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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子鈞只作他也是靈霄派之人,厭惡不已,冷聲道:“滾開。”

  洪易真人卻不以為忤,笑道:“真是個赤子之心的好孩子。我道號洪易,乃是鴻蒙派的長老。”

  長孫子鈞一愣。鴻蒙派?此人竟不是靈霄派之人?

  洪易真人道:“靈霄派一位長老乃是我的好友,我來探望友人,正巧遇上今日新弟子試煉,我便多看幾眼,沒想到竟會出這樣的事。那幾名弟子說話行事極為不妥,若在我鴻蒙派,我絕容不得他們,只是這裡是靈霄派,我不便插話,才一直忍著。”

  他又道:“可方才看見那女孩哭著離開,看見小友你為她折劍,我方知我錯了。我既被人妄稱一聲真人,便不該容得這樣的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天下修真者能以門派為界,善惡卻不能。”

  長孫子鈞聽他莫名其妙陳情一番,心中只掛念著滕若衣不知跑去了哪裡,待要離開,又聽洪易真人道:“我向小友與令姐賠不是,令姐眼下不知去了何處,煩請小友替我轉達。靈霄派如此……我不便說什麼,只是小友和令姐若能不計前嫌,到我鴻蒙派來,我必倒履相迎,傾囊相授。”

  長孫子鈞此刻心裡厭惡極了靈霄派,連帶著對鴻蒙派也無甚好感。他敷衍地應了一聲,繞過洪易真人繼續跑。

  洪易真人在他身後喊道:“小友若有事,只管到鴻蒙派來找我!”

  長孫子鈞心急如焚地四處尋找滕若衣的蹤影。

  沒有。

  沒有。

  沒有!

  他不知跑了幾里遠,始終找不到滕若衣的蹤跡。

  “姐!你在哪裡!”他啞著嗓子喊道,“滕若衣!”

  過了很久,他終於在一條小溪邊看到了一道眼熟的鵝黃色的身影。他鬆了口氣立刻上前:“姐。”

  滕若衣背對著他,聽見他的叫聲,緩緩轉過頭來。

  長孫子鈞愣住。

  滕若衣滿臉都是淚痕,眼睛哭腫如核桃一般,狼狽、可憐、醜陋。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失魂落魄的滕若衣。

  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拿著他撿回來的那柄斷劍上前,遞到滕若衣的手中,牽起她的手,低聲道:“我們回去吧。”

  但是下一刻,滕若衣甩開了他的手,那柄斷劍的劍刃指向了他。

  “長孫子鈞,你比我厲害嗎?”她問道。但她很快自己給了答案,“我不信!!”

  長孫子鈞只是片刻驚訝,很快就平靜了。他道:“回去吧。”

  “回去?回哪裡去?!”滕若衣喊道,“拔劍啊!來跟我比一場啊!!你不可能比我強!不可能!!!”

  長孫子鈞定定地看著那柄斷劍。他道:“為什麼?”

  她明明說過,用劍是為了保護自己,保護朋友,那現在,為什麼要把劍指向他?

  滕若衣一咬牙,沒有回答他的為什麼,竟是直接攻了上來!

  “拔劍啊!”她發瘋一樣揮舞著手中斷刃,“長孫子鈞,拔劍啊!跟我打啊!!”

  長孫子鈞避著她的劍鋒,步步後退。

  斷刃的光影在他眼前舞動著,就像他眼下的心情一樣,凌亂,並且糟糕透了!他做錯了什麼嗎?他應該怎麼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曾想過,假若有一天滕若衣發現她並不如她自己想像的那麼強大,她會怎麼樣。可他並沒有擔心過這個,滕若衣好強,但她並不脆弱,所以她可以把他背到山上,弄得自己傷痕累累,卻沒有給他身上多添一道傷。這樣的姑娘,伶俐透徹,怎麼會庸人自擾!真正令他不安的,是滕若衣對他的保護欲,讓他擔心滕若衣有一天會為此而受傷。

  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滕若衣一劍割下一片長孫子鈞的衣角。長孫子鈞不肯拔劍,她便逼著他的劍不得不出竅!

  “你不敢!你是個膽小鬼!所以你永遠都不如我!”

  氣血在長孫子鈞胸口翻湧,他猛地拔出劍來,打開了滕若衣手中的斷劍。他終於不在自我克制,使出全力,迎向滕若衣!

  滕若衣臉色蒼白,一陣驚慌,連忙去攻長孫子鈞的劍。然而攻守形勢已然逆轉,長孫子鈞的劍一出鞘,她就立刻被逼得連連後退!

  乒!

  兩劍相撞,滕若衣差點被巨力震得劍脫手,她卻死死握住了,虎口開裂,鮮血順著雪白的肌膚留下來。她不放手!

  長孫子鈞毫不留情,再撞她的劍!

  又一聲巨響,劍刃擦出火光!

  滕若衣的手背上已滿是鮮血,可她兩手握劍,死也不松!

  長孫子鈞一劍盪出,直刺她心口,卻在距離她心口還有兩寸距離時猛地停下了。滕若衣手中的斷劍遠不夠到長孫子鈞。她已經輸了。

  長孫子鈞有些疲憊,輕聲道:“天下很大……”話還沒說完,他眼睛猛地睜大,迅速把劍抽了回來!

  滕若衣竟是不要命一般,迎著他的劍撞上來,也還要與他一拼勝負!

  明明勝負已分,可她還要再決勝負!她不肯輸!

  滕若衣滿臉是淚,她發瘋一樣揮劍,吼道:“你打不過我!你打不過我!!你永遠都勝不了我!!”

  長孫子鈞一退再退,不退了。

  滕若衣的斷劍刺中了他的肩膀!

