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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是奉命護送廢太子回往龍潛祖地代父守塋思過的那隊人馬,領隊的錦衣衛大漢將軍騎於馬上,看到對面道旁行來一道牽馬的人影,起先並沒留意,待走的近了,認出那人竟是裴右安,急忙命隊伍暫停,喚了聲“裴大人”,下馬向他見禮。

  裴右安朝這大漢將軍微笑頷首,牽了馬,沿著邊道繼續朝城門走去,經過那輛氈車旁時,車體忽然劇烈晃動,裡面傳出鐐銬用力碰擊鐵柵般的金鐵之聲,似有人在里奮力掙扎,接著,一道聲音穿破了青氈,從里透出:“裴右安,莫以為你這就贏了我!天機之兆,勝負未定,此絕非我之終了!哪怕天機誤我,終此一生我不能回來,你的下場,也絕無善終!他的眼裡,只有天下和這皇位,你以為他會給你善終?”

  字字句句,聲聲入耳,猶如凝了刻骨仇怨。近旁甲衛,無不變色,面面相覷,裴右安卻恍若未聞,雙目望著前方,腳步也未停下半分,繼續牽著手中馬匹,朝前走去,和這青車錯身而過。

  大漢將軍見裴右安已經走了過去,立刻喝令全隊向前,再不作片刻的停留。

  馬蹄踏地,車輪粼粼,一行人馬短暫停留過後,繼續朝前而去。

  車裡開始慢慢傳出冷笑,起先只是低沉嗬嗬,繼而變成狂笑,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行伍漸漸消失在了晨霧之中,這才終於徹底消弭散去。

  ……

  當夜,蕭列問裴右安。

  李元貴道:“稟萬歲,裴大人今日已離京,奴婢親自送大人出城,崔銀水也跟了過去,必會用心服侍大人起居,請萬歲放心。”

  李元貴覷了眼他,又小聲道:“再稟萬歲。前兩日,裴大人一直忙於應酬,昨夜獨自去了慈恩寺,先去根本堂,想是拜祭祖宗,出來後,便去了輪轉藏經閣,在藏經閣里過了一夜,天明出寺,隨後歸城。”

  蕭列出神了片刻,問:“李元貴,朕問你,倘若朕與朕的那個侄兒不能相容,右安會站朕,或是站他學生?”

  李元貴躬身道:“萬歲怎會有此疑慮?裴大人對萬歲的忠,還用經過奴婢的這張嘴說出來?”

  蕭列沉默了片刻,又問:“朕再問你,朕這回如此行事,他日後知道了,會不會與朕離心?”

  李元貴遲疑了下,道:“萬歲多慮了。萬歲有龍德,飛騰而居天位,勤政愛民,天下人莫不交口稱頌,君臣相和,如魚得水,裴大人又最是明辨道理之人,怎會和萬歲離心?”

  蕭列慢慢吐出一口氣,道:“但願如你所言。只是此事,暫時還是不能叫他知道的,須保守消息。”

  李元貴應是,見接連多日,皇帝面上終於難得露出的一絲放鬆神色,自己也跟著鬆了口氣。

  第81章

  每年八月,是泉州一年當中最為炎熱的一段日子,也是貿易旺季。往年這時節,各個港口停滿新近入港的大小船隻,岸上擠滿前來采貨的各地貨商,每日但見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但今年,諸港變得冷冷清清,大白天的,港口也只剩下幾隻白頭海鳥,跳躍在空船船頭覓食。

  城中大半居民,平日都是靠海為生,如今一下失去生活來源,未免焦慮,起先還日日結伴去市舶司打聽消息,到了如今,市舶司也大門緊閉,門口一張閉衙告示,見不到半個人影,也不知這海禁要到哪年哪月才會結束,一些貧苦之人,無可奈何,只能想方設法另謀生路,剩下那些尚可度日的人家,也是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這個原本充滿生機的古城,一夕之間,仿佛便被抽掉了生命,整個小城死氣沉沉。

