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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好處,就是新的財政大臣並沒有像前任一樣用近乎于勒索的形勢逼人捐款。

  通過這些做法,新的財政大臣在短時間內籌到了大量金錢。

  可是,苛政猛於虎,商界卻感到自己已經逼得走投無路。“軍費”就像一隻永遠也餵不飽的猛獸,不管割去自己多少血肉,也無法讓它滿足萬分之一。

  “我們已經退無可退,再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在這種時局下,總商會的會長號召商人罷市、奮起抗爭。

  總商會是民間組織,起初建立時的目的只是為了方便企業界的交流,從來未曾想過有一天會在商界風雨飄搖之際扛起與政府鬥爭的旗幟。

  總商會的會長,外表非常可憎,實際卻有擔當。

  他四肢修長,走路緩慢,有很嚴重的駝背,大半個頭都在肩膀以下,從他身後看去,甚至會覺得此人根本就沒有頭。他的眼睛大如銅鈴,嘴卻異常突出,兩頰瘦削,曾經有人說他像只爬行動物,又像只鳥類動物,更像爬行動物和鳥類動物結合的產物,單單不像個人。

  在這次罷市前,因為他的容貌,很多商人很厭惡他,而這次的罷市,卻顯示出了他維護商界的決心。

  在他的倡導下,不斷地有小規模的罷市舉行。

  九月,在獲得了寶貴經驗之後,工商會組織了第一次全國性的罷市。

  市場停止交易、工廠停止生產、企業停止運營,用暴力抗議政府各種苛捐雜稅。

  一時之間,全帝國多個行業都陷入了癱瘓。

  政府和商界舉行了艱難的談判。

  談判整整進行了二十一天。

  商界一反常態,態度堅決,堅決不做過多的退讓。

  逢迎官家,似乎已經被刻在商人們的基因里了。商人怕事、利益為重,總是依附強權、維護現有體系,從來沒有勇氣冒著一無所有的危險站在對立面,歷史上的革命者、開啟新時代的人歷來都不會是商界。然而這次,在被逼到懸崖邊時,他們的血液中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英勇。

  最後,從結果上看,商界獲得了預想的勝利。政府答應了商界提出的十五條要求當中的十一條,餘下的四條也做出了部分的應允。

  不料政府此舉只是緩兵之計。

  一晃三個月過去,十五條中,政府一條都沒做到。

  於是,十二月末,商人開始第二次更大規模的罷市。這次,他們得到了很多其他組織的支持。

  他們很天真地以為,政府是害怕他們的做法的。他們認為政府為了開市,最終只能無奈地進行妥協。

  “這次我們決定,罷市直到政府有所作為,不會再被騙了。”每個人都為註定會到來的勝利而雀躍著,“如果政府再次出爾反爾恢復苛政,我們還可以舉辦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讓他們再也不敢目中無人胡作非為!”

  這次,處於對立面的皇帝意識到了,這群商人非常棘手,遠遠不像議會選舉時的那樣容易應付,只要給點利益就能讓其四分五裂變成一盤散沙的事這次沒有出現。

  但是,抗議者說什麼,他就照做什麼,是根本沒可能的事。

  那樣的話,政府的威嚴何在?皇帝的威嚴何在?

  罷市進行的第六周,總商會的會長被友人邀於帝國最大的酒店就餐。

  在那裡,他卻意外地見到了財政大臣本人。

  財政大臣親自為他斟滿了酒並給他指明了兩條路:立刻停止罷市恢復運營,否決,就會被灌下毒酒斃命於此。

  總商會會長大笑一聲,沒有半刻猶豫,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據說,他的笑聲房間就連房間門外都聽得到。

  會長斃命於酒店的同時,皇帝正式決定**。

  參與罷市商鋪和企業的負責人被警察強行帶走,監獄裡面立即就充斥著幾年前還西裝筆挺光鮮亮麗遭人艷羨的企業家們。

  還有軍警突然闖入抗議地點,用武力驅散抗議的人群。

  雖然帝國試圖掩蓋實情,但每個地點都有死傷的事實很多人都知曉。

  一開始,商人們還決定奮戰到底,絕不半途而廢。

  可是他們損失越來越大。

  三月,首都星的氣候轉暖,漸漸有花開放。

  負責**的軍警頭子找到並處決了接管會長一職僅一個月的新任會長,人頭懸於皇宮城門之外,損失慘重的商界畢竟沒有血流成河的決心和勇氣,眼見實現訴求無望,被迫陸續開市。

  至此,帝**商正式分裂。

  第72章 軍商分裂(下)

