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衛興說著,又看向一直低頭沉默的阿麥,問道:“麥將軍,你看呢?”

  阿麥立時掩去眼中情緒,抬頭答道:“大將軍言之有理,我軍現在情況確實不宜再和韃子硬抗,如若能進入泰興休整,倒是對我軍有益無害!”

  唐紹義聽得一愣,衛興那裡卻是大喜,贊了阿麥兩句,又轉頭看向唐紹義,問道:“唐將軍意下如何?”

  唐紹義忍了一忍,向衛興抱拳道:“末將謹遵大將軍令!”

  衛興笑了笑,當場下令大軍暫作休整後便向泰興進發。

  唐紹義從衛興處出來後臉色便一直不佳,也不理會阿麥,只大步走在前面。阿麥追了兩步上前攔住唐紹義,將他扯到無人地方,這才試探地問道:“大哥,你可是想反?”

  唐紹義聽了更急,氣道:“阿麥,怎地你也如此問?”

  阿麥心中微微失望,臉上卻是不露分毫,只是勸道:“你既不想反,聖旨金牌都已到了,你還想怎樣?真的抗旨不尊?那可是滅九族的罪名。”

  唐紹義凜然道:“驅除韃子復我河山是我等本分,盡忠報國怎能貪生怕死!”

  阿麥卻道:“不受軍令便是抗旨不尊,並有反叛之嫌,以後就是將韃子趕出了靖陽關外,也會被誅滅九族。你能不貪生怕死,可人家大將軍的家眷親人卻都在盛都呢,你想讓他如何?”

  唐紹義知阿麥說得有理,可是心中仍是氣憤不過,惱怒地踢了一腳旁邊的牆角,不甘道:“可就這樣議和太讓人憋屈了!”

  阿麥想了一想,問唐紹義道:“大哥,若是朝中將江北之地劃給韃子,你要如何?”

  唐紹義未曾想過這個問題,當下有些驚訝,反問阿麥道:“朝中怎能將江北之地都劃給韃子?如若那樣,我們江北軍怎麼辦?”

  阿麥淡然答道:“如若還有得剩,應是會南遷。”她抬眼看向唐紹義,追問道:“大哥,你會如何?可是會隨軍南遷?”

  唐紹義不明阿麥為何要堅持問這個問題,默默看阿麥片刻,堅定答道:“若是朝中真的要江北讓與韃子,我便辭官不做,留在江北招集有志之士共舉義旗,驅除韃子!”

  聽他這樣回答,阿麥心中稍慰,臉上不由露出淺淺微笑,唐紹義一時看得出神,直待阿麥喚他才回過神來,立刻赧然,忙別過了視線,有些慌亂地問阿麥道:“你呢?阿麥,你會如何?”

  阿麥卻揚了揚眉梢,笑道:“我好容易做到這個官,可不會就這樣輕易地辭了去!”

  唐紹義滿腔熱情被阿麥一盆涼水兜頭潑下,心中只覺微涼,強自笑了笑,說道:“人各有志。”

  阿麥見唐紹義臉上神色變換,知他心中必然是對自己失望至極,卻不肯說破,只笑著說道:“行了,大哥,先別想以後如何,還是等回到泰興看看是什麼形勢再說吧。”

  夜宴

  五月中,天氣已經入夏,江北軍終又回到泰興城外。北漠為示議和誠意,令周志忍領兵北退百里,放江北軍入泰興。可衛興卻未帶大軍入城,而是在阿麥的建議下命大軍駐紮於泰興城西,同時留心腹將領駐守營中,衛興則只帶了幾位高級將領並些文職人員進入泰興。

  泰興城,南夏江北第一大城,從盛元二年起至今已被北漠困了將近兩年!因城中物資儲備充足,倒是沒出現什麼人吃人的慘劇,但城中百姓卻是早已習慣了城門緊閉提心弔膽的日子。現如今城門忽地又開了,大夥一下子都有些傻,待初看到進來的是南夏軍時,大夥只當是打了這許久的仗終於勝了,頓時忍不住歡呼起來,更有人家將久存的鞭炮都拎了出來當街放了,誰知這鞭炮聲還猶在耳邊響著,城門口就又進來了北漠人……

  這一回,泰興人是真傻眼了。

  這議和自然是雙方各派使臣來議,因盛元二年時南夏與北漠已是議和過一次,所以這次兩國使團一見面,嘿!竟還有不少老熟人呢!那得了,連介紹都免了,大夥坐下直接談吧!

