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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將管家拖入地底的精怪,自然就是魍魎之中,頗為著名的方相鬼,這種地底的精怪,沈約十年以來,殺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自然不放在眼裡。
這些厲鬼山精,也看得出沈約不好惹,統統往李練兒之處擠過去!
從他腳底都伸出了無數隻斷肢殘軀,往他的衣擺抓了下去。
原本還彬彬的少年公子再也沉不住氣,大叫道:“道長!道長!道長救我!”
沈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說道:“李公子不如說說,你為何要來這鳥不生蛋的銅牛鎮。若是說的滿意,本座倒是不吝救你一回。”
此時的他不知何時,已經在面前排開了一張小桌,隨手搗鼓了幾下,已是在面前點了兩支白燭,幽幽的青光,好似接引亡者前往冥途的引魂燈盞。
而李練兒此時咬著牙,似是忿忿地看了沈約一眼,大聲說道:“我……我此來是為了找我的生身父親!”
沈約聽罷,扣住放在案台上的一隻銅鈴,輕輕一搖。
輕聲念叨:“太上極意,妖魔降伏。”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碼著碼著就超額了!特此聲明,小公子不是男二,不是男二,不是男二,重要的話,說三遍!下一章某人就要出來追妻了,嘻嘻!
第3章 卷耳(三)
“叮”地一聲,自他的手底,好似有一道逐步擴散的漣漪。
那些橫亘在他與小公子之間的泥人,黃土塑的肉身上出現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裂縫。
似一個個陶器,出現了皸裂。
旋即,那上面的黃色符籙一閃,土人已是凝結在了原地,只是此時,已是動彈不得,勉強維持著人形,不崩塌。
沈約面上如古井無波,手上不停,又是一晃鎮妖鈴,半空之中,一聲蓋過一聲的恐怖尖叫,充塞在了李練兒與沈約的耳膜之中。
厲鬼本是人類怨念所化之物,他所含的戾氣與怨恨之重,光是破滅之前的哀嚎,也足以逼瘋任何一個正常的生人。
李練兒聽得幾近抓狂,他的手深深嵌入自己的白髮之中,幾縷血色浸染了他的頭頂,一片悽然。
沈約視若無睹。
他從桌上抓起一沓黃紙,借著大風,無數黃紙如同旋風一般,盤旋著升入半空,尖叫之聲漸漸熄滅。
“咦?”他覺察到一絲不對勁。
在厲鬼哀嚎熄滅的一瞬間,從四面八方,沈約覺得一股的大力擠壓了過來。
首當其衝的便是他擺放在桌上的兩隻蠟燭,燈火明滅撲閃,竟是一擊之下,就要熄滅!
沈約雙眼一眯,輕聲說道:“難不成太平道還有餘孽尚在人間?”
太平道,便是十年之前,天地浩劫的根源所在。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因為太平道,無數孩童流離失所,無數愚民愚婦成為了邪道的附庸。
一時之間,烽煙四起。當時的沈約不過七八歲,但也因為一樁人口拐賣案捲入了這一場糾紛之內。
最後朝廷傾湘軍與鐵軍三十萬兵馬,聯合道門太清閣與四大洞天,決戰於太平道總壇,太平道當代教子被逼涅槃,無數邪教子弟被屠殺一空。
世間再無太平道。
轟轟烈烈的起義,還未開始便落下了帷幕,也在那一年沈約正式入了太清閣門牆之下,數年之後,因為這一份功德被朝廷頒綬光祿大夫之名,聲震天下。
對於沈約而言,他的童年便是在那樣的顛沛流離,亂世之始之中開始的。哪怕,他曾在甘城後山有過幾日安穩日子。
而這一切,都是拜太平道所賜。
原本生滅的厲鬼,又再度凝結成型,崩壞的傀儡又接續四肢,一步步往他踏來。
沈約望向天邊,一道清寒的光線撥開了雲霧。
可世間的陰霾邪氣,卻不曾有一絲一毫地傾瀉。
群魔亂舞,邪氣凜然。
沈約站在荒村正中,擦了擦被大力震出的鮮血,自言自語道:“沒成想,我還為這事兒著了道。”
一根根透明的長繩,接二連三地爬上沈約的四肢。
“你個假道士,沒點本事,還學人降妖除魔!”忽然,沈約聽到身邊一聲尖銳的叫喊。
不遠處的小公子白髮凌亂,一雙異瞳也是渾濁。
“你個人狐相生的東西,到底有底氣來對我說三道四?”沈約冷哼一聲,語氣之中已是沒了客氣。
小公子卻是如遭電擊,他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你……怎麼知道?”
他是怎麼知道的?他從未和任何人透露過這個秘密,他走訪名山大川,見過無數道人,他都掩飾得很好,不曾有任何人看出他的秘密。
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為什麼?為什麼他知道了?
李練兒眼底流露出的卻是無助與絕望。
他本以為沈約唯唯諾諾,十分好說話,人又生的好看,料得不會如此。
可沒成想他竟然一言道破了他最為難以啟齒的秘密。
是,他小公子乃是石家千金與一隻白狐苟合所誕下之物,在這世間有個名,便叫做“半妖”。不容於人道,不容於妖道。
也只有來去無蹤的山精妖怪,才能悄無聲息的入室竊玉盜香。
故而,石家大老爺遍走人間都不知其理,石家大小姐才會對那妖物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