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還好樓蘩瞧出來了,便笑著說,“杜夫人見了你也定然喜歡。”

  雁卿才稍稍鬆懈下來。

  待 到了樓家別墅,杜夫人卻已經在門外相迎了。果然如謝景言所說,氣質十分的柔和可親。才不過三十容許的年紀,妝容淡且精緻。已是五月中的天氣,縱然山間難免 涼慡些,氣候也已經十分宜人了,她穿得卻還很厚實,淺綠竹紋的襦衣外頭罩著墨綠色的絨緞半臂。長裙也十分膨得開,想來裡頭也添了衣裳。

  並不是多麼漂亮的人,可就是讓人看著舒服。

  見謝景言平安回來,她先鬆了一口氣。便和樓姑姑略作寒暄,待要回頭向謝景言問話時,就瞧見了雁卿。

  一長一幼目光對上,雁卿便上前要行禮,杜夫人已蹲下來扶了她的肩膀,喜歡的問道,“獾郎,這是誰家的姑娘?”

  雁卿因騎馬來,衣上難免有些褶皺,她輕柔熟練的便給撫平了。那手柔軟溫熱,令人心都跟著暖和起來。雁卿舒服得都想像貓一樣讓她給撓下巴了。

  謝景言就笑道,“阿娘,這是趙家妹妹,名叫雁卿。”

  杜夫人便笑道,“認不出來了……上回見她還跟兔子似的——”就用手比了比,“才這麼長呢。轉眼就長得這麼好了。”

  雁卿就想起雪團肥圓蠢萌的模樣,又想起太夫人說的“回回他來,你都在睡覺”,瞬間鬧了個大紅臉。

  各自相見完畢,樓蘩便將趙文淵趕來,與謝景言前後夾擊的事與杜夫人說了——那些歹人來時,杜夫人雖放任謝景言和樓蘩過去處置,可此刻親自在外頭迎接,顯然也是十分擔心他的。

  待聽完了,杜夫人才徹底放下心來,笑道,“有趙將軍在,想必會處置得十分妥當。”

  樓蘩便道,“公子雖然年少,卻也十分英雄了得。今日也多仰仗他出手。”

  杜夫人便不以為然道,“在這個年紀上是很不錯,可比之叔伯們卻差得遠了。有趙將軍在,哪裡輪得到他來述功?”

  竟全然將謝景言當個孩子了。

  謝景言也並不在意,只含笑跟在一旁。

  杜夫人還牽著雁卿的手,雁卿便仰頭對她說,“三哥哥和我三叔合擊,才以少勝多的。三哥哥也很厲害。”

  杜夫人便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真的嗎?”回頭又對樓蘩笑道,“謝郎也常說,他平生所見之人,趙將軍是第一流。在東邊兒時,什麼樣的匪徒他沒清剿過?有他在,你也可放下心了。”

  也純然將雁卿說的當孩子話了。

  雁卿就去看謝景言,謝景言只抿唇對她一笑,趁人沒瞧見時做了個鬼臉。雁卿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說的話不被杜夫人當真的那點小鬱悶也就消散無蹤了。

  樓家畢竟出了事,自然有許多細節要去處置。挑馬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將狀況向杜夫人解說完畢,樓蘩便又致歉,“不曾料想會出這種事。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留客了,夫人和小公子還是先行回城吧。改日我必定登門致歉。”

  杜夫人便道,“不如你和我們一道回城——我看你這邊也沒有足夠的人手,難保那些賊子沒有餘黨,萬一我們走了他們再來劫掠,你就危險了。”

  樓蘩就抿了唇,片刻後搖頭道,“我有不能走的理由。”

  杜夫人就一笑,道,“也好……我雖沒什麼見識,可膽量還是有一些的。就留下給你搭把手吧。”

  樓蘩就一愣。見杜夫人已十分坦然的要牽了雁卿的手進屋去,忙道,“不瞞夫人說,這是樓家私事。我是不得不留下。可若牽連夫人和公子身陷險地,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杜夫人道,“也別說什麼樓家私事,我看見的就是一群男人欺負你一個小姑娘。這沒有不管的道理。”

  樓蘩待再要說什麼時,謝景言就道,“樓姑姑不必多說了。趙將軍是我的親戚,且如今我正在他麾下歷練。今日若他不走,於公於私於情於理,我都必然留下來協助他——最少也要等到他調來援兵。倒不純是為了你的事。樓姑姑若不願人插手,還是先去勸說趙將軍吧。”

  這話說的明白——就是趙文淵的人情。樓蘩便不好再反駁了。只疑惑,先前謝景言分明就呼她做阿姊,怎麼忽然也改口叫她樓姑姑了?

  雁卿聽謝景言這麼說,自然是高興的,便說,“姑姑不用去勸我三叔了,三叔定然也不會留姑姑一個人在這裡。”

  樓蘩便笑道,“既如此,我在這裡先行謝過了。”

  杜夫人所擔憂的,自然也是趙文淵所擔憂的。便遣人去向林夫人借了兩百府兵。又將趙、謝兩家侍衛並馬場上的僕役分作四隊,輪值巡邏警備,自己親自去審訊被俘獲的賊子。

  他因和謝家人混得久了,很熟悉他家主僕的心性。自己手頭人手確實不夠,便沒有很推辭杜夫人的好意。只差人去給謝景言的父親謝懷逸送信。

  此地遠在城郊,待謝懷逸親自帶了人來接杜夫人時,已是傍晚時分。

  ☆、49第四十一章 下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這世上總有些東西能穿透時光,跨越代溝,舉凡女人自垂髫以至白髮只需一眼就能明白——其名為“美貌”。謝懷逸推門進來, 立時便令人覺得珠玉生輝、雪月皎潔,舉手投足無不美好。縱然他頗不平易近人,待人優雅客套的疏離著,見著他的姑娘們也已都羨煞杜夫人了。

