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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北軍落戶青州已一月有餘,合編也正式完成,城中在編的作戰士兵已有四萬七千六百五十六人,其中騎兵四千五百三十一人。別的暫且不說,只每日的糧糙支出便是很大一筆開支。雖然有從泰興搶來的那些銀錢,卻挨不住這四萬來人嚼用,每每提到此事,軍需官李少朝便似剛吃了黃連一般,一張嘴現時就能吐出苦水來。

  青州地貧,以往也是全靠背後的冀州供養支撐,現如今青州與冀州明面上已屬敵對陣營,縱是冀州肖翼並未對青州實施經濟封鎖,可也不好再明目張胆地給青州送糧送錢來。

  “如此看來,咱們須得儘早取下冀州了。”現任江北軍右副將軍莫海提議道。

  薛武卻是搖頭,說道:“武安還有韃子大軍,我們舉著抗擊韃子的大旗,先不與韃子開戰,卻是全身去打自家人,說出去怕是名聲不好。”

  莫海原是從豫州出來的,五大三粗的一個壯漢,脾氣也最是耿直,聽薛武如此說當下便駁道:“那薛將軍該如何辦?難不成為了個名聲就要讓大夥餓死?這麼好幾萬的人,整日裡坐吃山空,不取冀州取哪裡?你們這的太行山又不比烏蘭山,窮了個窮的,拿什麼供養這許多兵馬?”

  莫海這樣說,薛武臉色便有些不好,他是土生土長的太行人,自然聽不得別人說半句太行不好,哪怕太行山的確是地貧人窮。

  王七看出薛武不悅,怕莫海再繼續得罪人,忙笑著說道:“想想總能想出法子來,想當初剛入烏蘭的時候,大夥不也是怕山中養不住兵嘛,可結果呢,咱們江北軍不只是養住了,還壯大了不少呢!”

  阿麥抬眼看向薛武,詢問道:“薛將軍,戰前青州城內的戍兵也有了兩萬,除了朝中的糧餉,可還有別的謀財之道?”

  薛武搖頭道:“只靠著朝中的糧餉勉強養兵,所有青州向來有窮困之名,朝中很多人都不願來為官。”

  阿麥笑了笑,青州窮困她是知道的,不過只看城中那些將領的府第,倒不像是薛武說得這般窮得過不下去,於是又問道:“那來了得這些呢?總不能讓大夥連家小都養不住!”

  薛武想了想說道:“青州這地方窮,朝廷給的俸祿又少,獨身一個的倒還好說,若是拖家帶口的便有些養不住。後來有一任守將是曾想過一個法子,就是私下裡給大夥在太行山里分個山頭,種些耐旱的作物,或是收些山貨補貼家用。”他說著看向王七與李少朝等人,說道:“你二位算起來也是從青州出去的,應該也還記得吧?”

  李少朝與王七俱是一愣,這是青州軍中秘而不宣的事情,說是分個山頭,其實就是那些高級將領們圈山占地,然後白使喚著軍中士兵去替他們耕作。他二人都是入江北軍後才發達起來的,在青州時都沒少去那些“山頭”上做苦力。現如今薛武點到了兩人頭上,兩人不覺都有些尷尬。

  李少朝眼珠轉了轉,笑道:“以前倒是有所耳聞。”

  王七卻是直接說道:“記得,我還去山上住過些日子呢。若是沒有記錯,飛霞山上那片核桃園還是薛將軍家的吧?”

  薛武臉上紅了紅,頗有些不自在,應付道:“家中的事都是內子在打理,我不太操心這個。”

  張生看出薛武的不自在,忙轉移話題道:“那能否也像在烏蘭山時一樣,將各營散入山中呢?”

