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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麥幾次要奪的就是這把刀,可惜前面一直沒有成功,後來被常鈺青扯開胸前衣服露出無限風景之後,也試圖去奪過刀。常鈺青當時只以為她是因羞憤要自刎,所以只是扣住她的手腕拉到了自己體側。他怎麼也沒想到當一個女人胸前衣襟大開地撲在一個陌生男子懷裡的時候,還能惦記著去奪刀這件事情。

  所以,他有些大意了。

  可惜,阿麥從來沒有大意過,就是剛才奪刀的時候被他扣住的也只是受傷的左手,她那隻完好的右手,是一直擋在胸前的。現在,就是這隻右手,穩穩地握了那把彎刀壓在他的腰前,只稍稍用力一划,刀刃便很輕鬆地劃入了他的衣內,讓他感到了金屬特有的涼意。

  先是涼,然後才是痛。

  他環住她的手不由地緊了緊,觸到她肩頭的那隻箭上,感到她的身體在自己懷裡抖了抖。“呵呵……我不介意……和將軍死在一起。”她低低了笑了笑,聲音有些斷續,額頭上滾落的汗滴更大了些,然後刀刃又深了一分,“你說是我先疼死,還是將軍的肚子先被劃開?”

  眾人看不到披風內的玄機,石達春見常鈺青一直沉默不語,便說道。“請將軍放下這名女子!”

  “不要理他,繼續走!”阿麥低聲說道。

  常鈺青用力抿了抿唇,把視線從阿麥臉上移開,冷冷地看了石達春一眼:“讓開!”

  眾人一怔,雖然都知道常鈺青性子高傲,不屑於和石達春這樣的叛將交往,可日常行事卻也沒出過大格。今天這事,先不論誰對誰錯,只他這種強橫的態度恐怕就要落人口實,如果鬧到元帥那裡,怕是也要惹氣。

  石達春握劍當街而立,動也不動。

  崔衍眼珠轉了轉,沖石達春笑道:“石將軍誤會了,這兩人都是細作,是咱們剛才抓住的,想回去好好審審呢。”

  此時此刻,石達春也漸漸冷靜了下來,知道現在根本不是和他們相對的時候,再加上他只不過是南夏的一員叛將,軍職又比常鈺青低,哪裡有資本和常鈺青爭執,剛才也是一時出離憤怒失了理智,走到了騎虎難下的境地。現在見崔衍給了個台階,便順階而下,沖常鈺青說道:“既然是細作,就請將軍將其交與軍情處審理。”

  常鈺青淡淡說道:“如若我要不交呢?”

  石達春一怔,沉聲回道:“常將軍親自審問細作也不是不可,不過石某會照實向元帥回報。”

  常鈺青不屑地笑笑:“請便。”

  石達春向他拱了拱手,轉身上馬便走。

  崔衍看著石達春領著人消失在街角,轉過頭有些不解地看向常鈺青:“常大哥,到底怎麼了?”

  常鈺青眼神更冷,沒有回答崔衍的問話,只是把頭壓低,在阿麥耳側低低問道:“然後呢?”

  他離她很近,唇幾近碰觸到了她的髮鬢,落入旁人眼裡就像是情人間的耳鬢廝磨。崔衍都看的傻了,手握著韁繩愣在了馬上。

  “放我男人走。”阿麥低聲說道,“別試圖做什麼眼色,看著我!”

  常鈺青譏諷地笑了笑,低頭看著阿麥的眼睛,吩咐部下道:“放了那個男人。”

  部下一愣,不過常鈺青的命令向來不能問為什麼,所以也不敢多問,把還在昏迷的張二蛋解開繩索,扔到了馬下。張二蛋被摔醒過來,見阿麥被常鈺青抱著,急忙沖了過來,卻被常鈺青的部下攔住了,冰冷的槍尖直指著他的喉嚨。

  阿麥彎了彎唇角:“放他走,誰也不許跟著。”

  “就這樣?”常鈺青輕聲問,“不用給他匹馬?人腿可跑不過馬腿。”

