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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高嶠看著他的女婿,臉上露出的激賞和得意,令許泌如刺扎目,如鯁在喉,即便已是過去一夜,那種氣悶之感,依舊難以消除。

  他深深地後悔,自己當初考慮欠妥,完全看走了眼。不但沒有想到當時還只是個別部司馬的李穆日後會有如此大能,更叫他錐心的,是李穆原本分明是自己軍府下的人,卻硬是因為自己誤判形勢,生生地將他塞給高嶠,叫他變成今日的高嶠女婿。

  顯然,這個原本格格不入,曾將高家攪得翻天覆地,令高家上下恨之入骨的李穆,如今早就已經被接納了。

  這對翁婿,關係如魚得水。

  許泌不停地吐納,終於,壓下心緒,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朝堂風雲變幻,暗流涌動,時刻都有意想不到的狀況。

  和高嶠相爭大半輩子,誰能保證自己一直慧眼獨到,毫無紕漏?

  便是高嶠,不也數次吃了自己的大虧。

  失誤便失誤了。與其自怨,不如運籌帷幄,放眼將來。

  幸而自己動作得快,早早便聯合了陸光出兵北伐,如今局面大好。

  南陽已下。如今只要楊宣能攻下潁川,陸家也打下郾城,兩軍合圍,一鼓作氣,攻下洛陽,也不是不可圖的壯舉。

  若真拿下洛陽,意味著北夏失都,如同覆亡,如此曠世功勳,完勝李穆攻占長安。

  即便遭到北夏的負隅頑抗,一時攻不下洛陽,能奪回江淮大片故地,憑著這份功勞,往後朝堂之上,亦足以叫自己能和高嶠分庭抗禮,再徐圖大計。

  許泌再次感到微微激動,忍不住起身,從一隻信匣里,又取出幾日前剛送到的一份他已讀得滾瓜爛熟的戰報,再次瀏覽。

  這封戰報,來自他的次子許綽。

  許綽是許泌諸多兒子中,他頗為欣賞的一個。

  和現如今的許多世家當中,家長更推崇似陸柬之那般才高氣清的子弟不同,許泌不缺吟詩作賦、談玄論道的兒子。

  他的這個次子,文才雖是平平,卻驍勇善戰,能行伍領軍,許泌一直著重栽培,期待日後大用。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性情驕縱,不夠穩重,磨練亦乏,離獨當一面還早,故此次北伐,不敢委他以大任,命楊宣掌著帥印,只叫許綽領了右將軍之職,聽從楊宣的遣用。

  許綽在這封發給許泌的私報里,講自己在南陽戰中如何拔得頭籌,立下大功,聯軍上下,無不敬服。具信當日,他已領軍入了潁川,一路所向披靡,離陽翟不過數日距離,麾下將士無不亟盼再立奇功。

  洋洋灑灑,字裡行間,意氣風發,信心十足。

  許綽看完兒子私報,又翻了遍楊宣呈給他的信報。

  楊宣說,蒙司徒委以重任,絲毫不敢懈怠,又得陸柬之協同合軍,幸不辱命,取下南陽,軍心振奮。

  他必會晨兢夕厲,恪盡職守,以不負司徒信任。但北夏棄長安回兵保護洛陽,以全力應戰大虞北伐聯軍後,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今豫州屯兵,不計其數,尚有後軍從各地匯流而至,正面強攻,非明智之舉。故聯軍兵分兩路,欲先取敵軍防備空虛的潁川,自己攻陽翟,陸氏打郾城,再行合圍,則勝算更大。如今陸氏大軍已向郾城而去,自己一方也照預定計劃拔軍,預估數日之內抵達陽翟。後續戰報,他會及時遞送。

  楊宣信報言簡意賅,看得出來,他的語氣,凝重而謹慎。

  許泌放下了,又看向兒子的那封信,出神了片刻。

  突然,他目光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先前被他疏忽了的事,立刻疾步走到案後,提筆蘸墨,飛快寫好一封信,蓋了自己的大印,封好,正要叫人將這信連夜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發出去,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疾走的腳步之聲。

  管事推門而入,喊道:“司徒,前方剛來的楊將軍戰報!”

  許泌先前有令,收到前方戰報,無論何時,無需等待,第一時間送上。

  他接過那隻封以火漆的牛皮信封,開啟封口的時候,心下湧出一陣緊張和激動,手指甚至微微顫抖。

  “恭喜司徒!必定是又傳捷報!”

  管事站在一旁,滿面笑容地說道。

  許泌啟了封口,取出內中的信瓤,定了定神,展開。

  “司徒,可是我們家公子在前方又立奇功?非我奉承,公子文武雙全,天縱英才,只需稍加磨練,莫說陸家的長公子,便是那個方取下長安的李穆,在公子面前,亦是……”

  管事不住地恭維。

  前次也是他送來的大捷戰報。許泌一高興,隨手給了他重賞。這回他自然愈發賣力。

  他的視線落到家主的臉上,見他一目十行地看著信報,尚未看完,臉色竟陡然大變,仿佛頭上降下一陣看不見的寒冰,將他整個人瞬間凍住了似的。

  管事一怔,聲音小了下去。

  “滾!”

  許泌猛地拍案,厲聲大吼。

  管事大吃一驚,慌忙閉口,彎著腰,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許泌雙目,瞪得幾乎迸脫出了眼眶。

  他死死地盯著手中的信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白紙黑字,一清二楚。

  楊宣領著許氏大軍,開往陽翟。北夏一反常態,連路守軍,毫無鬥志,幾乎沒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便順利逼近陽翟,又收到消息,道北夏援軍尚未趕到,陽翟兵力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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