  皇帝似乎也意識到了,他正在進行一個危險的遊戲。

  五月,政府令人驚訝地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

  由於政府此前用了百姓的錢,後開動印鈔機大量印鈔造成通貨膨脹,物價上漲飛速上漲,貨幣失去了其最基本的功能,信用面臨崩潰,政府宣布推行幣制改革,試圖穩定帝國居民的收入和物價。

  但是,對於商界來說,政府已無信用可言,他們拿到新貨幣後,想盡一切辦法將其花去、私自兌換成黃金、白銀、礦石或者生活必需品,仿佛相信一切,單不相信政府官方發行的新貨幣。

  貨幣改革艱難推進,最終仍以失敗告終。

  在政治上,皇帝開始聽取更多意見。

  他組建了下議院,也就是記者們稱呼的“庶民院”,由各星域居民們直接推選代表,表達自己意見。

  帝國百姓對於這種制度感到非常新鮮,一時間民眾參與政治的熱情高漲。

  看起來,事情是在向好的方向慢慢發展的。

  吳橋還持續著他奇蹟的戰績。

  全勝的記錄已經到了39場。

  他的戰鬥異常勇猛,但又不是有勇無謀,對於形勢把握正確,下決定時毫不拖泥帶水。

  軍隊有意將他打造成新的偶像,於是,在某次長官受了重傷吳橋成功帶領部隊撤離後,他的軍銜再次發生了新的變化——他成為了帝國史上最年輕的成為中將的人。

  吳橋頂替了重傷退役的長官,直接報告給四星的戴倫上將。他的部隊包括幾萬艘戰艦和幾萬架機甲。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艦橋上時所有人都要向他敬禮,在屏幕前面他越來越自然,戰場上的樣子越來越霸道,連一開始認為他還稚嫩的人後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的確已經初具王者風範。

  軍部想要配給吳橋新的機甲,吳橋研究之後婉拒了這好意,他覺得還是鴉九和他更默契。

  明明說好了的,他,談衍,鴉九、龍淵,一同見證戰爭的勝利。

  雖然……另外兩個,談衍和龍淵,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之前,談衍托人帶了一個很奇怪的枕頭給他。

  吳橋第一次躺在上面時,白枕頭上突然多了顆紅心,雖然面積並不算大,還是把吳橋嚇了一大跳。

  更加驚悚的是,過了一小會兒,枕頭的另外半邊上,又出現了一顆紅心,兩顆還是緊緊地挨在一起的!

  “啥鬼東西……”吳橋立刻撥通了吳橋的通訊儀器。

  吳橋將通訊儀器對著那個枕頭,談衍連接成功之後只看見了白花花的一片。

  “這什麼玩意兒?!”吳橋指著枕頭,“談衍你說清楚!”

  “…………”談衍問,“你不喜歡?”

  “……我沒有說我不喜歡。”吳橋氣勢立即弱了一截。

  對方送的東西,哪能說不喜歡?

  “我覺得還挺有趣的。”談衍說,“你的枕頭還有我的是一對的。當你躺在你的枕頭上時,你那半邊的圖就會浮現出來,同樣當我躺在我的枕頭上時,我這半邊的圖就會浮現出來,我們兩個同時睡下才能拼出一個完整圖案。這是帝**奪回糙莓星後我在市場上買的。那個賣東西的小姑娘說,這樣,相隔千萬光年的情侶就會在同一個夢裡。”

  “你……”吳橋想:你真是好幼稚。

  賣這東西的小姑娘,知不知道她騙倒了誰?

  談衍怎麼這麼容易上當受騙?

  他當指揮官時明明很警覺啊。

  那邊,談衍又道:“這個枕頭好像還可以測心跳,當你側躺在上面時,它可以直接將對方的心跳聲傳過來給你聽。”

  “……”

  “哦,互相說話也行,連呼嚕聲都能聽到。”

  “……”

  “你會知道,對方在那。”

  “……”

  “不會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他睡了沒有、他在做什麼、我該不該撥他通訊、大概睡了別撥了吧、也不知道明早他幾點醒……”

  “……”吳橋嘆了口氣,“那你不要做太詭異的夢。”

  “嗯?”