  “那就不勞將軍費心了。”阿麥說道,她冷笑,當她是傻子麼?如果只是張二蛋一人怕是還能混出城去,如果一個南夏百姓騎了匹北漠的戰馬還能順利的出城,那守城的士兵就都是傻子了。

  張二蛋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阿麥,可惜只能看到她露在披風外的早已散落的頭髮,連個臉色都看不到。不過還記得阿麥之前的吩咐,不管任務是否能完成,活著出去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所以便也沒有問,轉身隱入了小巷中,撿最近的路出城。

  “你呢?不一起走?”常鈺青又問。

  “不,我們慢慢地往前走。”阿麥低聲說道,話一出口不禁抽了口涼氣,手中的彎刀也跟著壓了壓:“將軍最好別再碰我的傷口,不然我痛一分必然會讓您跟著痛三分。”

  常鈺青眉頭皺了皺,不再說話,腳跟輕輕磕了下□的夜照白,慢慢前行。他的傷口雖還不深,卻有些寬,血順著刀刃緩緩流出,濕了他的衣袍,可惜都被那寬大的披風遮著,看不出來,即便有些滴落在地上,眾人也均以為是那女子的傷口流出的,根本沒有想到常鈺青這樣的人會在一個女子手下受傷。

  眾人雖對他的行為不解,也看出來有些不對勁,卻不知他是被阿麥劫持了。

  夜照白認路,走到府前台階處自動停了下來,常鈺青沒有下馬,冷靜地坐在馬上看著阿麥的臉色越來越白。她受傷在前,又是女子,肩上的傷口一直留著血,不用他做什麼,只需這樣拖延一會,她便會因失血過多而昏死過去。

  阿麥心裡也很明白,所以她必須在昏死過去之前出城,估算著張二蛋應該已經出了城,是她該脫身的時候。其實,她讓張二蛋先走也不是只為了捨己為人,她有著自己打算,如果讓常鈺青同時送他們兩個人出城,那必然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哪裡有強搶民女之後在送人家丈夫出城的?張二蛋一人出城,她再由常鈺青帶出城,可能就會穩妥一些,城門處的衛士見常鈺青帶著個女子出城,怕是連問都不問,只當是常將軍帶個女子出城遛馬了。

  “請將軍現在獨自一人送我出城吧,不過最好還是別讓人知道是被我劫持的,我想將軍也丟不起這個人,是不是?”阿麥低低笑道。

  常鈺青回答得極乾脆:“好!”吩咐了眾人一聲不准跟著,便撥轉馬頭沿著來路往回走。

  眾人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不明白常鈺青這聲“好”從哪裡來,更納悶為什麼到了家門卻又往回走。崔衍怔了怔,給了旁邊人一個眼色,帶著兩人在後面遠遠地跟了上去。

  阿麥窩在常鈺青的懷裡,雖看不到後面遠遠綴著的人,不過光想也知道北漠人不是白痴,常鈺青這一連串出人意外的舉動必然會引人懷疑,若是無人跟著那才叫奇怪了呢。雖想到這些,阿麥卻沒說什麼,右手仍是緊緊地握住了刀柄,不敢鬆懈半分。面前的這個男人是有著“殺將”之名的常鈺青,她不過是贏在了先機,稍有不慎便會在他手裡粉身碎骨。

  “勞煩將軍快一點,我血雖多,可也挨不住這麼流,是不是?”阿麥笑道,刀又輕輕地劃了下。

  常鈺青皺了皺眉頭卻笑了,雙腿一夾馬腹,讓夜照白輕快地跑起來,說道:“我肚皮也沒這麼厚,還請夫人手下有點分寸,別真給我開了膛。”

  逆勢

  兩人一馬很快就來到了城門,守城的士兵果然連問都沒問就放常鈺青出城。出了城門,常鈺青在阿麥的授意下放馬而行,速度一快,馬上難免顛簸,兩人的傷口都不怎麼好受。

  阿麥的雙眉緊皺,汗濕的頭髮緊緊貼在她的臉邊,唇上的胭脂已成浮色,顯得厚重無比。

  終究是逃不出去了麼?她直起脖頸掃了一眼馬後,目前還看不到後面跟著的人,是真的沒人追過來還是他們隱藏的太好?

