放鬆的時刻。

  武將們腦子都很直,他們敬完了皇上後,就去敬吏部的官署,吏部尚書和兩位侍郎是被他們重點照顧的。

  面對眾將領期盼討好的眼神,吏部尚書覺得這酒喝不下去了。

  征南軍已班師回朝,慶功宴這些儀式得有,最重要的是論功行賞,給他們加官進爵位,這不僅是征南軍眾將士翹首以盼的,抗北軍亦是默默關注,便是天下百姓亦不能夠俗。

  武成帝知道,他要是不賞,怕就要塞了眾將士的心,寒了天下百姓的心,更別提對抗北軍的影響,可他確實不痛快。

  所以關於賞賜,武成帝早早地給吏部交了底兒。吏部尚書看著這群兀自高興的大頭兵,他能想像接下來他肯定要被罵死了。

  因為這次賞賜的力度與往年同樣規模的戰役相比,賞賜薄了兩分。這不僅表現在爵位上,也體現在了賞賜的金銀物品上。

  不出他所料,這些將領接到賞賜時無一不罵吏部,更有不少將領在心中默默嘀咕皇上真小氣。但是沒辦法,軍中,此次累積功勞最多的就是沈東籬了,他的官職僅僅是連升了兩級。他都沒鬧,別人也不好意思鬧。

  不過這都是幾天後的事了。

  此時慶功宴上,喝酒吃肉怎麼能少得了助興的節目呢,太常寺下太樂署早已有所準備,歌舞、戲班都準備了好些。

  歌舞這些糙漢子不愛看,反應尋常,倒是戲班子上場的時候,連唱了兩場,惹得他們連連叫好。

  此次的慶功宴武成帝是有些食不知味的,南邊兒穩了,抗北軍那邊卻是接連失利,國家仍然動盪啊。大臣中的人精子們自然注意到了皇上不開心,不敢太過笑鬧。而那些將領則沒這份細心了,該吃吃該喝喝,該熱鬧的時候不乏叫好聲。

  這戲班連唱了兩場,按理說唱完第二場的時候就該下去了。

  可那班主唱完後非但沒有下場,而是拱手說道,「皇上,各位軍爺,各位大人,今兒是個喜慶的日子,我們歡喜班為表示對軍爺們保家衛國的尊敬,今兒特意排了一出新戲,名叫御廚爭霸,不知可否演繹給大伙兒觀賞?」

  之前這個戲班子演了兩場,一出龍虎山,一出大鬧天宮,都是熱鬧的戲。

  這些軍爺們顯然沒看夠,皇上還沒表態呢,他們就紛紛叫好了。

  武成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一連兩場熱鬧的戲,鬧得他頭疼,御廚爭霸這戲名一聽就是新戲,而且像是文戲,不妨聽上一聽。

  內務府總管皺眉,這與當初的安排不合啊,希望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而且歡喜班這麼多插入一齣戲,後面的節目還得調。內務府總管沒想到的是,歡喜班這節目直接引發大震動,他後面費盡心思調的節目一個都沒用上了。

  武成帝一點頭,戲就開始了。

  這齣戲說的是古家於家為爭奪御廚之位的故事。

  古家為此做了很多的準備,從食材到器皿,無一不精,甚至連所燒的柴禾都挑剔到了極致。

  而於家就隨性多了,雖也注重食材器皿,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磨礪自已的廚藝上。

  比賽那天,古家信心滿滿,於家蠻是從容。

  最終古家以毫釐之失輸給了於家,錯失的御廚之位,由於家所得。

  這事到此也就完了,偏偏古家不服輸,仗著與天子的交情將與於家交好的鐵匠世家王家給告了,說要不是王家給於家打了一口好鍋,他也不至於會輸。

  演到這裡時,噗——

  不少武將看到這,忍俊不禁,一個不小心就將嘴裡的酒給噴了出來。

  武成帝的臉色黑如鍋底。

  戲接著往下演。

  於家無奈,只好強辯那口鍋非王家所制,而是偶遇高人,為其所贈。

  事實也確實如此。

  可惜皇上被古家所蒙蔽,加之想造福百姓,想讓百姓們家家都用上這麼一口好鍋,信了古家的饞言,竟然真的召來王家詢問他家的制鍋之法。那鍋不是王家所制,王家家主自然是一臉懵逼。

