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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景言聽她說著,看她神色悵然,隱約也猜到了她的心情——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

  可這去年人,卻並不是他。

  ☆、84第五十八章 下

  雁卿果然又說道,“結果既沒有遇上三哥哥,也沒有遇上七哥……”說著便自我寬解般笑起來,“果然還是不能指望巧遇,要提前約好了才行。”

  不過,不得林夫人的准許,她也約不著元徵。而縱然約到謝景言,皇帝一傳召,他照樣不能赴約。

  謝景言卻笑道,“是啊,若提前約好了,我就不去宣德門上了。”

  雁卿訝異的仰頭看他,“這也能嗎?”

  “抗旨自然不能,可若宣旨的找不到我,這就怪不得旁人了。”他便俏皮的對雁卿一笑,“是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雁卿也被逗得解頤,笑出聲來,“三哥哥也會糊弄人啊。”

  謝景言彎了眼睛笑望著她,雁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才要低頭,謝景言便抬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鶴哥兒便總愛彈她,可惜把握不准力道,總將她彈得眼泛淚花。謝景言這一下卻很輕,雁卿下意識的捂住了額頭,才覺出根本不疼,只眉心一點輕暖而已。

  她不覺抬眼望向謝景言,只看到他目光里柔軟的笑意。

  “也不要事事都硬扛著,”他說,“偶爾糊弄一次也不算什麼。”

  雁卿心裡便一暖,輕聲道,“嗯……”

  他們在院子裡站了也有些時候,謝景言再度告辭,雁卿也不再強留。

  送到院門前照壁處,再往外雁卿就不好拋頭露面了,兄妹二人就此道別。雁卿心裡百般不舍,終還是又叮嚀,“三哥哥若有空閒,就常來看看我吧。”

  謝景言聞言便停住腳步。

  雁卿臉上又有些紅,“謝姐姐同李姐姐都定親了,七哥——元哥哥也在說親……兄妹們忽然間就都避諱起來。我已經很久沒同大家碰面了。”

  提到元徵,心裡便難過起來——七哥總是沒有消息,她也不由就得思量,是不是他同紀家的婚事要說成了,所以才不來見她?時日拖延越久,對於元徵她便也越茫然。有時甚至會想,若七哥說的不是紀雪就好了,那她就不必死撐著不肯同她阿娘妥協,便又能過回早年那般恣意任情的日子了。

  可也就是偶爾冒出這麼個念頭罷了。

  縱然元徵說的是旁人,一旦他成親了,他們之間也勢必要生分疏遠起來。可雁卿希望他們之間的喜歡一輩子都不變——他們還約好了要一道去游三峽。元徵不去,她一個人也還是會去。可只是想到,便已覺得行路寂寞。

  那些風景,她想和七哥同歷同賞。

  雁卿眼睛裡忽然就湧上淚水來——已經這麼、這麼久沒見過七哥了呀。他不會真的要娶紀雪吧。

  她不想讓謝景言看見,便垂了頭。

  謝景言靜靜的看著她,雁卿的心事真的全都寫在臉上,半點瞞不住人。

  他思量雁卿難過的緣由,也並不難想到——雁卿身上的禁足令,只怕就是為了元徵而設。

  林夫人不中意元徵。

  明明已開始管家了,雁卿卻沒想過要暗渡陳倉,倒是令謝景言驚訝。可他也能明白她的選擇,知道這傻姑娘必定是想要皆大歡喜的結局。她尚未意識到林夫人已為她留下餘地,只是想要從正面令林夫人看清她的決心,認可她的喜歡。

  頭一次在演武場上遇著她,謝景言便覺著她率真得尤其可愛。且她笑臉最美,那洋溢著的歡喜打從心底里散發出來,晴朗無霾和煦照人,讓人看著心情便也跟著輕揚起來。

  直到今日,他也依舊這麼覺著。

  他就抬起手來,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輕的落在她頭髮上。

  “元七沒說親。”他便像初遇她時一樣,將一切心事都摒除了,只留下最純粹的關懷,說道。

  雁卿果然就收住的眼淚,謝景言鬆開手時,她也睜大眼仰起頭等著他的下文,“不是說在同紀家……”

  “是有過傳言,不過早就沒人提了。”謝景言頓了頓,才又道,“你若關心,何不親口問問他?自己悶悶的想,能想出什麼來啊?”

  雁卿睫毛輕輕的一顫……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竟是不經意將對元徵婚事的關切流露出來,臉上便又飛紅。

  然而也是聽出來了,謝三哥並沒有嘲笑她,反而在安撫開導她。

  她便又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了,點頭道,“嗯。”

  謝景言才又微笑起來,似乎還有話說,卻終沒有再開口。只又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同往常一般向她道別。