  肩上的血一直留著,滴在雪地上綻成點點的紅,像是兒時家中後院的那幾棵老樹上開的花,也是這樣的紅。那花開得真好看,也香,剪下幾枝插在房裡的大瓶子裡,再被熱氣一烘,熏得整個屋子裡都是香的,搞得她都看不下書去,只想睡覺。腦袋真沉,只能在靠在這人的肩上,不過一點也不舒服,太硬了,不如陳起哥哥的肩膀靠起來舒服……

  是不是人要死的時候總愛想以前的事情?

  她真不想死,哪怕是有這個赫赫有名的“殺將”陪著她死,她也不願意。別人眼裡,她一命換他一命顯然是賺大發了,可於她卻是賠了,連命都沒了,賺再多又有何用?阿麥嘴角輕輕地彎了彎,緩緩地閉上了眼。

  “……我真不想……死……”她喃喃說道,握刀的手猛地用力,用盡了僅剩的力氣向常鈺青腰間劃了下去。

  只這一刀,只要劃實了,莫說要開膛破肚,就連腸子也要都被割斷了吧。

  可惜,已近昏迷的阿麥沒有發覺,她這用盡了力氣的動作還是比平時慢了好多,而他攬著她的那隻手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她肩,在發覺她用力的第一時間,便大力地把她的身子扯離了他的身體,同時腰腹向後猛地回收,險險地避過那刀鋒,用另一隻手鉗住了刀刃。

  遠遠地,崔衍帶著人已經從後面追了上來,常鈺青猶豫了下,還是先把阿麥的衣襟整理好了,這才低頭察看了一下自己腰上的刀口,還好,只是闊,並沒有真的被開了膛。

  阿麥已經昏死過去,失去常鈺青的扶持,身體便往馬下栽了過去,被常鈺青一把拽住了,又重新倒在他的身前。即便是沒了意識,她的手掌還緊攥在刀柄上,常鈺青手腕用了下力才把刀拿了下來,重新插入刀鞘。

  這會功夫,崔衍已經近了,但是由於摸不清常鈺青這裡的情況,不敢冒然上前,只好在遠處停下守著。常鈺青淡淡地瞥了一眼,喊道:“過來吧。”

  崔衍等人這才敢上前,見常鈺青一手攬著那個細作,另只手卻摁在腹間,指尖有血緩緩滲出,顯然是受了傷。崔衍大驚,叫道:“常大哥!這是怎麼了?”

  常鈺青面色平靜,只是問道:“可帶了傷藥?”

  崔衍點了點頭,急忙滾下馬來,來到常鈺青馬前。常鈺青先把身前的阿麥遞給他,自己這才捂著腹部躍下馬來,從崔衍手裡接過金創藥,倒了些往傷口上摁去。天氣寒冷,再加上他的傷口雖長卻平整,摁了藥粉後不久便止住了血,旁邊又早有部下撕了乾淨的布條遞過來,“將軍,傷口太長了,估計得找郎中給fèng一下,不然怕是會裂開。”部下說道。

  常鈺青“嗯”了一聲,把白布壓在傷口上,用腰帶固定了下,然後轉過身看被崔衍扔在雪地上的阿麥,她的肩上還插著支白羽箭,血早已經把肩頭的衣服浸透了。

  崔衍見常鈺青打量地上的阿麥,忍不住用腳踢了下,問道:“大哥,這小子傷的你?”

  常鈺青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是小子,是個女人。”

  崔衍聞言一愣,剛想再踢的腳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愣愣地問常鈺青:“女人?”

  常鈺青沒回答,走過去在阿麥身邊蹲下,手碰了下她肩上的白羽箭,略微頓了下便從腰間拔出彎刀來,一手固定住箭身,一刀把箭齊根削斷了,然後又用刀把她肩上的衣服劃開,露出還在緩緩流血的傷口,把藥瓶中剩餘的藥粉一股腦都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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