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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麥房中已是擺了一桌酒菜,除了徐靜作陪外,只有軍需官李少朝及騎兵統領張生在場,連在一旁侍候的也是親兵隊長張士強。唐紹義與徐靜幾個相互見過了禮,阿麥笑著將唐紹義與息榮娘讓到上座,對唐紹義說道:“大哥,我沒叫外人,只咱們幾個陪著大哥喝頓酒。”

  唐紹義笑著點了點頭,道:“這樣正好。”

  吃不一會兒,阿麥與唐紹義已是一碗一碗地鬥起酒來。李少朝與張生俱都看的驚訝,息榮娘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唐紹義能飲酒她是知道的,可想不到阿麥這樣一個面目姣好如女子般的人物也能酒來碗干,竟是這樣一個慡快乾脆的人!

  李少朝見桌上就息榮娘一個女子,同來的唐紹義也不對其多加照顧,難免起了些憐香惜玉的心,替她夾了塊水晶肘子放入碟中,讓道:“息大當家嘗嘗這個,這還是從青州帶來的豬宰的肉,與別處的不同。”

  息榮娘聞言不由笑了,問道:“這豬肉還能有什麼不同了?”

  “那是自然,”李少朝說道,“息大當家不知道,咱們在青州時餵的豬與別處不同,有個別號叫做‘三快豬’的。”

  阿麥與徐靜等人都知其中典故,聞言不由都低笑,息榮娘卻是不知其中之意,問李少朝道:“有何講究?”

  李少朝有意在息榮娘面前賣弄,故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答道:“所謂三快,便是跑得快,趴下得快,脊梁背子比刀快!”

  息榮娘不解地看著李少朝,滿面迷惑之色。

  阿麥見此不由笑了,笑道:“息大當家不要聽他胡謅,其實就是咱們在青州時糧糙不足,人還都吃不飽,更沒得東西去餵豬,所以他養得那幾頭豬整日裡餵豬糙,都瘦得很,動作起來比別的豬靈活許多,不好抓便是了。”

  眾人聽了轟然而笑,唐紹義卻所有所思地看向阿麥。阿麥有所覺察,可待轉眼看過去的時候,唐紹義卻又狀似隨意地移開了視線。

  息榮娘本就一直暗中注意著唐紹義,見此不由心中泛酸,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隨即便又黯淡下去。她低下頭抿唇沉默片刻,突然端著碗站起身來看向阿麥,朗聲說道:“榮娘行事魯莽,不會說話,我用這碗酒向元帥賠罪,還望元帥看在與我唐大哥的兄弟之義上,不與我計較。”

  說完不等阿麥答應,一仰頭將整碗酒都灌了下去,然後將碗倒轉過來給阿麥看,示意已經飲盡。

  阿麥聞言只得也端著酒碗站起身來,笑道:“息大當家言重了。”

  息榮娘卻是搖頭,拎起桌上酒罈逕自給自己倒了一碗,又端起衝著阿麥說道:“榮娘有些話說得雖粗,但是情意卻真,還希望元帥成全。”

  接著又是一飲而盡,然後目光灼灼地看著阿麥,竟是要逼著阿麥當場表態。

  阿麥與她對視片刻,將視線收回落到手中的酒碗上,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事有所為有所不為,麥某隻能送息大當家一句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說完也是連幹了兩碗酒,這才默默坐下。

  她二人話里話外都有所指,眾人都是聽得糊塗,唐紹義更是眉頭微皺,面帶不悅地瞥了息榮娘一眼。只有徐靜小眼睛眨了眨,看了阿麥一眼,又看向息榮娘,心中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心意

  酒桌上突然間就有些冷場,唐紹義笑了笑,問阿麥道:“什麼時候招募新軍?”

