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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光點已是零零星星的消失在了玉樹盡頭。

  沈約望著少女的側面一陣出神,忽然,龍二轉過面來,對著她一笑,說道:“我在此祭祀神祠已有經年之久。

  我那不成器的龍四妹妹,除了舞刀弄槍,鬥法逞凶,祭祀的舞蹈卻不學一星半點,這千年以來,我便守在此地,一個十年如此,每一個十年亦是如此。

  十年又十年,往復無盡,好生寂寞。”她說到此處,嘴角微微扯出一個笑意。

  她歪了歪頭,笑著說道:“許是歲月綿長,塞了聲響,倒是不知,怎麼水府來了個凡人小子,還大喇喇地進了汐水林,你可能給我說叨說叨?

  這汐水林里,怪無趣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沈約一愣,撓了撓頭,把自己在湖畔飲酒,惹來了這段塵緣之事,和盤托出。

  少女秀眉緊蹙,時而舒張,最後輕輕地拍了拍手掌,說道:“若不是,我置身於水府之中,都要覺得沈小哥你今日在此,誇誇其談,白日做夢呢。”

  她輕聲又說道:“不過,我倒是樂得,那日踏水而來之人,不是龍四,而是我呢。”她指了指自己,聲音漸小。

  沈約頭昏腦漲,緊張地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最後一句,是否聽到。

  他不好意思地垂下手,望向遠處的水草林,說道:“我本也以為是天大的機緣,他可是高高在上,主宰了內陸水族的龍君呢,他肯收我做弟子,這難道不是夢嗎?

  那時候,我這麼問自己,直到我踏上水宮的土地,直到我和那些駿台公子,羲和,望舒,在一個學堂之內聽講,

  饒是如此,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摸了摸鼻子,自嘲道:“我不過是一個山民之子,何德何能,讓我與太陽之子相提並論,龍君太抬舉我了。”

  少女說道:“你總不該妄自菲薄的。”

  他轉過臉來,見得她仍是笑意盈盈,興不起半絲爭辯之心,只是連日以來的事情,讓他覺得,心神俱疲。

  他只想和人說說這些,他不曾開口與人言及的事情。

  他不曾與駿台說,也不曾與龍四說,他都不曾與任何人說起。

  他苦笑道:“我何曾不想贏,不想過了龍君的演武,不想聽他誇我一句,不想他為了我笑,為了我點頭。

  可我……”

  他只覺得一隻溫潤如玉的手,輕輕點在他的額頭。

  耳旁少女輕聲說道:“他都聽得到,你信我呢。”他垂下頭去,見得少女目光誠摯地看著他,他不由得喉頭動了動。

  她卻俏皮的一笑,退開一個身形,隨手一抓,便將古琴捉在手裡。

  “龍陵擅音律,我比之也不差呢,他那脾氣,不愛講話,但琴聲你想必聽得許多,我便小小獻醜一曲《安神》,酬謝你告知之情。”她輕聲說完。

  也不待少年反應,只是一撥弦。

  曲聲輕柔,輕輕沖刷著少年略顯疲憊的心靈,他只覺得上下眼皮打起架來。

  他看著少女的面容,斜斜地靠在了她的肩頭。

  她雙手按在琴弦上,似是在說些什麼,他卻已是聽不見了,他只記得在洞庭湖底的水草林里,這麼一個少女,撫琴作歌,願意聽他說話,願意安撫他,願意給他挪出一點點小小的座位來。

  對於他來說,早已足夠了。

  只是,待得他醒來之時,漫天的光帶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少女也如同一場幻夢一般,消失地無影無蹤。

  沈約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輕聲說道:“這位龍二小姐,倒是與那夜湖畔的夢中人不謀而合,神龍見首不見尾呢。”

  他抖了抖散落在身上的塵埃,站起身來,忽然從玉樹上緩緩飄落下來一張紙條。

  他趕忙抓在手裡,環伺左右,並無他人。

  他小心翼翼地攤開手掌,紙條靜靜地平躺在他的手中,上頭用娟秀的字跡寫了幾個大字。

  “與你相遇,甚是開心。”

  他會心一笑,湖底的長風又是調皮地吹來。

  將紙張一下子掀上了半空,他看到那張紙被翻了過來。

  背面也寫了那麼幾個字。

  “不見不散。”

  大風席捲,他奮不顧身地跳了起來,想去抓住空中的那一道紙箋。

  只是長風卻不稱意,與他開了個玩笑一般,將紙箋越吹越遠。

  他迫不得已,只得縱身一躍,卻一下跌入來路的污泥之中,那張紙旋即不見,消失在了水宮夜色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名還是來自詩經。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第23章 漢廣(一)

  等到沈約一身泥濘,散發著海藻獨有的腥臭味得回到別院,剛在一塊磕著瓜果的駿台公子,與龍四紛紛捏著鼻子站起身來,離得他老遠。

  往日裡與沈約相交莫逆的駿台,生來便有些潔癖,最是不能容忍這般污穢。

  在沈約的高呼停手之前,他便捏了個法訣,兜頭一大盆清水從沈約頭頂,澆灌到了腳心。

  污水翻湧在別院大殿之內。

  這回輪到別院主人老大不開心,二話不說,就從後院取了兵刃,一通張牙舞爪地將兩人打包趕出去了別院。

  並勒令門口的蝦兵蟹將,不許讓這兩人再踏足別院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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