  “萬一真的能在同一個夢裡呢。”

  ……

  ——在期待見面的同時,吳橋也等待著政府改革後的成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這個情況看起來正在變好的時節,各地**的勢力反而更加壯大了。

  很多百姓卻是更激烈地反對帝國帝制。

  這點聽上去有一點奇怪。

  在教科書上,當談及一場場革命的原因時,總是說百姓被壓迫、民不聊生奮起反抗,不過其實細細數來,一個政府在最昏庸的時候很少會倒台,最危險的時候反而是它開始改革時。最受壓迫的地方並不經常爆發革命,反正百姓一無所有、子孫還會一無所有,可是,當人們看到了自由的希望時,就會不可遏制地想要得更多。

  帝國已經分成了鮮明的幾個派系。

  吳橋從不琢磨這事和他會有什麼聯繫,直到有天有天紀遙又問他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你要和帝國共同存亡麼?”

  “什麼意思?”

  “蕾拉他們那個組織,現在發展勢頭不錯。”

  “……”

  “商人們很歡迎他們,只是還沒正面支持。”

  “……”

  “因為他們現在面臨一個問題,就是缺乏一個一呼百應的人。”

  “你還了解得挺多的。”

  “推測一下就知道了。”紀遙簡單回應了下,“現在打仗和以前不同了,再也不是拿著刀槍就能□□的時代了,需要仔細選擇帶兵的人。”

  “紀遙,”吳橋盯著紀遙,問:“你想要說什麼?”

  紀遙卻是直接丟來一個問句:“你有沒有想過,要站在哪一邊?”

  “……”

  “我總覺得他們遲早會來找你,找你帶領他們打仗。”那邊紀遙又是淡淡地道,“因為你過去曾經放走了蕾拉。”

  “還不是你闖的禍嗎?”有了那次的事,被人認為他在支持或者同情革命黨人,也是情理當中。

  這次,紀遙也沒否認,而是繼續說道:“現在你是帝國偶像,屢戰屢勝,如肯倒戈,絕對可以改變很多。怎麼說呢,要論影響力和能力,沒幾個人比你更高,加上你還救過他們的人,想要拉你入伙太正常了。”

  “……”

  “到那時候,很有可能……商界會正式與他們聯合,別看他們從不主動擔事,但一向選擇與強者結盟,這個也叫順應時勢。”

  “……”

  “他們一定會傾囊相助的,因為他們已經不能回頭。”

  “你不用再說了。”吳橋打斷了他。

  “我只是覺得,對於很有可能發生的事,你也應該要好好想想了。兩邊總歸是會打起來的。你是要保皇帝,還是重新建國?”

  “……”

  “在我眼中看來,那邊在需要你。”

  “沒什麼可想的。”吳橋卻是不想進行這個話題,“我沒想過,也不會想。”

  “……嗯?”

  “因為我不能想。”

  “……”

  “談衍上將在對抗共和國,他絕對不能走,他走了就垮了,所以我怎麼能……與軍隊為敵啊。”

  紀遙:“……”

  “肖恩上將已經死了……肖恩上將死了之後,形勢立即變得不妙,直到現在也沒恢復,另個支柱就是談衍上將,如果談衍突然逃跑,又臨時換上去一個……軍隊真能頂得住嗎?真的不會被敵人打進來?”

  吳橋知道,談衍是只能選擇軍隊、選擇現政府的。

  弱小的革命軍,沒有可能兩線作戰,必須專心衝擊皇權。只有皇帝,通常情況下,就算再無能,也萬萬不會放棄迎敵去平定國內,拱手將江山白白送給一個入侵者。

  “所以……”紀遙確認了遍,“你是要保皇了?”

  “……”

  “真的沒關係嗎?”紀遙又逼問道,“就讓帝國這樣下去,真的沒關係嗎?”

  “我在期望……越來越好。”

  “要是越來越不好呢?”

  “……”

  “還是保皇?”

  “……”

  “吳橋,”紀遙說,“我非常了解你,你從十歲左右開始,就嚷嚷著,你夢想造福全人類。等到真的有機會時,你卻要阻止這一切?變成逆向推動車輪的人?你過去學到的一切就是為這個存在的?”

  “不然我應該怎麼辦?!”吳橋聲調突然不可抑制地拔高了,“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某天和談衍兵戎相見時,我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用我最愛的人的血來鋪共和的路?!換了你你會這樣做是嗎?!”

  “……抱歉。”紀遙似乎沒有想到吳橋會是這個反應,“……原來你們兩個感情這麼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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