  阿麥借著他這個話頭就把話題引到徵兵上:“榜文明日便會發往各個郡縣,各個城鎮村落都會有張貼。”

  幾人便談論起軍中之事來,息榮娘本就不懂這些,剛才兩碗酒又喝得急了些,此刻只覺得腦袋昏沉,聽覺視覺都有些不大靈光起來,她不由伸手去拽身側唐紹義的衣袖,說道:“唐大哥,我頭難受。”

  唐紹義與阿麥等人談得正高興,聞言便低頭溫聲對息榮娘說道:“我叫人先送你回房休息吧。”

  息榮娘聽唐紹義竟無走意,心中不由微有些惱怒,借著酒勁使小性道:“我不要在這裡,我要你送我回客棧找趙四他們。”

  唐紹義聽了心中雖有些不喜,但息榮娘是息烽託孤之人,自己不能不管,只得應聲道:“那好,我送你回去。”說著便又抬頭看向阿麥,眼中頗多歉意,說道:“息大當家不勝酒力,我先送她回去,改日在與大夥喝酒。”

  阿麥雖喝了酒,眼中卻更顯晶亮,笑道:“好,我叫人送你們二人回去,反正大哥先不走,我們改日再喝便是。”

  唐紹義聽阿麥如此說,心中這才轉為高興,帶著息榮娘辭去。

  阿麥等人直把他們送到大門外才返了回來,張生與李少朝見正主已走,也便不再飲酒,胡亂吃了些便從阿麥處告辭。阿麥叫張士強留下收拾酒桌,自己則請了徐靜往書房而來。

  書房裡花梨木的書案散出陣陣清香,阿麥臨案鋪開了張大紙,提筆將新軍訓練的要點與建議一一陳列下來,轉身交給徐靜看:“先生,你看看這些條陳如何?”

  徐靜仔細看了看,抬頭看著阿麥道:“大多可行,只是有些是靖國公曾用過的,後來已被朝中明令廢除,此次遵行怕是不妥。”

  阿麥點頭,其中一些確是父親筆記中所記載,比如提高軍中低級軍官的待遇及教他們識字讀兵法。阿麥解釋道:“軍中原有體制落後,一軍之中最精銳的部隊多為主將的親軍,一旦主將陣亡或其親軍崩潰,其它部隊就很難有所作為。其實有些下級軍官雖然沒讀過兵書,卻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若是再授之於兵法理論,使其在戰中融會貫通,不僅於戰中多有用處,日後也不乏將帥之才。”

  徐靜緩緩捋須,卻是問道:“你可知靖國公因何歸隱?”

  阿麥一怔,這個問題她從未問過父親,開始時是不知道,待後來知道了,卻已是沒機會問了。阿麥搖頭道:“我自離家前一直不知父親身份,所以並不知道。”

  徐靜想了一想,遲疑道:“我也只是聽聞而已,當年靖國公假死遁世,除了厭倦權勢之爭外,還有受皇帝猜忌權臣排擠之故。他當時曾提出‘人人平等、文武比肩’之語,引起朝中軒然□。靖國公還提出在全國建立義學,人不論貴賤,凡我大夏百姓皆可入內讀書習字,所有花費皆由國庫支出,不用民之分文。”

  這些事情,阿麥卻還是第一次聽說,一時不覺有些愣怔,又聽徐靜接著說道:“自古以來,帝王治民奉行的便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軍中亦是如此,武人本就難以操控,一個不慎便有軍變之險。”

  阿麥沉默片刻,說道:“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徐靜說道:“兵權所在,則隨以興,兵權所去,則隨以亡,所以君主對掌兵武將向來忌憚,你如此行事,雖可得一時之利,可日後必遭人猜忌!靖國公尚不能行,你比之如何?”

  一番話說得阿麥心中矛盾異常,良久才道:“先生,這幾款容我再想一想。”

  徐靜便就著其他幾條提了一些自己的意見及建議,阿麥用筆仔細地在紙上記了。當天晚上,阿麥便將肖翼、薛武、莫海等人召在一起,提出要將張生騎兵帶上甸子梁的事情,肖翼等人乍聽之下也驚於阿麥的膽大,待阿麥細細與他們把其中好處都說了,這幾人方才認同了,肖翼更是說道:“唐將軍是忠勇仁義之人,將騎兵交入他的手中定然穩妥。”

  第二日,唐紹義只帶著一個青衣漢子來了江北元帥府,唐紹義向阿麥介紹那漢子說是寨中的武藝教頭,那漢子向阿麥拱了拱手,自我介紹道:“小人魏鈞,去年還曾替唐二當家往青州給元帥送過年禮,只是沒能見著元帥。”

  “魏教頭,”阿麥拱手還了一禮,又轉頭笑著問唐紹義:“息大當家如何?”

