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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時雖然伙食極差且不管飽,但好歹還能維持身體最低的需求,可不知為何,從兩天前起突然就再沒發過吃的了,只有些水,還是求了半天才肯遞進來的,阿麥已經隱約覺得有絲不對勁,果然,在第入獄的十一天頭上,有差役領著一幫凶神惡煞的兵士進來,差役把牢門打開後,領頭的軍士把二話不說就先砍翻了一個犯人,舉著滴血的刀吼道:“北漠韃子來了,不想死的就跟我出去守城,凡奮力殺敵者皆可免罪!誰去?”

  大牢里一片寂靜,片刻之後,阿麥第一個舉起手高聲叫道:“我去!為國殺敵!”

  笑話,誰不去就得先被他們砍死在這大牢里,出去沒準還能有條活路!當阿麥揮舞著拳頭大喊“為國殺敵”時,立刻有腦筋活絡的犯人反應過來,慌忙也跟著舉著胳膊高喊“為國殺敵”,一時間,大牢里群情振奮,愛國熱情空前高漲起來,哪像是關了一群偷砸搶掠的人渣啊,這分明就是一群熱血好男兒啊!

  那領頭的兵士大為滿意,給犯人們一人手裡塞了一根木棒,就把他們趕上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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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帥微時,嘗游漢堡城,誣為北漠間,恰紹義領軍巡過,聞麥帥疾呼:“吾冤也!”,紹義視之,見其形高偉,束短髮,貌甚美,猶若婦人,竟不敢直視也,如此丈夫豈是jian細乎!遂釋之。……

  ――選自《征北將軍回憶錄》

  守城

  麥氏物語:戰爭,是大人物掌中的棋耍戲,起手落子,談笑間攻城掠地;戰場,是小人物面前的修羅場,手起刀落,剎那間灰飛煙滅。

  南夏曆盛元二年,北漠歷天幸七年,南夏與北漠的談判桌上依舊是唇槍舌劍、熱火朝天。貌似南人的嘴舌往往都比北方的漢子靈巧些,說著說著,勝利的天平就漸漸地往南方傾斜了過去。對於北漠同行的日漸沉默,南夏的國辯手們還沒來得及慶祝即將到手的勝利,就被一個驚天的消息震得七魄離體。

  八月初,北漠突然發兵二十萬分兩路攻入南夏北部邊境,霎時風雲變色。

  北漠民風剽悍,相對於南夏人善動嘴皮子來說,他們更喜歡動手,屬於行動派的代表人物,向來奉行信條就是:說不過你,我就揍你丫的!

  有人曾舉過這樣一個例子,說是如果大街上有兩人吵了個把時辰也不見動手,那準是南夏人,如果剛說了兩句話不到就上手,那也不用問,一定都是北漠人了。

  當然,這個例子是誇張了些。

  南夏的使臣突然明白過來,先是傻了,然後就是懊惱地直拍腦門,哎呀,怎麼就忘了北漠韃子的惡習了呢?難怪北漠的同行們最近不怎麼出聲了,原來他們早就有了這個打算了啊!

  北漠名將周志忍領東路軍十萬,在神不知鬼不覺地翻越燕次山後急攻臨潼,搶渡子牙河,趁夜下南夏東部重鎮新野,揮軍直指泰興城。西路十萬大軍由北漠將門新秀常鈺青率領,竟穿西胡國東境糙原而過,經涼州、茂城、小葛城一線向東,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就到了大夏泰興城西。

  而此時,南夏的三十萬邊軍還蹲在北境靖陽、溧水一線與所謂的北漠大軍相持,南夏的戍邊將士也有些糊塗,明明北漠的幾十萬大軍正蹲在對面和自己相面呢,怎麼又有二十萬大軍跑到後面去了呢?難道背後的那二十萬北漠大軍是石頭fèng里蹦出來的麼?

