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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安!”

  裴右安正要出言提醒,蕭列忽喚了聲他,神色凝重。

  “皇上若是有話,請講。”裴右安道。

  蕭列在殿內緩緩踱了數步,停住道:“右安,這皇位,朕本想留空,若他日有少帝消息,便歸他所有,奈何當日,文武百官苦諫不止,朕難以推脫。你不會對朕懷有異見吧?”

  蕭列說完,雙目緊緊望著裴右安。

  裴右安微微一笑,恭敬地道:“皇上,臣人雖在路上,但也讀過張貼於城門前的萬民請願書,上有一句,‘大道之行,天下為公’,臣贊之。古之聖賢便知,天下非一人天下,乃社稷萬民共扶之。皇上如今秉從天意,登基臨朝,日後臨下有赫,選賢用能,若四海昇平,黎民安樂,臣何以心懷異見?”

  蕭列目光炯炯,哈哈笑道:“朕便知,右安乃朕之肱骨也!朕已為你備好禮服,你去換上,隨朕同往寰丘,見證朕今日之登基大禮!”

  裴右安謝恩,要退出時,又被叫住。

  蕭列笑道:“還有一事叫你知道。泉州甄家女兒此刻人在京中。昨夜你的祖母見朕,代你求娶於她,朕許了,賜婚不日便下,你可稱心了?”

  裴右安目光微微一動,頓了一頓,道:“臣稱心。臣謝過皇上厚愛。”

  他的語氣,恭恭敬敬。

  ……

  蕭列賜給裴右安的禮服,是為八梁佩玉冠,青緣赤羅裳,革帶佩綬,白襪黑履。

  這是大魏朝最高的王公級別的禮服。

  當日,裴右安隨新帝現身在了寰丘祭禮之上,見證了大魏一個新朝的開端,也以這種非同尋常的方式,在時隔多年之後,回歸視野,再次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寰丘告祭歸來,通贊官引文武百官入丹墀,向北分立,向寶座上的蕭列行三跪九拜之禮,繁文縟節完畢後,禮部派遣官員,冊立周王妃為皇后,世子蕭胤棠為太子。

  至此,登極禮完成。

  第二天,禮部同時又下了兩道詔書。

  第一道是關於太子和章鳳桐的大婚詔書。

  第二道是為衛國公府長子裴右安和泉州甄家之女甄嘉芙賜婚的詔書。

  消息迅速傳開,曾經數年間門庭冷落的衛國公府,從早到晚,登門恭賀的人絡繹不絕,門檻險些要被踏斷。而甄家那座在京城裡原本毫不起眼的宅邸,轉眼也變成了關注的焦點。

  兩道詔書的婚期,定在同日,次月十六,禮部和光祿寺合力操辦。

  第41章

  深夜,裴右安才擺脫諸事,終於踏入了衛國公府的大門。

  到了此刻,國公府里依舊燈火通明,無人睡去,闔府上下,全都在等著他的歸來。

  一年多未見,裴荃和孟二夫人帶著兒子裴修珞迎他,夫婦笑容滿面,諸多殷勤,裴修珞執弟之禮,恭恭敬敬,一臉敬仰。

  辛夫人也沒歇下,露臉的時候,亦一臉笑,但脂粉也掩不住她面臉深處透出的菜色。

  裴右安執子禮,畢,她勉強笑道:“一家人都在盼你回呢。就是你二弟,最近染恙,晚間吃了藥,撐不住想是睡了過去,要麼我叫人喚他出來……”

  裴右安道:“二弟好生養病便是,不必驚動。”說著,轉向聞聲而出的玉珠:“祖母可睡下了?”

  玉珠到了近前,笑著向裴右安見禮:“老夫人還沒睡。”

  “已是不早,竟累母親、叔父、叔母等我至此刻,全是右安之過,請各自及早安歇為宜。”

  裴荃夫婦知他要去見老太太,笑著點頭。

  辛夫人望著那個離去的背影,笑意漸漸僵凍。

  “嫂子福氣。右安是如今皇上跟前的紅人,修祉的爵銜,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往後嫂子你啊,等著享福吧!”

  孟二夫人笑吟吟地道,看著辛夫人。

  辛夫人覺察出了自己妯娌隱藏在笑容之下的真實心情。

  她就像是隱藏在陰暗角落裡的一條毒蛇,一定早知道了些什麼,譏笑她,鄙夷她,幸災樂禍,只是這個狡猾的女人,平日的表面功夫做的十足罷了。

  想到自己兒子正遭受到的恥辱,辛夫人渾身發抖,恨不得撲上去將這女人的一張偽善麵皮給撕扯下來。

  但她什麼也不能做。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目光機械地游移著,勉強笑著,道:“是啊,真好……”

  ……

  裴右安跪在裴老夫人的面前,向她磕頭。

  祖孫上回見面,還是老夫人大壽的那次,一轉眼,時移世易,天翻地覆,這座宅邸里的人,命運更是起落如潮,前一分雨打飄萍,下一刻濃墨重彩,人生如戲,想來大抵不過如此。

  再次見到長孫跪於膝下,這個老嫗,無疑是欣喜而激動的,但很快,情緒便穩住了,視線掠過他身上那套尚未脫下的載滿榮華的賜服。

  裴右安仰面道:“孫兒央求祖母之事,中間諸多牽扯,孫兒也知,必會令祖母為難。縱然如此,祖母卻還為孫兒達成了心愿。孫兒愧疚之餘,萬分感激!”

  這一年多來,裴右安人雖距離泉州萬里之遙,但卻始終守著從前對嘉芙所許的諾言,甄家暗留有他的人。福建巡撫帶著聖旨來到甄家,隨後攜嘉芙入京,一行人還在路上之時,消息便遞到了裴老夫人的面前。

  那是裴右安給自己祖母預留下的一封信。信中說,他欲娶甄家女兒為妻,只是身不由己,飄零在外,倘若祖母見到了這封信,那便是他不能護她周全之際,懇請祖母務必出手相助。

  老夫人注視著裴右安,起先沒有開口,良久,慢慢地道:“右安,這事,你確實是叫祖母為難了。甄家和你二弟曾有議親過往,如今換你來娶,雖有些不便,但也不算什麼過不去的大事兒。真正不好過的,是她牽涉到了太子。你要和太子奪人,此事非同小可。祖母起先不想應承你的……”

  她的聲音漸低,出神了片刻,目光蕭索,仿佛陷入了什麼往事的回憶。

  “祖母活到了今日,見過的事,也不算少了。福不是福,禍想來未必便是禍。你幼起知事,並非不知輕重之人,從小到大,更是見你第一次求祖母為你做事,還是你的婚姻之事,既向祖母開了這口,祖母又怎忍得下心,不去成全你?”

  她喟嘆了一聲,幾分無奈,幾分釋然。

  裴右安眼底蘊了微微淚光,叩頭道:“孫兒任性了,幸而祖母厚愛,方得成全。”

  裴老夫人唇邊露出笑容,伸手停在了孫兒湊過來的那隻腦袋上,愛憐地撫摩了片刻,命他起身。

  裴右安起來,扶她往內室去,到了床邊坐下,像從前那樣,蹲下身去,為她除鞋。

  裴老夫人望著,忽似不經意地道:“右安,我記得祖母上次過壽之時,你和表妹還頗為生疏,何以如今便非她不娶了?”

  裴右安手微微一頓,隨即除下鞋,輕輕放在地上,扶著老夫人躺了下去,道:“祖母,你有所不知,那時起我便對表妹一見傾心,只是當時諸多不便,如何能叫祖母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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