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想到這裡,雁卿又憤慨。實則若樓姑姑有難,以三叔的品性,不娶她的妹妹難道就會對她袖手旁觀嗎?可樓姑姑還是想要一重更牢靠的保障。她不信三叔的操守。

  若果真如此,那樓姑姑確實越來越像一個皇后了,她熟知自己手上的權力,是以高高在上,麻木不仁,只將人心看做她手裡一個可用的物件,卻忘了該將心比心。

  “不要學我。”那個時候她這麼對雁卿說。直到現在,雁卿才隱約有些明白那話中含義。

  自皇后懷孕產子,產後又一直臥病,太子選妃之事便也一拖再拖。

  四月里謝嘉琳十五歲生日,晉國公府便邀請了親朋間的晚輩,為她辦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慶生宴——這其實也是在提醒皇帝,女兒大了,再不敲定太子妃,謝家就不奉陪了。

  也不單是謝嘉琳,英國公府上李英娥也到了及笄之年。越國公府上紀雪略小一歲,也已經十四。她們都等不起。雁卿和月娘倒還能再等兩年,可除非皇帝就打算從她們姊妹中挑選了,不然最好還是趕緊些。

  趙謝兩府雖是遠親,同輩間卻多有至交好友,走動十分頻繁。謝嘉琳慶生,雁卿自然要隨一份禮。

  不單是她,李英娥、紀雪、宇文秀一行也都隨了禮——說起來也有趣,這些女孩子一同參選太子妃,明明都是競爭對手,卻競爭出情誼來。彼此姐妹相稱,竟仿若同窗、同袍、同僚……也成了一個小圈子。謝嘉琳的生日宴上,有閒暇的便都去了。

  這些小姑娘都在蛻變的年紀,心性成熟得飛快。經年不見,在人情世故上已都頗有些圓轉了。便性子有些稜角的,也多外掩了一層柔婉親善。不再像早年那般輕易就泄露出鋒芒來。

  雁卿入席,見她們親親熱熱的湊在一起說話,也不由訝異了一回。待紀雪也盡釋前嫌的同她和月娘打招呼時,那訝異便成了詭異,令她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月娘倒是應對如常,還悄悄戳了戳雁卿的腰側提醒她。

  雖一貫同紀雪不睦,但紀雪不來招惹她,雁卿也從未主動去找她麻煩。便不失禮節的同紀雪打過招呼。

  ——雁卿至今還沒察覺,樓蘩召她們姊妹入宮,是為了替太子相看媳婦兒的。月娘倒是察覺了,可她生性矜持寡言,也不會主動和雁卿說。

  給小輩兒女慶生的筵席,自然不會過分隆重。這一日迎賓待客的是謝嘉琳的二嫂,長輩們並未露面。謝嘉琳因是壽星,倒不用勞動她看顧場子。

  不過近來晉國公府上是謝嘉琳管家,也有許多事旁人處置不明的,便也不時要來問她。

  雁卿回頭便瞧見謝嘉琳這頭正將自家妹妹引薦給李英娥同宇文秀,那邊就有人來問某件器具該從哪裡找或是送到哪裡去,連問了三五樣。謝嘉琳倒是面不改色,隨口道來。只說完了,才不輕不重道,“若再有事便去芳明院問,沒瞧見我這邊正待客嗎?”

  便有人笑著感嘆,“真是好記性兒——難怪事事都來問她。”

  “要不怎麼舍了新婦不用,讓她來管家事呢?”

