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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卿更無措了,只道:“我不怪你的。”忙去扶她,月娘卻不肯起身。

  鵬哥便按了鶴哥兒的頭,將他也推倒月娘跟前去。

  鶴哥兒只得笑道,“雁丫頭分明就沒怪你,是我說錯了話。三妹妹別往心裡去,快起來吧——我向你賠禮道歉了,以後再提這一茬,我就是豬頭!”

  鵬哥兒道:“你還有不是豬頭的時候?”

  連太夫人帶一屋子丫鬟都忍不住掩了嘴偷笑。雁卿也有些憋笑,只是想到月娘難受,只能忍住了不動聲色。

  鶴哥兒便訕訕的,只好道:“我是豬頭……三妹妹別生氣了,好不好?”

  月娘不想他這般俯就,臉上更熱,便道:“不敢……”雁卿見她鬆動了,趕緊又上前扶她。

  此刻太夫人才說話,“鶴哥兒嘴上討打,月丫頭自己也糊塗。你一個孩子,還能管到大人怎麼想怎麼做不成?這事不怪你——雁丫頭分得清,不曾將柳氏的罪算在你身上,還處處替你著想。你若還想不開,非要將自己同柳氏等同起來,不但自貶身份,也辜負了雁卿待你的情誼了。”

  月娘身上一抖,越發低垂了頭。

  太夫人見他們各自都知錯了,便又說,“都知道錯了,以後就誰都不許再提這件事了!”

  四個孩子忙都站端正了,道:“是。”

  屋裡雖已十分凝重,然而這樁事過了,雁卿身上卻也略略鬆懈下來了。此刻才十分疑惑的問鵬哥兒道,“怎麼月娘是三妹妹?”

  鶴哥兒便搶答道,“二叔家還有你鸞姐姐——她是排第三的。”

  老太太便問,“你大還是鸞丫頭大來著?”

  鶴哥兒強調,“我大。我是丙午年四月生的,她是六月!”

  老太太笑道:“看你得意的,不過就是比她大了兩個月。”

  鶴哥兒笑道:“大一天我也是哥哥,阿婆您不懂——你看平日裡讀書,我花多少力氣才能將旁人都壓服過去。可這個妹妹呢,我什麼都不用做,只因為早生了兩個月就比她大,還一輩子都比她大。白占了多少便宜,能不得意嗎?”

  老太太忍不住笑他,“你哥哥還在這裡呢!”

  鵬哥兒忙擺手道,“我不要緊——這算法兒很好,我心裡比他還得意呢。”

  太夫人就笑道:“這麼算起來,最占便宜的是我,你們得意什麼!”

  鶴哥兒就笑道:“阿婆您不用占這種便宜,也是最大最有福分的——我阿爹阿娘也不用。也就只讓我拿來在妹妹們跟前橫一會兒罷了。”

  老太太已將兩個丫頭抱上炕攬在懷裡了。雁卿十分開心的聽他們說話,月娘此刻已曉得,鶴哥兒並不是她腦補的那種高大上的哥哥,反而十分刻薄,對他的憧憬已很淺淡。她被柳姨娘養得貴重,不很適應這種涎皮賴臉的玩笑,只默默的聽著罷了。

  當然玩笑開完了,兩個哥哥依舊是玉樹臨風的。

  鵬哥兒已經十五歲,鶴哥兒小四歲,兩人都跟著東郡公楊浩讀書。東郡公規矩多,每旬只給學生一日探家的假期。其餘時候有事都要額外請假。因此鵬哥兒和鶴哥兒回家的時候並不多。

  中秋團圓佳節,東郡公自己也有應酬,倒是給他們放了幾天假。恰逢英國公林靖去渭南行獵,長安少年們蜂擁跟去湊熱鬧,他們便也一道去了。原定是今日回來,只沒想到居然這麼早。

  老太太這邊早膳還沒準備好,倒是有現成的熬得糯糯的五穀粥端上來。曉得他們定然是沒吃過的,便先讓他們每人喝了一盞,道,“一會兒你阿娘來了,咱們再一起吃。”又半歡喜半抱怨道,“一大早喝著風跑回來……下回可不許再這麼做了。”

  兩個人都笑道,“是。”

  此刻雁卿才有空隙插話,就巴巴的問道,“打獵好玩嗎?”

  “好玩兒!”鶴哥兒便笑著對她眨眼睛,“我還打到一隻獐子——大哥更厲害,他一個人打的比紀世子他們四個還多,要不是昨天急著回來……”

  鵬哥兒道:“喝你的粥。”

  “我喝完了。”

  “那就再喝一碗。”

  雁卿便掩著唇笑。太夫人問,“昨天給關城門外了吧?”

  鵬哥兒道:“是,回來時就已宵禁了。城門衛那裡不肯通融,我們就在城外住了一晚。早上一開城門就趕回來了。”

  太夫人便道:“近來京城風聲嚴,”便輕描淡寫的說,“尋常時候要請太醫看病也不容易了——你們都要謹言慎行。”

  鵬哥兒又道:“是。”

  鶴哥兒覺著無趣,便又對雁卿眨眼睛,“我給你帶禮物回來了。舅舅和李大哥哥也給你捎了東西,一會兒送到你房裡去。”

  “舅舅”自然就是林夫人的弟弟英國公林靖。“李大哥哥”則是太夫人娘家弟弟衛國公的長孫李琨,比鵬哥兒長兩歲,也在東郡公門下讀書。八公素來都相互聯姻。譬如衛國公族裡就有姑侄三人分別嫁到燕國公林家、晉國公謝家和當今天子元家。衛國公自己娶的則是前朝公主的女兒。

  往往妻族富貴,妾侍的地位便也尤其卑賤。月娘常年養在柳姨娘跟前,自然是不曾見過這些外親。一時想到張嬤嬤說的“待姑娘出人頭地了”,卻只越發覺出自己同雁卿的差別,更加茫然了。

  正想著,就聽鵬哥兒補充道,“三妹妹也有。”

  鶴哥兒卻只笑著,並不說什麼。

  太夫人便將話岔開,問道,“你們去渭南,可曾順路去拜訪慶樂世子妃?”