  得知元徵沒有說親,雁卿心底最大的不安也就消散了。

  ——回頭再想,便覺著謝景言說的真是太對了。實則她從未問過元徵,只憑著紀雪的炫耀和林夫人的分析,便認定了他在同紀雪說親,隨即就自己悶悶的想出許多煩惱來。

  如今頗覺得豁然開朗。

  她想,縱然林夫人不讓他們見面,她也還是該同元徵再通信起來。否則遲早還會再生出不必要的誤會和猜疑來。

  自然,首先要取得林夫人的認可。

  雁卿不開口,煩惱的是她自己。可她一旦開口,煩惱的就換成林夫人了。

  這一年來雁卿的表現一直很好,謙虛、有耐心,也許果決老辣不足,可識人閱事之明還是夠用的。

  女兒證明了她處世的智慧和能力,自己卻還嚴防死守的將她拘在院子裡,未免過於專橫。既不利於雁卿的成長,妨害母女間的溝通,也違背了她一貫以來的原則。

  但是林夫人真的不能信重元徵的操守。萬一他辜負了雁卿的努力,就非要走捷逕取巧,林夫人不知道雁卿能否嚴詞拒絕。

  ——雁卿的聰明應對旁人確實夠用了,可對上元徵又是另一回事……最要緊的是,她對元徵沒有半點防備之心。

  而這個世道,姑娘家在婚姻事上是錯不起的。

  “元七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有數嗎?”林夫人終於還是決定再做一次惡人。

  雁卿卻沒像上回那樣著急起來,只穩穩噹噹的說,“當然有數啊。”反問林夫人道,“阿娘究竟想說什麼啊,七哥他做錯什麼事了嗎?”

  這一板一眼的模樣,還真有些她父親的風範。沒這麼容易被挑起情緒來,也可見確實是成長了。

  林夫人便冷笑道,“若沒有他,你以為你樓姑姑究竟為何會當上皇后?”

  樓蘩一事事關她三叔的終身,若元徵當真從中作梗過,須怪不得林夫人如此處置。

  可雁卿記得清楚,她同她三叔一道去找樓蘩,是樓蘩親口承認她攀附富貴的。何以又牽扯到元徵了?

  若是旁人這麼指控,只怕雁卿這就惱火了。然而她卻不信林夫人信口雌黃,便漲紅了臉,追問,“阿娘何以這麼說?”

  林夫人便道,“勸說皇上續娶的白上人,是他家座上嘉賓;將樓宇從關外護送回京的,是他家舊日幕僚。你道我何以這麼說?”

  這話便太欺負人了。饒是雁卿嘴笨反駁不了,也少不得要抗議一句,“阿娘這是疑鄰盜斧!”

  林夫人當然知道她這不是疑鄰盜斧。然而可恨之處就在於,她心知肚明,樓蘩立後與元徵脫不開干係,偏偏指控不了他。指控不了他,卻又想讓雁卿對他心生防備,就只能用些風聞、誘導的法子。雁卿的反應也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你心裡,我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的人?”

  雁卿憋不出話來,也只能說,“不是。”好一會兒才又道,“阿娘懷疑七哥,必定還有旁的緣故——總不可能只憑這些就認定是七哥做的吧?!”

  林夫人輕笑道,“其餘也有,只怕你聽了又要說我這是‘欲加之罪’了。”

  雁卿真心沒見過她阿娘這麼不講理的模樣——聽這話說的,分明就是沒有證據,但就是要定罪。

  “不敢。”她就略生硬的答了一句,然而依舊耐心的詢問,“阿娘必定有自己的道理,可您不和我說,我怎麼會明白?”

  丫頭確實是長進了,林夫人想。便點了點頭,道,“這世上也有些事,你明知道是某人做的,可你拿不出證據來。譬如早些年害元徵的人,除了他本家叔叔,你道還有誰?世子妃明明早就懷疑,可也只能領著元徵避到渭南去。”

  雁卿便點頭,道,“世子妃這麼懷疑,是因為只那人才有動機。可七哥拆散樓姑姑同三叔,幫樓姑姑當上皇后,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林夫人輕描淡寫道,“未必有好處,但也許能防著某些壞處。”

  雁卿略一怔,想起太子看元徵時目光里的嫉恨和狠勁兒來,心裡明白這也是說得通的。便不再做聲,等著林夫人再說下去。

  “自陛下放話立後,旁家費盡心思也沒能成事。何以樓氏就能輕輕鬆鬆入主後宮?”林夫人略頓了頓,“無她,家世、閱歷、年紀、品性,她都是最合適的。就只差有人將她送到皇上跟前。可皇上數年不曾出宮,何以忽然就想去西山馬場走走?”

  “也可能只是巧合——七哥都不認得樓姑姑。”

  “不認得?”林夫人一笑,“元七說不認得?也對,就算用著樓家大宗農具,一道做著書版生意,也未必就面對面做過買賣。”

  雁卿臉上就又一紅,卻還是點頭道,“嗯。”七哥說不認得,那必然就是不認得——雁卿不信元徵會騙她。又道,“何況我和三叔去找過樓姑姑,若不是她自己想入宮,誰能逼迫她?”

  她依舊不能忘記樓蘩當日對她三叔說的話。

  “她若不願,確實無人能逼她。”至此,林夫人終於嘆了口氣,“可人願不願意,有時候也是沒的選的……不過這就是題外話了,”林夫人略頓了頓,“前事不提……趙家同樓家立場已然如此,憑元七的聰明,難道不知道什麼話該提什麼話不該提?他在皇上跟前說你三叔的姻緣,將你三叔同樓二說成一雙,是什麼用意?”

  ☆、85第五十九章 上

  雁卿還不知道這件事,待要替元徵分辨,卻又啞口無言。便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林夫人便將元徵御前問答說到趙文淵逸事一事對雁卿說了。雁卿雖心存疑慮,卻依舊不肯惡意揣測元徵的目的,便道,“七哥未必知曉樓二姑娘化名作賀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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