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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舅舅周進手段不當,引發西南流民變亂,裴右安臨危受命,被皇帝委任為平西南經略都督。因事態緊急,不日便要動身,離京去往荊襄平亂。

  消息來的太過突然了。裴老夫人立刻讓嘉芙回了家,當夜,將寺中事情交託給了僧人,自己也帶人趕了回來,為長孫踐行。

  如今夏末,他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明天他就要動身走了,今天一個白天,人都在宮裡。

  嘉芙帶著丫頭婆子給他收拾行裝,心裡有點想哭,是那種依依不捨的感覺。但在裴家和下人的面前,卻絲毫不敢有所流露。

  到了晚間,裴右安終於從宮中回來了。

  老夫人為他設了踐行家宴。兩房人坐齊了一桌。

  這一頓飯,席間氣氛怪異。

  孟二夫人那邊,從頭到尾,一直在說笑個不停,無非在誇讚裴右安如何得君所用了,辛夫人這邊,臉上雖也帶笑,卻顯然笑不由心。

  皇帝已經下旨,不但革去了周進總督三省軍務之職,也革了他兵部侍郎的官職,著令即刻回京,交由兵部大理寺問罪。

  據說皇后為他求情,也被皇帝給駁了回來。

  上次是章家,那事的餘波還沒有消盡,這次因為周進的事,令周家又成了眾目焦點。

  替兒子娶了周嬌娥,婚後發現這兒媳婦不妥,但也忍了,就當吃了個啞巴虧,原本是衝著周家勢力的,現在好了,才娶了沒多久,周家就這樣被打臉。

  辛夫人自然笑不出來。

  飯畢,裴右安親自送裴老夫人回屋。老夫人一番叮囑過後,見裴右安欲言又止,便道:“你放心吧,你的媳婦兒,祖母會替你照看的,盼你不負皇命,早些回來就好。”

  裴右安下跪叩頭,起身離去,走了兩步,轉頭,見祖母坐那裡,面含微笑,凝望著自己的背影,身形微微佝僂,看起來蒼老無比,遲疑了下,又回來道:“祖母,我見你最近精神有些不濟。我不在家,你自己定要保重。回去我會叮囑阿芙,讓她多加照顧祖母。祖母但凡覺察不和,記得請胡太醫及時過府調理,我今日特意叮囑過太醫了。”

  老夫人笑道:“祖母知道。”

  裴右安又看了眼老夫人,這才離去,走到門口,忽聽老夫人突然又叫住自己,便停下,轉身回來。

  老夫人叫住了他,一時卻又沒有說話,只凝視著孫子,良久,方低聲道:“右安,你可還記得你十六歲那年,離京之前,曾被我打了一頓的事嗎?”

  裴右安沉默著。

  老夫人嘆息了一聲:“那時你來質我,你的生母到底何人,你既非嫡長之子,為何要讓你鳩占鵲巢,一錯再錯。便是如今,倘若你再來質祖母一遍,祖母也依然回答不了。你不會怪祖母吧?”

  裴右安微微一笑:“祖母,那時我不懂事,惹祖母傷心了。祖母不必掛懷,右安早就已經忘了當年之事,也再不會問。”

  老夫人目中微微含了淚光,點頭道:“你能如此做想,祖母甚是欣慰。如今祖母另有一話,想叫你記住。出生並非人所能擇。生而在世,行走磊落,便足以無愧天地己心。我知你定能叫祖母放心。”

  裴右安微微一怔,佇立片刻,再次朝老夫人下跪,鄭重叩首:“祖母放心。祖母今日教誨,右安必定牢記在心。”

  老夫人笑道:“從前你一人,祖母總覺得你來去了無牽掛,很不放心。如今娶了媳婦,祖母放心了。好了,我這裡無事了,你回吧。明日便動身,你們兩個想必也是有話要說的。”

  裴右安起身,再次望了老夫人一眼,見她坐在那裡,含笑,朝自己拂了拂手。

  ……

  裴右安漸漸加快腳步,進了房,檀香劉嬤嬤等人也不用吩咐,自己便相繼出了屋子,順帶還帶上了門。

  嘉芙撲到了他的懷裡,被他抱上了床。

  是夜溫柔繾綣。

  嘉芙起先竟也忍得住沒哭,直到天亮起身,幫他一件一件地穿上衣裳,最後扣上腰帶,終還是忍不住,掉下了一顆眼淚,卻立刻擦掉,笑道:“大表哥,你放心吧,我會記住你的話,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祖母。我和祖母一道等你回來。”

  裴右安將她摟入懷裡,用力地抱了一抱。

  天亮了。嘉芙和裴老夫人等人,一道送他出門。

  她立在大門裡,望著裴右安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晨曦之中。

  第62章

  “怎的,你不願再陪朕了?”

  那男子一張英俊面龐,堆積著人之將死的灰白陰影,他目光微涼,看向那個跪在龍床前的絕色女子。

  後宮佳麗三千人,她是他的唯一寵愛。

  “稟陛下,妾願意。”

  那女子回說,以額觸地,長跪不起。

  男子目露欣慰之色,用最後的力氣,將她抱入懷裡,懷著無限的遺恨和不甘,喃喃地對女子說:“阿芙,莫怪朕。若有來生,朕必許你一個皇后之位。”

  ……

  蕭胤棠大叫一聲,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彈坐而起,滿頭冷汗,因為恐懼,雙手甚至微微發抖。

  “太子殿下,你怎的了?”

  睡他身邊的一個侍妾被驚醒,慌忙爬了起來,跪在旁邊,用驚恐不安的目光望著他。

  自從前次出了曹氏之事,太子的性情愈發陰沉不定,太子妃的病,到現如今也沒養好,平日不大露臉。東宮裡據說鬧鬼,曹氏住過的那屋,有時半夜三更,會傳出瘮人的哭聲,太監宮女,誰也不敢靠近,本就人人自危,不想半個月前,國舅又出了事,連累太子又遭皇帝申飭,私下之時,太子更是暴躁易怒。

  蕭胤棠猛地轉頭,看了眼身邊的半裸女子,目中露出厭惡之色,說了聲短促的“滾”。

  侍妾如逢大赦,連衣裳都來不及穿好,抓了過來胡亂掩住胸口,便慌忙下床,匆匆出了屋子。

  方四更,正是夜最深沉的時刻。

  蕭胤棠慢慢躺了回去,閉上雙目,卻再無半分睡意。

  他的腦海里,掠過了昨日白天的一幕。

  昨日,宗室合陽王的母妃潘氏死去,朝廷訃聞輟朝一日,賜祭葬。蕭胤棠前去祭弔,遠遠看到了衛國公府的女眷。

  其中就有甄氏,他夢中的那個女子。

  去年去往泉州,回來之後,蕭胤棠便時不時會夢到甄家的那個女兒。

  夢境很是奇怪。一開始,只是零星的,不成片的。他總夢到自己和她親熱。他貪戀她身子,也喜愛她的溫婉天真。

  這原本也沒什麼,因當日她被他挾著同車出城之時,他便已經對這甄家女兒意動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漸漸地,隨著夢境的一再閃現,他隱隱開始意識到,自己似乎在夢中經歷過了另一個和現世互類,卻又有所不同的人生。

  這個現世,她嫁給了裴右安,這世上唯一一個他有所忌憚之人。

  而在夢中,她卻先是嫁了裴修祉,繼而被自己所奪,從此成為了他的禁臠,直到他登基,方不過兩年,因貿然親征胡人,意外受傷不治,臨時之前,他捨不得她,讓她隨了自己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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