  一時間,南夏北部眾多城鎮相繼告急。

  順著兩路北漠大軍的進攻線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這兩路大軍都把矛頭隱隱指向了同一個地方——泰興,於是地圖上代表泰興城的那個點被各國的將領們圈了又圈,點了又點,有些面目全非。

  泰興城,大夏國北部重城,人口二十餘萬,面朝江中平原,背後有宛江穿大夏國而過,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一城失則江北之地盡失。

  八月二十六日,北漠東路大軍抵達泰興城外,二十七日完成圍城,坐待常鈺青率領的西路十萬大軍。

  此時,北漠的西路大軍剛好趕到達泰興城東北八十里的漢堡城前。

  漢堡小城向來就不是什麼軍事重鎮,所以城防壓根就沒怎麼被重視過,城牆低矮,沒有壕溝沒有護城河,所以也就用不著吊橋之類的,就連城門也不過是個光禿禿的門樓,連個瓮城都沒有,城外幾丈處倒是架了些拒馬,可看起來稀稀拉拉地實在是少的可憐,不用猜就知道是倉促之間埋上的,基本上也阻擋不了什麼。

  一句話總結一下:這城牆也忒簡陋了些!也就是比北部地主大戶的院牆高些,厚些,長些,上面站的人多些。

  城內守兵一千來人,城裡居民上到八十能動的下到剛生下來會哭的,男女老幼算全了也不過是兩萬來人,擱北漠大軍嘴裡還不夠塞牙fèng的,難怪連大牢里的犯人都被趕上了城樓。

  阿麥被趕上城牆時,漢堡城前早已是被北漠兵圍的水泄不通,城牆上看下去,烏壓壓的一片,阿麥探了探頭,立刻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把身子壓低下來躲在女牆後,都這樣了,這城還能守得住?能守住那才是白天見鬼了呢!

  北漠鐵騎先到的漢堡城下,上萬騎兵在陣前列陣擺開,雖說對攻城沒什麼用處,可卻算是個漂亮的亮相,先把南夏官兵的膽子震了震,同時也打消了他們棄城而逃的念頭,再牛的兩條腿也跑不過四條腿,所以,兄弟們,咱們還是踏下心來守城吧!

  有幾騎從北漠陣後馳出,舉著旗子在陣前奔馳了幾個來回,騎兵們便策馬從陣前一分為二向兩翼退去,露出後面手持大盾的步兵陣,夾雜著數輛攻城車,雲梯,井闌等攻城器械緩緩向前推了上來,悠遠的號角聲響起,四面金戈之聲頓起,北漠的黑色大軍cháo水般涌了上來,仿佛一個浪頭就可以把小小的漢堡城掀翻一般。

  “放箭!放箭!she死這幫韃子!”城牆上的南夏將領揮舞著手中的鞭子,厲聲喝道。

  阿麥身上也少不了挨了幾鞭子,慌忙在地上拾了張弓往城下she去,她哪裡會she什麼箭,不過學著旁邊人的樣子把弓拉開,連瞄準都沒有就閉著眼睛鬆手,使得力氣倒是不小,箭頭卻朝下掉了下去,就聽見下方傳來一聲慘叫,攻城梯上一名剛爬了一半的北漠兵頭朝下就栽了下去。

  旁邊一個南夏士兵給阿麥叫了聲好,不知道從哪裡又摸了一個頭盔,向阿麥扔了過來,一邊往城下she箭,一邊喊道:“兄弟,好樣的,帶上這個,小心韃子的箭,使勁she這幫畜生。”

  阿麥看著手中還帶著血跡的頭盔怔了怔,一咬牙就戴在了頭上,槍箭無眼,她可不想就死在這個城牆上,雖然就目前的現狀看,能活著離開這裡的機率實在是小。

  旁邊的兩個南夏兵使勁地把帶了尖刺的狼牙拍砸下去,眼看著就爬上城牆的北漠兵就被砸了下去,尖利的慘叫聲刺入阿麥的耳中,聽得阿麥一陣心驚肉跳,身邊緊接著又是“啊”的一聲慘叫,剛還給她叫好的那個士兵被北漠的箭雨she中,老長的一枝長箭穿胸而過,鮮血從口中湧出噴濺在城牆上,頓時就染紅了一片。阿麥一驚之下竟連手中的弓都掉到了地上,只顧得抱著頭蹲了下去,耳邊的慘叫還沒絕耳,阿麥身上就又挨了幾鞭子,小校揮著鞭子怒罵道:“媽的,還有空躲,韃子上來了,誰也活不成!”