  別人還未開口,李少朝卻是連連搖頭,反對道:“養不住的,這一帶的山太荒了,氣候又旱,只等種些高粱等耐旱的作物,產不多的。山裡的農戶自己都吃不飽,你就是手裡有錢也買不來糧食。”

  諸將中有不少青州人,自然也知道這些都是實情,三三兩兩地跟著點頭認同,齊齊看向阿麥,等著阿麥拿個主意。阿麥那裡卻是一直沉默,剛才張生說把各營再次散入山中引得阿麥心中一動,卻不是因養兵之事,而是想起了另外一個難題的解決方法。

  眾人見阿麥沉默不言,便也都跟著靜默下來,可等了半天仍不見阿麥有所反應,心中不由都有些奇怪。王七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少朝,用胳膊肘輕輕地碰了碰他,衝著阿麥處努了努嘴。李少朝對王七的小動作視而不見,只輕輕地清了下嗓子,正欲開口時,對面的張生已先出聲喚阿麥道:“麥大人,您說呢?這山中又產不了足夠的糧食供養我軍,冀州那雖富,可畢竟不是我們的,能不能指得上還難說,咱們總得想個法子才好。”

  阿麥此刻已是回過神來,張生話又說得十分清楚,阿麥明白張生的好意,先沖他微微笑了笑,這才問諸將道:“大夥怎麼想?”

  李少朝遲疑了下,說道:“要不,我讓人去尋些耐旱高產的作物去山裡種?”

  阿麥笑道:“開荒種地是條門路,不過卻得有上兩年才能看到成效,不是應急之法。你先去讓人尋著去吧,就是給了青州百姓也總是件好事。”

  李少朝點頭稱是。

  阿麥又說道:“要解決吃穿問題,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富得流油的冀州拿下來,只不過現在武安有韃子的軍隊,我們沒法轉身,也不能放著韃子不管先回身和自己人打仗。”

  薛武聽了此言忙點頭,說道:“確是如此。”

  阿麥接著說道:“所以,最好是冀州肖將軍能主動送給咱們錢糧最好。”見諸將面上都露不解之色,阿麥笑了笑,又對薛武說道:“此事還需薛將軍親自跑一趟冀州,說咱們江北軍因糧糙不濟,打算先放棄青州,求肖將軍暫且借我們幾個郡縣躲上一躲。”

  薛武聽出來阿麥這是要自己去敲竹槓,雖不是十分認同,不過卻也不好說別的,只得沉聲領命。

  待到軍議結束,天色已是擦黑。薛武隨著眾人出得軍議廳,故意慢了幾步落在眾人身後,偷偷拉住了走在後面的李少朝,低聲詢問道:“李將軍,不知先前大夥出府迎得那位徐先生是何人?”

  李少朝沖薛武伸出個大拇哥來,答道:“那是我江北軍第一智囊,原來商帥身邊的軍師,徐靜,徐先生。”

  薛武有些詫異,說道:“商帥的軍師?怎麼看著和麥大人很是相熟啊?”

  李少朝神秘地笑了笑:“那是因為徐先生是麥大人的叔丈!”

  “叔丈?”薛武不禁驚訝,“麥大人竟是已娶了妻的?”

  李少朝嘿嘿一笑,問道:“怎麼看不出來吧?”

  薛武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心中突然慶幸起來,幸虧妻子沒找媒人把自家的妹子說給麥大人,否則,別人還不知會怎麼看自己,送妹給上司做妾?正想著,忽聽身旁的李少朝喚“麥大人”,薛武一抬眼,見阿麥帶著名親衛又從前面返了回來,忙也恭聲喚了句:“麥大人。”

  阿麥笑了笑,對薛武說道:“正好薛將軍還沒走,剛才有句話忘了交待將軍,等薛將軍去了冀州,一定要向肖將軍言明咱們江北軍實屬無奈才出此下策,只望肖將軍多顧念一下青州的百姓,我江北軍實不忍將青州百姓留與韃子殘害。”

  薛武與李少朝二人俱是一怔,阿麥身後的那名親衛卻已是嗤笑出聲。阿麥轉頭橫了他一眼,那親衛這才忙肅了麵皮低下頭去。

  薛武被那侍衛的笑聲驚醒過來,連忙應諾道:“屬下明白了。”

  阿麥又和他寒暄了幾句,帶著那侍衛轉身走了。

  薛武立在原地仍有些愣愣的,李少朝笑著拍了他一下肩膀,嘿嘿笑道:“甭發愁,反正你和肖老將軍也不是外人,要我說啊,你去了就照直了說:您給不給糧糙吧,給了,咱們一定念著您的好。不給?那好,別怪咱們臉皮厚了,也只能帶著青州百姓一同來投奔您老人家了,您老趕緊給咱們騰屋子挪炕吧!”