  不過這還真沒夸到點子上——陸夫人生病、謝景行的妻子養胎,就算不讓二房的杜夫人來管家,大房也還有次子謝景容的妻子在。不讓新婦管家,卻讓女兒來,與其說是女兒出彩,反不如說是防著兒媳。

  雁 卿跟著林夫人管家了,也略能看出這些門道。不由就想,若謝家大房二房不分家,謝家三哥哥雖好,只怕三嫂嫂也不會過得很順暢。片刻後又想,還是不一樣的—— 大房再霸道,還能管著二房的兒媳婦不成?頂多同杜夫人一樣,不找事也不管事,反而還過得更輕鬆自在些。這麼一想,竟有些羨慕了。

  名 為慶壽,主要還是招待親朋來玩耍。吃喝都只是順帶,便沒有固定的席面。只在櫻桃園裡設了這麼一個場合,隨意擺下果子點心水酒。春來百果第一枝——正是櫻桃 成熟的時候,滿樹的紅白珠,瑩潤可愛,如開了寶匣子一般。謝家請帖上也明言“采鮮”,就是請她們來現摘現吃,嘗一嘗野趣的。自然就有不愛交際的姑娘嬉戲著 采櫻桃玩。

  這樣一來,就算偶有怯場或是孤僻的姑娘,也就不用擔心冷落了。這份巧思才是最值得誇讚。

  不過似雁卿姊妹這邊,就算想開開心心的摘櫻桃,也不斷有人前來引薦或是搭訕。

  旁人倒還罷了,紀雪又帶著韓十二娘過來寒暄,便讓雁卿無語了——不是進門時才打過招呼嗎,怎麼又來了!

  偏偏紀雪還一臉誠懇,仿佛年幼時她帶著人欺負雁卿和月娘的事跡,都成了她們之間有交情的證據。

  “小兩年不曾見過你了,今日再會真是意外之喜。”

  雁卿:……你是在嘲笑我被禁足嗎?!

  韓十二娘還從旁幫腔,“我也沒料到今日還能再看到你們。這兩年你們都絕少出門,每每出來玩耍,四周都是新晉的小姑娘。我一個都不認得,都不知道有多寂寞。”

  雁卿:……你以為是在開同年會嗎?!

  幸而月娘搭了一句,“紀姐姐也不出門了?”

  紀雪便垂眸一笑,帶出些羞澀來,“哪裡還能像當年一樣,又不是小孩子了。”

  長安風氣寬鬆,女孩子們倒不大避諱婚配之事。韓十二娘便瞟她一眼,道,“你不是還沒讓人訂下嗎?就要開始繡嫁妝了?”

  紀雪臉上便一紅,啐了她一口,道,“張口閉口的嫁妝,你也不害臊。”

  雁卿:……我們是能互相打情罵俏的交情嗎?!

  韓十二娘笑著向她賠了一回罪,才又笑道,“不過說真的,你也喜訊將近了吧?”

  紀雪便紅著臉點了點頭。

  雁卿不關心,月娘便替她應酬著,道,“那就要恭喜姐姐了。”

  紀雪笑道,“不敢當——我幼時調皮,大家玩耍嬉鬧時有得罪趙妹妹的地方,還請不要和我計較。”

  雁卿和月娘就都愣了一愣,不明白她無緣無故的來道什麼歉。紀雪見她們竟似一無所知,反而也訝異了,便同韓十二娘相視一笑。看向雁卿和月娘時,目光便更和善無奈了,“你竟還不知道?不過也是的,你一貫都不怎麼關心外事的。”

  雁卿真有些聽不慣她這種已故交自居的語氣,便直問,“我不知道什麼?”

  紀雪想了一會兒,便道,“也沒什麼……都還是沒影兒的事呢。”

  韓十二娘便也適時的將話岔開,道,“你們三個都是入宮見過皇后的人了,快和我說說——皇后是不是真和民間供奉的那樣,和觀音大士一樣慈眉善目的?”