  城門外不遠處的一個小土坡上,北漠西路軍將軍常鈺青高地坐在戰馬之上,面容冷峻,嘴角卻微微抿起,似隱隱帶了一絲冷笑,神情專著地看著不遠處正在進行的攻城之戰。幾十騎黑衣亮甲的親衛隊靜立於他的身後,在這嘈雜的戰場之中,竟保持著驚人的安靜,就連座下的戰馬都仿佛是這戰場上的看客,冷漠而淡然。

  常鈺青忽抬起手臂用馬鞭指向城牆的一處,對著身旁的副將姜成翼笑道:“哈哈,成翼,你看那個南蠻子,竟然連弓都不會拿,哈哈,這樣的人竟然會到城牆上來守城,可見南夏實在是沒人了。”

  姜成翼順著方向看去,片刻後不禁也莞爾,那處城牆上有一南夏士兵,隔片刻就探出身子胡亂she一箭,she完後就急忙蹲下去躲在牆後,過一會就再探頭she上一箭,十箭有八箭都頭朝下掉到城牆外,有兩箭好容易she出去了,也是毫無目標,一個人也沒蒙上。

  姜成翼的笑容一閃而過,轉回頭來又看了看常鈺青,恭聲勸道:“將軍,這裡離城牆太近,流矢太多,為安全起見,還請將軍到陣後觀戰吧。”

  常鈺青緩緩搖了搖頭,唇角處突然綻出一絲笑意,伸手道:“拿弓箭來。”

  旁邊的親衛兵急忙將背後的長弓取下,雙手奉了上去,常鈺青接過,搭箭上弦,把弓拉了個大滿,微眯了眼睛瞄準城頭那人,手指一松,只聽得“蓬”的一聲,利箭出弦,帶著劃破長空發出的銳利的呼嘯聲,衝著城牆上那個膽小的南夏士兵飛馳而去……

  阿麥這裡剛直起身來,弓弦來沒來得及鬆開,就感到頭頂像是被重錘狠擂了一下,強勁的慣性帶著她猶往後面飛去,把她的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一時之間,阿麥只覺得眼前群星亂舞,耳朵里除了蜂鳴聲什麼也沒有了。好半天她才緩過點勁來,呆滯地把腦袋上的頭盔摘下來,駭然地發現一枝長箭正好橫釘在頭盔的頂端,把原本裝飾用的纓飾都齊根she斷了。

  城牆上的那個小兵,就算不昏也得嚇得尿褲子了吧,常鈺青滿意地笑了,把長弓又隨手扔給了身旁的親衛兵,這時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若干年後,他會後悔這一箭she得有些高了,如果當時再低上兩寸,那該有多好。

  已經有北漠兵強登上了城牆,揮舞著大刀砍向南夏守兵,厚重的刀片砍入體內發出沉悶的聲音,被砍的人睜大了眼往後倒去,眼中除了駭然還有著一絲不甘。砍人的士兵還沒來得及歡呼,腹腔就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長槍刺穿,血順著槍頭上的血槽咕咕流出,他低頭,眼看著紅透了槍尖從自己體內拔出,帶著破碎的內臟。

  初秋的天空,分明是晴的,漢堡城下卻飄起了星星點點的血雨,落在哪裡都是腥紅的一片……

  “城門開了,走吧,再晚就什麼也趕不上了!”常鈺青笑道,雙腿輕輕一夾馬腹,那匹照夜白便歡快地向前竄了出去。“今天晚上就宿在這漢堡城裡,告訴兒郎們,今天晚上不論軍紀。”

  “將軍!”姜成翼急忙也縱馬跟了上去,阻攔道:“元帥有令,不得屠城!”

  常鈺青早就有些不耐煩身邊這個少年老成的副手,聽他又把那位元帥的命令抬了出來,心裡更是有些惱怒,微拉了韁繩緩了幾步,斜了一眼緊跟上的姜成翼,似笑非笑地問道:“姜副將,你哪只耳朵聽到本將軍說要屠城了?”

  姜成翼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常鈺青確實是沒有明說屠城,可剛才那句話傳達下去,又和屠城有什麼區別?出征前元帥可是特意交代過,只要他們攻城示威,不准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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