  薛武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李少朝,更是有點傻了。

  再說阿麥帶著那名親衛離開,卻是沒回自己的住處,而是轉了個彎到了給徐靜所住的園子。徐靜的房內已亮起了燈,張士強正指揮著兩個小兵往外抬一個裝滿水的大浴桶,抬眼間看見阿麥過來,忙叫那兩個小兵先將浴桶抬走,自己快步迎了上來,叫道:“大人。”

  阿麥隨意地點了點頭,問他道:“先生沒睡?”

  張士強搖頭道:“先生說趕路趕得身上太髒,非要洗澡,這不,剛收拾利索了。”

  屋內的徐靜已是聽到了外面阿麥與張士強的對話,揚聲問道:“是阿麥嗎?”

  阿麥連忙高聲應道:“先生,是我,阿麥。”

  軍師

  門帘一挑,已換了乾淨衣衫的徐靜從屋內慢步踱了出來,看了看阿麥,問道:“軍議結束了?”

  阿麥忙道:“結束了,過來看看先生,打擾先生休息了吧?”

  徐靜沒有答話,視線卻是落在了阿麥身後的那名親衛,自從他入城起,就發現這親衛一直不離阿麥左右,不由問阿麥道:“這是誰啊?怎麼一直跟你屁股後面?”

  阿麥還未回答,那名親衛卻是搶先回答道:“徐先生,在下姓穆。”

  “木?”徐靜伸手捋了捋鬍子。

  這親衛正是化名為慕白的林敏慎,他見徐靜如此問,淡淡地笑了笑,答道:“正是,在下穆白,對徐先生——”不及林敏慎把話說完,徐靜便打斷道:“雙木成林?”

  林敏慎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眼中露出欽佩之色,贊道:“正是,徐先生果然厲害。”

  徐靜卻是皺了皺眉,沒好氣地說道:“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誰?”說完又轉頭訓阿麥道:“你怎麼收了這麼一隻孔雀在身邊?”

  林敏慎臉上一時窘得又紅又白,一旁的張士強卻是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阿麥忍了笑,答道:“是商帥安排的,我也無法。”

  徐靜又看了看林敏慎,突然說道:“改了吧!”

  林敏慎一愣,就又聽徐靜接著說道:“別叫穆白了,改成白穆好了。”

  林敏慎羞怒道:“徐先生怎地如此說話,虧在下還對先生仰慕已久——”

  “穆白!”阿麥出聲喝住林敏慎,“不得放肆!”

  林敏慎漲紅著臉還欲再說,那邊徐靜卻已是轉過身去,對著阿麥說道:“你陪我在這附近溜達溜達。”林敏慎見徐靜對自己如此輕視,心中更是惱怒,直想繞到徐靜身前去理論。一旁的張士強忙將他拽住了,扯著他向院外走:“大人和徐先生有事要談,你我在園子外面守著就好。”

  林敏慎被張士強拉出了月亮門,阿麥陪同徐靜沿著園中的小徑緩步向前溜達著,笑著勸道:“先生何必和他置氣。”

  徐靜沉默片刻,突然說道:“他不該這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樣做反而落了下乘。”

  阿麥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徐靜所說的這個“他”指的是商易之。阿麥默了默,說道:“林敏慎武功極好。”見徐靜轉頭看向自己,阿麥淡淡笑了笑,解釋道:“他也是一片好意,先生有所不知,我在泰興時受過一次傷,差點丟了小命。他在我身上投得太多,生怕還沒等返回本來呢我卻被人給殺了,這才專門留了林敏慎在我身邊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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