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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鴻略感詫異,但還是照實答道:“確實沒有。”

  徐慶道:“如此甚好,我正想將你招至麾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曲鴻一驚:“您要招募我?”

  徐慶朗笑道:“怎麼樣,願不願與我一道盡忠報國,揚名立萬?方才我與洞庭居士議過,希望你能夠以魏掌門後人的身份出席武林大會。”

  一席話畢,周遭都安靜下來,年輕弟子紛紛向曲鴻投去羨慕的目光。既是英雄之後,又有功勳加身,在群雄面前該是何等風光,也無怪乎他們會羨慕。

  曲鴻抱拳道:“多謝徐將軍厚愛,但晚輩還有更要緊的事,武林大會怕是不得不缺席了。”

  徐慶挑眉道:“不知何事如此緊迫?如需助力,賢侄儘管提出,不必客氣。”

  曲鴻答道:“我要去尋我的朋友。”

  徐慶恍悟道:“哦,你是說洞庭居士的愛徒吧,我與他商議過,明天一早便會派人去尋。”

  曲鴻思慮片刻,答道:“如果二位放心,把這件事交給我吧。他為我涉險,至今生死未卜,我若不親自去尋,決計無法安心。”

  徐慶見他神色堅決,半點沒有退讓的意思,只得讓步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攔你了,待你找到了他,再一道回襄陽城來不遲。”

  曲鴻點頭應下,返回席間落座。酒席上仍是一派觥籌交錯的熱鬧景象,鄉間菜餚雖然樸實,卻也堆了滿桌,更不用提一壇接一壇的好酒,他身處一片歡聲笑語中,突然生出幾分恍如隔世之感。

  他想起台州會仙樓,即便眼前的桌椅泛著陳色,掛著舊紋,和當時的雕樑畫棟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但他還是無法阻止當時的畫面在眼前逐一晃過。

  時過境遷,他再也不是當初一文不名的落魄浪子,也不必再做欺瞞矇騙的勾當,他有了歸處,有了親朋,有了功勳與聲望,甚至有了備受矚目的身世。

  可他最想與之分享的人卻不在身邊。

  他被突如其來的思緒淹沒,倍感茫然,只是怔怔地看著身邊的人推杯換盞,這些陌生的讚譽或羨慕,皆因他的身份境遇而起。但只有一個人會對他說,你就是你,和你被誰養大,來自何處都沒有任何關係。

  他再也無法在喧囂中多呆半刻,索性起身離席,趁無人注意,來到酒肆之外。

  剛一推開門,便感到寒意鋪面,絲絲縷縷的冷汽灑在臉上,像細小的針尖,腳底踏過處,發出綿軟的咯吱聲,低頭看去,地面竟覆了一層雪白。

  不知何時,天上下起了雪。

  今年的第一場雪,悄然無聲地降落人間。積雪沿著官道鋪開,道路尚未被人踏過,潔白好似綢緞,一直綿延向遠方。遠方的天空泛著暗紅,一面是樓台城郭,另一面是山巒層疊,都籠在飛雪之中。

  他向前走了幾步,雪花落在臉上,很快融化,留下冰冷清冽的觸感,他的臉上有些發燙。

  他從馬廄里牽出自己的那一匹。馬兒似乎不大願意在雪地中落足,鼻子不住地哼著,冒出一團團白氣。他把臉頰貼在馬兒的脖頸處,用手安撫馬背上的鬃毛。

  “你真的不能等到雪停麼?”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以及漸近的腳步聲。

  他回過頭,來人是張熙庭,銀髮在雪中顯得更加明亮了。他搖搖頭,帶著歉意道:“我實在一刻也無法等了,還請前輩勿怪。”

  張熙庭道:“你去尋我的徒兒,我又何必要怪你。”

  曲鴻眨眼的功夫,張熙庭已經來到他身邊,接著道:“放心,我不是來責問你,而是來為你送行的。”說罷將手中的器物遞給他,“我毀了你隨身的武器,本該做些彌補,這柄劍你拿去吧。”

  曲鴻有些意外地接過對方的饋贈,那是一柄短劍,劍鞘漆色姣好,烏黑的底色之上浮有紅紋,若隱若現。他握住劍柄,抽出劍身,很快便被一縷清光所照,清光自劍身上發出,劍身薄而輕巧,只是兩側都沒有鋒芒,如同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張熙庭解釋道:“這柄劍和林兒的雲水劍同爐而鍛,只是一直沒有來得及開刃。不過你的玉笛劍法以劍氣驅動,似乎也無需明刃。我將它贈予你,如何驅使,全由你來定奪。”

  同爐而鍛,難怪和雲水劍的質地如此相近,曲鴻心裡想著,不意間在銀色的劍刃上,隱隱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忽然又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透過這柄劍窺見了千里外的山谷,而那人一定還在谷中,熟悉的身影映在相似的光芒里。

  這個想法令他感到莫大的安慰,漫天的飛雪似乎也不是那麼涼了。

  他與張熙庭道別,翻身上馬,獨自踏上了路途。

  來時的路也被皚皚白雪覆蓋,明明是沿舊途回溯,卻像是走在一條嶄新的路上。一人一馬,在銀裝素裹的大地上行過,每一步都恨不得更快一些。

  他所尋的人一定還活著,曲鴻不知為何有這樣的感覺,而他迫切地想要聽到那人的答案,也迫切地想要將當時沒來得及說完的話一併道出。他想要像那人一樣,做一次不計後果的事。

  數日後,他終於看到了雲峰頂,山中的路也被白雪覆蓋,難以分辨東西南北,好在他借來了一名強援。隨著他的口哨聲,灰色的翅膀划過天空,越過白色的山尖,一路往前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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