  大勢如此,甄家也難以倖免,前次的變故,雖不至於令甄家傷筋動骨,但損失不輕,加上如今,片船不能出海,無事可做,無可奈何,給那些依附於自家過活的水手幫工發放三個月的救濟糧錢後,漸漸遣散人員,關閉船塢,只留孤兒寡婦,繼續度日,甄耀庭則和張大在船塢里,趁如今無事,做著檢修船隻、重建倉庫的事。

  這日午後,整個甄家靜悄悄的,嘉芙從祖母那邊回到自己屋裡,無心午睡,坐於窗前,托腮望著窗外一叢芭蕉,漸漸出神之時,劉嬤嬤來報,說玉珠從京城來了,這會兒正在花廳拜見孟氏,孟氏趕緊打發她來喚嘉芙過去。

  嘉芙驚喜不已,急忙起身過去,到了花廳,見母親正拉著玉珠的手,兩人說說笑笑,玉珠人看著清減了些,精神卻很是不錯,看見嘉芙過來,十分歡喜,立刻上來就要拜見,依舊是行從前的禮節,被嘉芙攔住:“如今你和我們一樣了,快不要這樣。”說著拉了坐下,敘了些路上行程的話,嘉芙便問裴右安的近況。

  他離開已數月了,只在上月,收到了一封經由官驛傳來的報平安信,說自己已抵京,一切安好,叫她不要記掛,安心暫且留在泉州,接下來便沒了消息。嘉芙有心想自己動身回去,但想到臨走前他的交待,一向聽話的她便又遲疑。就這樣患得患失,最近心下頗有度日如年之感,今日突見玉珠來了,驚喜之餘,隱也猜到她的到來應和裴右安有關,說了幾句,忍不住便問,果然,玉珠說他被皇帝奪情復用,再去西南辦流民歸化一事,臨走前安排她來泉州,這才有了她的此行。

  孟氏便問要去多久,聽得至少一年半載,忍不住哎了一聲,看了眼女兒,忙又笑道:“也好,可見萬歲對他的器重,就算一年,也是快的,如今八月,年底沒幾個月了,等出了年,想必他也就回了。”

  嘉芙心中失落,面上卻笑著,陪玉珠又坐了片刻,知她路上辛勞,隨後和孟氏一道領下人在自己住的院落里另收拾出一間敞亮的大屋,一番安置,帶她去拜見了胡氏。向晚,甄耀庭從船塢回家,聽的玉珠到來,欣喜若狂不提。自此玉珠便以孟氏侄女的身份住下,甄家下人見她來自京城,舉止、氣度,便是本地有些大戶家的正經小姐也難以企及,加上主母和小娘子和她又親熱,怎敢輕看於她,都以小姐看待。

  當夜飯畢,嘉芙去玉珠屋裡,給她送去冰湃過的消暑果子,玉珠正和個小丫頭在歸置小物件,見嘉芙親自送果子來,急忙來迎,嘉芙道:“我來瞧瞧你。你屋裡要是還缺什麼,和我說一聲就是,千萬不要將就。”

  玉珠感動不已:“我今日來了,從老太太開始,到下頭你們家裡人,對我沒一個不好的,哪裡來的將就,倒是我,無功受祿,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嘉芙笑道:“咱們從前就好,你何必和我見外。何況你自己也是有傍身的,又不是來我們家要我們養,只是你顧念舊日情分,聽從了大爺安排,來助力我娘罷了。我家家業雖不大,但事情也不算少,如今祖母不能理事了,一下全壓到我娘肩上,有你過來幫襯,我娘不知道多高興呢。”

  玉珠雖是裴右安安排送來的,但初來乍到,心裡難免有些不自在,被嘉芙這一番話,說的心裡卻漸漸通透,暗下決心,往後定要竭盡全力,方不負甄家如此厚待。道:“大奶奶放心,我既厚著臉皮來了,往後便定會盡力,盼能幫上些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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