  皇上問不出來,只以為王家藏私,自然不喜,最後雖然沒有罰王家,卻比罰了還嚴重。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皇上的態度讓王家的親朋好友皆不敢再親近王家,於是王家的生意是漸漸敗了,最終搬離了皇城。於家得了御廚之位卻連累了通好之家王家,也是鬱鬱寡歡。

  唯獨古家,在次年向於家發起了挑戰,並規定了比較時需要用一模一樣的食物器皿。於家無心應戰,最終輸給了古家。古家如願以償,得到了御廚之位。

  故事的尾聲,沒有了王家的皇城,再也找不到比他們王家手藝更好的鐵匠,鐵器這一行漸漸沒落。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等歡喜班演完,謝幕,場上靜悄悄的。

  其實這齣戲演至一半的時候,許多人都看出來了裡頭的道道。

  這不是影射嗎?

  這與前些日子袁承恩將抗北軍作戰失利的責任怪到了謝家上頭逼著謝家拿出生肌止血一事何其相似,正正合了眼前這齣戲啊。

  而且這兩家的姓也取得頗有含義。征南軍的領軍是宇文大將軍,宇——於。抗北軍的統率是英國公袁雄兵,袁——古,如果說這齣戲不是故意的,他們打死都不信。而且王謝王謝,這戲裡的王家不是影射謝家又是誰。

  是誰膽子這麼大,竟然敢將這事編排出這樣一齣戲來!不過幸虧,戲裡沒將皇上的形象抹黑,反倒將他塑造成一心為民

  袁承恩鐵青著一張臉,掩在袖口下的拳頭微微顫抖。一口悶氣在胸不上不下,難受得緊。他可以想見,幾天之後他們袁家會被人指指點點成什麼樣子!

  他陰翳的眼神盯著歡喜班的班主,是誰要與他們袁家過不去,讓他們這樣抹黑袁家的?

  他的不悅,卻影響不到征南軍的將領們。

  大家都是武將,隸屬不同的陣營,誰還怕誰不成?

  「來,喝酒。」

  「抗北軍也真是出息,自已打仗沒打贏,倒怪到謝家身上。」

  「生肌止血散?即使沈小將軍弄到一些,那也是少量的。反正我是沒見過。」

  「我們征南軍又何償得用過生肌止血散這等好藥了?還不是一樣打了勝仗?」

  「器皿終究只是外物,能不能贏,要看將孬不孬,兵慫不慫。怪天怪地怪社稷,咋不讓他們躺著贏就算了?」

  天哪,這幫莽夫也真敢說,右座上的文臣們都無語了。

  沒瞧見皇上臉上原先的悅色一點點地消失,此刻只剩下面無表情了嗎?

  魏盡忠看向內務府總管的目光隱含著『自求多福吧』的意思在,內務府總管內心是崩潰的,真恨不得上去將歡喜班的人都給轟下來。你說沒事你出啥么蛾子啊。

  他原先預訂的戲班是清雲社,就是之前因為演繹了折子戲小醫仙而出名的戲班子,後來發生了謝家在金鑾殿上否認生肌止血散的藥方為他們所出之後,他就尋思著將原先預訂的戲班子換了。他都一再避免了,咋還給他出這樣的漏子啊。內務府總管真是欲哭無淚。

  就在這時,守門太監來報,「啟稟皇上,謝大國手求見!」

  武成帝正鬧心著呢,想也知道謝羌恆是來幹什麼的,正想說不見,卻聽到小太監急促地補充了一句,「皇上,謝大國手說有重要物事覲上。」

  嗯?武成帝凝視著殿下的小太監,難道謝家想通了,要將那藥方覲上?可這時機不對,正如魏盡忠猜測的一般,如果他們真有生肌止血散的配方,怕是早早就拿出來了,舍必舍了謝如沫去受那闖宮的皮肉之苦?但無論如何,既然謝羌恆這樣說了,見一見倒也無妨。而且考慮到謝如沫,他也不能一直置之不理。

  「宣吧!」武成帝揮揮衣袖。

  魏盡忠揚起他那又尖又細的嗓音衝著殿外宣道,「宣謝大國手覲見!」

  眾大臣也覺得意外,這歡喜班的戲剛剛演完,這戲文中『王家』所對應的正主就來了,要不要這麼巧?而且聽這小太監所言,皇帝在戲文中沒有得到的東西,在現實中就要得到了?是與不是,一會便能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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