  ——因樓蘩早些年建養生堂撫恤孤兒,如今又教授百姓種棉紡線之術,在民間頗有聲望。不少地方都私底下供奉她的畫像,說她是下凡的織女。

  雁卿不願提起樓蘩,紀雪待要說,卻轉而笑道,“我哪裡敢抬頭細看,那豈不是冒犯了?倒是趙妹妹家同皇后家是世交,聽說當年皇后名下馬場遇襲,又被jian人陷害訴訟,都是趙三將軍出首救助和應對呢。想來趙妹妹比我更能說清楚了。”

  這 個時候強調樓蘩同趙文淵的矯情,難免就觸了雁卿的霉頭——何況縱然是信口閒談,提及已婚婦人同外姓男子的交情,也該有多避諱。雁卿語氣便越發冰冷起來, 道,“不過是去買馬時,不幸遇見馬匪劫掠,自保殺賊而已,算不算救助。你又從哪裡聽來我家替樓家打官司了?莫非被馬匪劫掠了,還要老老實實的咽下去,不能 告官剿匪不成?”

  紀雪同韓十二娘便有些尷尬,笑道,“你生的什麼氣?我們也不過是道聽途說,原以為是件好事呢。”

  雁卿待要再說,便聽到身後笑語先至,“是什麼好事?快和我說說。”

  回頭就見謝嘉琳攬裙側身自櫻桃枝下過,笑盈盈的上前來同她們打招呼。

  她是壽星,雁卿自然不會在她面前擺臉子,便暫撇開紀雪二人,先向謝嘉琳行禮問候,“謝姐姐。”

  紀 雪便將原委向謝嘉琳說明。謝嘉琳想了想,就笑道,“這事我也知道——當時二嬸也帶著三弟去挑馬來著,因二嬸被馬匪驚嚇了,二叔還發了一場脾氣。後得知樓家 有內賊監守自盜,便一狀告到長安令那裡去。因案子久拖不決,還差點要上本參劾呢。倒還真不是為皇后娘娘出首。”

  雁卿聽她徐徐道來,心裡火氣也略略壓下去了,便道,“殺人越貨的劫匪,人人得而誅之。不必非是為誰出首。”

  謝嘉琳笑道,“便是這個道理了。”又轉而調笑韓十二娘,“你日後也起碼是誥命夫人的身份,到時候就算不願意也得時常入宮朝賀呢。就非要聽她說皇后的模樣?”

  三言兩語便將尷尬化解開了。又對雁卿道,“適才李家妹妹問起你,不知是不是有事——她在淺碧亭那邊,你去看看?”

  她給了現成的藉口脫身,雁卿便忙拉起月娘的手告辭,月娘卻難得的遲鈍了片刻。

  待繞過幾棵櫻桃樹,回首望不見紀雪她們了,雁卿才緩下腳步來。因月娘依舊神思飄忽著,雁卿就問,“身上不舒服?”

  月娘緩緩的點了點頭,又別開目光去看樹上櫻桃。她面色平靜至於死寂,只黑眸子裡映了滿樹櫻桃和樹蔭間斑駁落下的陽光。過了一會兒她才說,“略有些頭暈……”

  雁卿便扶她到陰涼里去坐下。待要喚丫鬟來照應時,月娘一把拉住了雁卿的手。她的手指冰冷僵硬。

  雁卿略有些不解——過了一會兒才想到,適才她們說起馬匪,只怕是嚇到月娘了。月娘素來膽小,卻又愛面子不肯承認。杞人憂天起來,就是這般模樣。

  片刻後她也嘆了口氣,道,“紀家人真是不安好心。”

  ☆、76第五十五章 上

  紀家當然不會對趙家按什麼好心——越國公夫人當眾罵林夫人是易牙、豎刁,趙世番當眾把越國公揍得鼻青臉腫。紀雪和雁卿要能姐倆兒好了,不用她們自己心裡膈應,外人都要罵她們無父無母,忤逆不孝。

  這是世仇,除非皇帝出面調解,或是越國公和趙世番主動笑泯恩仇,不然晚輩間最好還是不相往來。世道規矩就是如此。

  人情上就更不必提了——被侮辱欺負的可是他們親爹娘!

  所以雁卿壓根就不對紀雪的用心抱有幻想。

  她就是很在意紀雪那那副“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還是和好了吧”的語氣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