  唐紹義面上閃過些許不自在的神色,答道:“她是小孩心性,今日叫人陪著去購物去了,昨日失禮之處你莫要介意。”

  阿麥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息大當家人很好。”

  唐紹義只道阿麥是在客套恭維,並未在意。一旁魏鈞卻是笑著應道:“大當家是息老當家的獨生女兒,自小就被大夥哄著慣著,脾氣難免不濟。也多虧了息老當家找了唐二當家這樣忠厚的人,這才能容得下大當家的性子。咱們寨中的兄弟直感激地念佛的念佛,誦經的誦經!”

  唐紹義聽出魏鈞說話不太入耳,不由微皺了皺眉頭。

  阿麥卻是淡淡地笑了,沒有答聲。一直沉默立在阿麥身後的張士強突然插言道:“唐將軍在咱們軍中時便是有名的待人寬厚,更別說息大當家是一個女子,唐將軍怎好與她計較!”

  “休得胡言!”阿麥喝止了張士強,似笑非笑地瞥了魏鈞一眼,對唐紹義道:“息大當家純樸良善率真爛漫,我看了很是欣賞愛慕,若不是已經家有糟糠妻不能下堂,息大當家又不是那甘於居人之下之人,怕是定要求大哥與我做媒求娶息大當家了。”

  唐紹義與魏鈞聞言面上俱是變色,唐紹義知阿麥家中妻室是假,聽阿麥如此說只道阿麥是真對年少美貌的息榮娘有了愛慕之心,心中頓時百味摻雜,一時說不清是酸是澀,口中卻是笑著說道:“休要說笑。”

  而魏鈞那裡卻是怕阿麥真的有心挾江北軍元帥之威逼娶息榮娘,以唐紹義看阿麥之重,到時候恐怕非但不攔還要極力促成。魏鈞心中大為後悔,恨自己不該聽了榮娘的醉酒之言,說什麼麥元帥對唐二當家有斷袖之情。此刻看來,這麥元帥除了人長得太過俊美了些,言行舉止並無不妥之處。

  幾人各懷心思,一時俱是緘默。徐靜、肖翼、張生、李少朝等幾個江北軍中高級將領從外面進來,見屋中氣氛有些不對,不覺有些詫異,徐靜視線從阿麥與唐紹義臉上掃過,出聲笑道:“讓元帥與唐將軍久等了。”

  唐紹義帶著魏鈞忙起身與徐靜、肖翼等人見禮,幾人分主賓重新坐了,阿麥便正式說起張生帶騎兵隨唐紹義上甸子梁的事情,將其中便利與難處皆都提出來討論,就連午飯也沒顧上擺,只隨意地嚼了幾個饅頭了事。就這樣一直談到屋中掌燈時分,終將各種事務敲定了下來。

  阿麥抬頭看了看外面天色,笑著留唐紹義與魏鈞吃飯。這次不同前一日,宴席上多了肖翼、莫海等人,頓時熱鬧了不少。莫海早在江北軍中時便與唐紹義相熟,此刻見了更覺親切,端著酒碗嚷嚷著定要與唐紹義大喝三百碗。那邊張士強不知偷偷地和張生與李少朝說了些什麼,他二人便開始一個勁地勸魏鈞酒。魏鈞酒量雖不差,但也扛不住三四個軍中漢子拼酒,一會功夫便是喝得臉若豬肝,已是漲成紫紅之色。

  桌上,反而阿麥最為悠閒起來,除了偶爾伸筷夾些菜放入唐紹義碟中,便是笑著看大夥斗酒。就這樣喝到亥時初酒席才散,莫海等人都已喝高,魏鈞更是被張生等人灌得爛醉如泥,早已經趴在桌上昏睡過去,就連唐紹義臉上也帶了些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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