  可議和這玩意,無非是想把本應在戰場上得到的東西通過談判得到,雖然耍的是嘴皮子,可依仗的卻是背後的實力,你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也照常得不到。現在江北除了這個風雨飄搖中的泰興城,幾乎已全部落入北漠之手,你說這“和”該怎麼個談法?

  南夏議和使高吉的壓力很大!臨來時皇帝已有過密旨:但教土地不失,歲幣不妨多給,就使增至百萬,亦所不惜。這話說白了就是只要別割地,陪多少錢咱都不在乎!可問題是,人家北漠不但要你賠錢,還要你把江北半壁江山都劃給他!雙方目標差太遠了,這沒法談啊!

  高吉為難地直搓手,哎呀呀,這可是真要了他的老命了!沒辦法,只能先把情況回奏朝廷吧。等了半個月,朝中回信來說可把豫州並以北之地劃給北漠,但泰興之地決不能丟。高吉得了朝廷的信,轉身又和北漠使臣去辯論,可那北漠使臣偏生長了張王八似的嘴,咬定了便不撒口了,非得要與南夏劃江而治。高吉無奈,只得再奏朝廷。

  這朝中書信一來一往間便占了許多時日,諸將只知朝中在和韃子議和,卻不知議和進行到何等地步。阿麥隨同衛興在泰興城守府住著,倒是少有的清閒,每日裡在院中練練武健健身,偶爾也同其它將領在泰興城轉上一轉。江北軍中諸將皆聞阿麥屢建奇功,挽救江北軍於危難之中,現如今又見她毫不恃功自傲,言行平易近人,越發敬重起來。

  因南夏自詡禮儀之邦,認為外史到此理應以禮相待,便對那北漠使團及護衛將領多加禮敬。可江北軍與北漠交戰已久,軍中諸人對韃子有更多憤恨,每在泰興城內見到韃子任意而行難免氣憤,一時急了就忍不住拔刀相向,衛興雖嚴令遏制著,城中卻依舊時常發生兩軍將領鬥毆事件。

  衛興幾次欲殺人立威,多虧阿麥在旁苦言勸阻才保住那幾名將領性命。阿麥勸衛興道:“大將軍半路接掌江北軍,軍中將領本就重唐將軍多過大將軍,大將軍不想如何收攏人心,反而要去做這惡人。死他一人不足為惜,但大將軍若是因此傷了人心,以後如何領軍?”

  衛興聽得阿麥說得如此坦誠,不覺一時有些愣怔,肚中怒氣也消了大半,只將那些將領打了幾十軍棍了事,自此以後對阿麥卻是更為倚重,漸做自己心腹看待。

  進入六月,天氣越發地熱了起來,阿麥更少出門,每日裡只憋在房中看書,就連唐紹義相邀很少去了。這一日,阿麥正懶在涼塌上看書,張士強從外面大步進來,未說話先灌了一碗涼水,這才小聲說道:“大人,徐先生回信了。”

  阿麥猛地從涼塌上坐起身來,說道:“拿來!”

  張士強忙從懷中小心地掏出封信來遞給阿麥。信未封口,阿麥將信紙展開一看,不過就八個字:非兵不強,非商不富。阿麥一時無語,心中只罵徐靜老匹夫,她自是知道若能有商易之的相助,得江北軍易如反掌,可讓她現在上哪去尋商易之!

  阿麥低聲將徐靜罵了幾遍,抬頭看張士強正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不由笑笑,將信紙交與給他去燒掉。張士強將信紙小心燒掉,回身看向阿麥,低聲問阿麥道:“大人,怎麼辦?”

  阿麥也在想怎麼辦?她沉吟片刻,突然抬頭對張士強說道:“二蛋,這次怕是要你親自跑一趟盛都了。”

  張志強微怔了怔,卻也不問為何,只問道:“什麼時候走?”