  他不避,那一劍也就沒有刺得更深。鮮血從肩膀處湧出來,順著斷劍往下滴。

  滕若衣抖得很厲害,顫聲道:“我贏了。”

  長孫子鈞沒有說話。

  滕若衣收劍,吼道:“滾啊!滾得越遠越好!!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長孫子鈞沒有滾。

  她轉身離開,走出沒兩步,身體一軟,昏倒在糙叢之中。

  長孫子鈞上前背起她,朝她住的小山坡走去。

  滕若衣這一昏厥,就昏迷了三天。三天之後袁瑩正在餵她吃療傷丹藥的時候,她終於醒了。

  長孫子鈞和滕鐵趕到房門口的時候,正看見滕若衣撲在袁瑩懷裡嚎啕大哭。然而當她抬頭看見長孫子鈞,立刻停止了哭泣,竟去摸劍:“你為什麼還在這裡?!我不是叫你滾嗎!”

  袁瑩蹙眉:“若衣……”

  “若衣!”滕鐵衝上去撩起滕若衣的袖子,露出她手上一截黑色六芒星的印記,“這是什麼東西?!你在山外碰見什麼人了?”

  滕若衣猛地把手抽回去,神色警惕。她自己的斷劍被滕鐵拿走了,她竟一伸手抽出滕鐵腰間的佩劍,指向長孫子鈞!

  她厲聲道:“你聽不懂人話嗎?!”

  “若衣!”她的父母同時出聲斥責。

  滕鐵想要奪回佩劍,滕若衣從床上跳下來,晃過了他,手中的劍依舊不依不撓地指著長孫子鈞。

  滕鐵索性不奪劍了,跨一步擋在長孫子鈞的面前,任滕若衣手中的劍指著他。他寒聲道:“若衣,你怎會變成這樣子?”

  袁瑩亦哭得泣不成聲:“你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說出來啊,你告訴我們啊。”

  滕若衣臉上的血色驟然褪去,她仿佛經歷了什麼很痛苦的事情,抓著自己的心口慢慢蹲下去,全身顫抖。

  她的父母忙上去將她扶起。

  滕若衣恢復了力氣,猛地推開了滕鐵和袁瑩,瞪了眼長孫子鈞,顫聲道:“好,好。你們都這樣!他不走,我走!”

  長孫子鈞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擋住了她的去路。就算她再拔劍相向,他也不會退。

  “你為什麼要這樣?”袁瑩道,“如果我們做錯了什麼,你說出來。求你了,若衣。”

  滕若衣的身體僵了片刻,爆發道:“好啊!我說啊!你們難道沒有做錯嗎?!你們欺我,瞞我,騙我!把我當傻子一樣耍!什麼天靈根!你們知道我被多少人嘲笑嗎?!”她道,“我寧願沒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啊!!”

  “啪!”滕鐵一個耳光扇在她臉上。

  她捂著臉愣了片刻,轉身往山下沖。

  長孫子鈞追過去,拉著她的胳膊。

  “我可以走。我可以讓你贏。”他說,“可是滕若衣,不是全天下的人都會讓你。”

  滕若衣沒有回答他的話。她身體向後倒去,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他們把滕若衣扛回房間,捲起她的袖子,只見那黑色六芒星的印記竟在閃爍。滕鐵想要用手擦掉那個印記,卻臉色大變:“魔氣……若衣身上有魔氣!她走火入魔了!”

  袁瑩連忙把清神補氣的丹藥全都塞進滕若衣的口中,可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長孫子鈞心下茫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印記,他尚且不知道這個印記代表了什麼,也不知道這究竟是誰的傑作。他只知道,滕若衣變得不正常了。

  滕鐵和袁瑩一個唉聲嘆氣,一個哭腫了眼睛。滕若衣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裡,全無生氣。

  “我認識一個高人,他叫洪易真人!”長孫子鈞道,“他是……鴻蒙派的!我帶若衣去找他!”

  滕鐵和袁瑩詫異地看著他。他們都聽說過洪易真人的名號,此時緊繃的神色終於放鬆了一些。

  “好,好!”滕鐵道,“洪易真人!他是大能,他一定有辦法救若衣!我們現在就走!”

  他們簡單收拾了行囊,扛起昏迷的滕若衣,立刻就上路朝鴻蒙派去了。

  然而他們之中只有滕鐵能夠御劍,滕鐵卻無法御劍帶人。從他們的住處到鴻蒙派,少說也要走上一個月。

  他們日夜兼程地趕路。

  這一路上滕若衣一直都在昏迷,她偶爾醒過來,卻會滿臉驚恐地尖叫,揮舞著手足,像是要驅趕什麼。可問她話,她卻一直不答,很快又會再度陷入昏迷。

  當他們途徑一處小鎮的時候,滕鐵和袁瑩守在昏厥的滕若衣身邊,長孫子鈞進城去買藥材。這一路走來袁瑩一直在為滕若衣煉製丹藥,希望能夠為她壓制魔氣,走到半途隨身帶的藥材已經告罄了。

  長孫子鈞匆匆買完藥材,匆匆回到滕家人暫住的木屋,卻見屋門開著。

  血腥氣撲鼻而來。

  長孫子鈞心裡一緊,猛地衝進屋裡!

  滕若衣手執父親的長劍,一劍又一劍地捅著父親。滕鐵早已經斷氣了,但滕若衣仍執著地在他的屍體上刺出一個又一個窟窿。袁瑩的屍體亦慘烈地倒在一旁。

  此時此刻的滕若衣滿身是血,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染得看不出本色了。

  “滕若衣!”長孫子鈞暴喝,衝上前欲奪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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