  縱然是樓蘩這樣見多識廣的姑娘,謝懷逸向她點頭行禮時她也驚嘆了片刻。不過她自己本就是不世出的美人,也就暗嘆“名不虛傳”罷了,倒並不十分在意。

  雁卿卻還在“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紀,見美人而心喜。因覺著謝懷逸好看,自然就想要多看。幾乎就沒移開眼睛。

  幸而屋裡人都在看謝懷逸。雁卿又年幼單純,倒是無人覺出不妥來。

  謝景言卻注意到了,也只抿唇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相見過後,難免又要認一認親戚。一應禮數道述完畢,謝景言才對雁卿道,“這是我阿爹。待日後我長大成人,大約就是這般樣貌。”

  雁卿正在感嘆鍾靈毓秀——她才不過剛剛識得外人,就接連遇著樓姑姑和謝家二叔,天地間究竟還有多少這樣的人物。忽聽謝景言這麼說,不由就回頭去細細打量他。

  她懷了審美之心去看謝景言,卻正對上他含笑的眸子——那眸子清黑深邃,睫毛如覆鴉羽,偏偏眸中又有明光盈滿可掬,便如月滿寒潭。雁卿素日裡只覺得謝家哥哥溫柔善笑,此刻心中卻忽的一撞,就記起詩中所說“美目盼兮”。

  謝家三哥哥竟也是這麼好看的。

  她臉上莫名的便有些熱。偏偏謝景言又促狹一笑,雁卿臉上猛的就燒起來。立刻就別開了目光。

  她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就只是覺得侷促。便垂下頭去把玩宮絛上的平安玉扣,也不去看樓蘩和謝懷逸了。

  謝景言也看出自己又讓她不自在了。他待雁卿向來都溫柔耐心,自是不肯讓她懷著心事。大人們進裡間去商議事由,他便又低聲引著雁卿說話,道,“聽說你最近勤習弓箭,不知she得怎麼樣了?”

  雁卿忙回過神,想起她的弓還是謝景言送的,就道,“三叔說我姿勢很好……”不過準頭就沒什麼好誇耀的了,雁卿就嘿嘿一笑——自然是不肯告訴謝景言她目下還只是花架子。又說,“還要謝謝三哥哥送我的弓箭,我用著十分趁手。”

  謝景言笑道,“那是我初學弓箭時所用,略翻新了一下而已,不用道謝——原本我還怕那弓太硬了,你張拉不開。”

  雁卿便略得意道,“我從小便力氣大,並沒覺著很硬。”

  旁的姑娘寧肯扮柔弱也不想叫人知道自己力氣大,蓋因欠缺美感。她卻引以為豪,那小小的得意也十分軟萌可愛。謝景言便又看著她笑——自然不會告訴她那弓是他六歲時用的。她九歲才能用,可見力氣也十分平常。

  也只是想讓她開心罷了。

  雁卿倒是又想起來,自己收了謝景言的兔子又用著人家的弓,不還禮十分的不像話。就仰頭問,“三哥哥喜歡什麼?”

  謝景言便笑道,“你這就把我問住了——我喜歡的東西十分多,一時還真數不出來。”

  雁卿就想了想,說,“那,快要入夏了……我給三哥哥做把扇子吧。”

  ——她記得去年在白上人處見過一把扇子,和坊間常用的蒲扇、團扇很不一樣。扇骨如傘可疊可開。收起來時就只有一方鎮紙那麼大,很便於隨身攜帶。且並無什麼機巧的關節,她雖只見過一回,卻也覺得是容易做出來的。

  謝景言:……帶著扇子出門總覺得很脂粉很紈絝啊。

  可又不想敗了她的興致,便笑道,“你平日裡又要讀書,又要習she,還有空閒做扇子嗎?”

  雁卿就說,“空閒總是有的啊……東拼西湊的做一做,很快就做完了——也省得嬤嬤總怪我不愛女紅~”

  謝景言忍俊不禁,道,“既如此,那就煩勞你了。”

  此刻樓蘩也已和謝懷逸說明了緣由——畢竟將他的妻兒都牽扯進來了,難免就要交代些許內情。

  謝懷逸也只要杜夫人和謝景言平安無事,對樓家的事並不感興趣。只是明白趙文淵鐵了心要管,才略提點道,“人言可畏,不要喧賓奪主。”

  趙文淵無語,“曉得——上兵伐謀,功在事外。”

  謝懷逸見他心裡很明白,便不替人操心。淡定的起身告辭。

  雖在人前,謝懷逸還是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對杜夫人的親近來。

  杜夫人起身時,他隨手去扶,又抖開披風親自給她繫上。旁人看了無不詫異的,他們做來只是尋常。

  出門時杜夫人悄悄拉了他的手腕,她生得嬌小柔弱,站在謝懷逸身旁便如菟絲子攀附著青松。雖在人前顯得有些過於親昵了,可又並不突兀——大約因謝懷逸過於耀眼了,倒少有人注意到她。

  謝懷逸抬手輕拍她的手背,用披風遮了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也並不刻意去看她。可杜夫人拉著他時,他目光不經意就柔和起來。先前屋裡侍女們還難免覺得他是天上之人,不可親近。這會兒看著他卻只覺得春風化雨,和煦溫暖。

  早就有人點評,說長安雙璧固然良材美質,可惜都白璧微瑕。元世子體弱,怕不能享盡天年——果然元世子未及三十而夭亡;謝公子深情,只怕要受姻親之累——果然謝公子就為了娶杜夫人,幾乎和父兄鬧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