  阿麥道:“先等一等,待我想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誰知沒等阿麥想出個光明正大理由讓張二蛋去盛都,那商易之竟然自己從盛都來了泰興。阿麥從衛興那裡得知消息時,不禁有些驚愕,讓一最強硬的主戰派來議和,這“和”還能議嗎?不過,不管這“和”怎麼議,只說商易之會在這個時候來泰興,阿麥就已經是又驚又喜,心中更是暗罵徐靜老匹夫果然有些門道。

  六月十九,永昌侯商易之至泰興,接替高吉與北漠進行和談事宜。高吉那叫一個驚喜萬分,與商易之交接完畢,當場就打包袱回京述職了。

  是夜,泰興城守萬良在泰興城內最好的酒樓置辦酒宴為商易之洗塵,邀衛興等一眾將領出席作陪。

  因是私宴,商易之並未穿官服,只頭戴束髮金冠,身穿白色蟒袍,腰間系一條鏤金玉帶,面如美玉,目似朗星,行動風流。阿麥已見過他這個模樣,尚不覺如何,可唐紹義等江北軍中諸將卻只記得那個俊顏冷麵一身戎裝的商元帥,現如今乍一看到商易之如此風騷模樣,一時都有些愣,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阿麥,暗中比了一比,發覺商易之竟然比軍中有名的小白臉阿麥還要白了兩分。

  商易之先和衛興寒暄了幾句,轉頭看向諸將,輕笑道:“諸位,別來無恙。”

  諸將這才回過神來,齊齊向商易之見禮。待眾人見禮完畢,又按身份地位一一坐了,酒宴這才開始。泰興乃是江北第一大城,繁華自然不比別處,泰興城雖被困了兩年,可城中美酒佳肴依舊不缺,讓這些從烏蘭山出來的江北軍諸將大開了眼界。

  城守萬良更是聽聞商易之風流名聲,特意招了歌姬作陪,不只商易之、衛興等人有美奉酒,就連阿麥等江北軍將領每人身邊也各勻了一個。

  阿麥因暫領原江北軍右副將軍李澤之職,與唐紹義同坐一席,見他正襟危坐的模樣不由暗笑,借飲酒之時低聲說道:“大哥,這是私宴,你且放輕鬆些。”

  唐紹義聞言微微點頭,可身形卻不動分毫。阿麥見此無奈地笑笑,不再多說,只同眾人一同飲酒作樂。

  酒至半酣,大夥已不像最初那樣拘束,更是有人開始同身旁的歌姬調笑起來。在唐紹義與阿麥這一席侍奉的歌姬見他倆個皆是年輕俊朗的男子,言行舉止中便多有挑逗,阿麥只做淡淡一笑不予理會,可旁邊唐紹義卻是又羞又窘。

  那歌姬佯裝敬酒又向唐紹義身上依偎過來,唬得唐紹義急忙向一旁閃避,竟然一下子撞倒在阿麥身上。阿麥手中執酒正側耳傾聽商易之與衛興談話,被唐紹義這一撞險些打翻了酒杯,不由轉頭頗為詫異地看了唐紹義一眼。唐紹義卻會錯了阿麥的意,只當阿麥是瞧他不起,頓時覺得羞愧無比,惱怒之下竟然將那歌姬一把推開,猛地從席上站起身來。

  眾人見唐紹義推倒歌姬猛然起身皆是一怔,齊齊地看向他。萬良掃一眼仍趴伏在席上的歌姬,不動聲色地問道:“唐將軍可是有什麼不滿意之處?”

  唐紹義臉上漲得通紅,吶吶地說不出話來。旁邊阿麥伸手將唐紹義拉坐在席上,對萬良笑道:“萬大人不知道,唐將軍的臉雖黑,皮卻最薄,平日裡被大姑娘多瞅上兩眼都臊得不敢抬臉的人,今兒竟有美人要往他懷裡坐,他一時如何消受得了?估摸著本是要去摟美人的,結果一激動成推的了,急得一下子從席上竄起來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