  鵬哥兒說:“去過了,世子妃還問祖母好。說等回長安定要來看您呢。”

  太夫人便嘆道,“她哪裡有空閒……”又問,“見著元徵了?他還好嗎?”

  鶴哥兒便說,“見著了,孫兒還請他一道去打獵呢。不過他身嬌肉貴,雖去了卻沒出門,只窩在渭南別墅里。三天裡就露了一面……”便嘖嘖道,“生得跟女孩子似的,又不愛搭理人。才八月里就裹上了披風,看著風吹就倒的模樣……”

  府上跟慶樂王府頗有些來往。元徵是慶樂世子的遺腹子,雁卿卻常與他相見。便認認真真道,“他病了,二哥哥不要嘲笑他。”

  鶴哥兒就笑問道,“我哪裡嘲笑他了?”

  雁卿道:“言辭之間。”

  鶴哥兒被她堵了一回,就抱怨,“我是你哥哥還是他是你哥哥啊!”

  雁卿理所當然道,“你是啊!”

  太夫人忍不住就笑起來,“元徵也是哥哥,咱們是世交。”又對鵬哥兒、鶴哥兒他們說,“且不論世交,慶樂王府也對咱們有恩,你們要多照應著元徵。”

  兩位哥兒便又應道,“記下了。”

  ☆、第十三章

  不多時林夫人便也抱了阿寶來給太夫人請安。一家人熱熱鬧鬧的說了一回話,又一道用了早飯。

  月娘瞧見阿寶乖乖的坐在林夫人腿上,餵什麼吃什麼,比在柳姨娘手裡聽話十倍。便不知林夫人用了什麼激烈的手段對他——當姐姐總是格外疼愛弟弟,往往自己遭受時能忍下來的委屈,弟弟受了她反而忍不下來。想到阿寶可能在林夫人手上受的調_教,月娘心裡越發酸楚。張嬤嬤在背後悄悄的提醒了她好幾回,她才掐著手心忍住了。

  阿寶到底還是更親月娘的,吃過飯便嚷著找月娘抱。大苦主見小苦主,月娘幾乎要當即忍不住。卻也知道寶哥兒和她太親近了反而惹猜忌,便只強忍了裝沒瞧見。

  誰知林夫人卻和藹的對她招了招手,“過來看看弟弟吧。”

  月娘心事重重,怕自己把握不好度,反應便略遲緩。還是太夫人笑著推了她一把,“你母親叫你呢。”

  月娘才忙上前去。寶哥兒見了她就探身過來讓她抱,月娘小胳膊小腿,能抱得動他?差點沒讓他壓倒了。還好李嬤嬤只鬆了一半力氣。這畫面也是逸趣橫生的,一屋子人便又笑起來。

  抱小孩子是新鮮體驗,雁卿便也要去抱,月娘怕寶哥兒又抽冷子打雁卿,忙道:“他認生,阿姊留神些。”

  雁卿笑道:“不要緊——見多了就不生疏了。”

  月娘才小心翼翼的讓李嬤嬤幫著抱了寶哥兒渡到雁卿懷裡。這一回寶哥兒果然不打雁卿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就拿額頭拱著她笑起來。雁卿受寵若驚,“他對我笑呢!”

  鶴哥兒道:“小孩子見誰不笑?”

  月娘便說:“也不是對誰都笑——他和阿姊有眼緣。”

  雁卿便湊上去親了親寶哥兒的嫩臉蛋,又對鶴哥兒道,“二哥哥也抱抱他。”

  鶴哥兒這年歲的孩子,眼睛盯著的永遠都是比他高大的兄長,對小屁孩兒才沒興趣。但扛不住鵬哥兒的眼神命令,勉強還是抱了一下。寶哥兒卻十分喜歡他,因被雁卿啃了一口,他也禮尚往來。卻沒瞄準,親了鶴哥兒一鼻子口水。

  鶴哥兒瞠目結舌,“他咬我鼻子!”

  雁卿一本正經道,“他是親你。”

  鵬哥兒幫腔,“是親你。”

  月娘也抿唇笑道,“沒想到他跟二哥哥最有眼緣呢。”

  鶴哥兒有苦說不出:……還不如被咬一口!

  且笑鬧著,外間便有婆子進來稟事。太夫人便對林夫人道:“你去忙吧——鵬哥兒、鶴哥兒也做你們的事去。這裡有兩個丫頭陪我。”林夫人笑道,“不是旁的事……”

  因鴻花園裡攆出去不少人,月娘和阿寶身旁服侍的人手便很不足。只剩奶媽和一兩個尚不解事的小丫鬟罷了。月娘來了太夫人身旁,太夫人自然就撥了兩個妥帖的丫鬟給她,大的叫秀jú,小些的叫丹桂。太夫人身旁服侍的大丫鬟統共六個,去了一個秀jú,倒有大半都到婚配的年紀了。林夫人因就提出來,“您身邊該遞補新人了,月丫頭也不好少人伺候……”

  她們商議著,鵬哥兒和鶴哥兒便告退出去。雁卿瞧見鶴哥兒悄悄的對她勾了勾手,便跟出門去送他們。

  月娘雖也瞧見了,然而她目光撞上去時,鶴哥兒用眼角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仿佛曉得她會看過來一般。月娘心中羞惱,便咬了嘴唇別開頭去,不摻和他們兄妹的小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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