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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阿姐你已經對他說了?你怎不先告知於我?”

  高洛神再次大吃了一驚。

  相較於高洛神的失態,高雍容的神色卻不見絲毫波瀾。

  或許,堂妹的反應,本就在她的預料之中。

  宮室之中,只她姐妹二人。

  她走到了堂妹的身邊,牽住她的手,引她坐於榻上,自己亦同坐於側。

  “阿彌,阿姐先前只為探聽大司馬的口風,故未告知於你。此刻喚你入宮,為的不就是和你商議嗎?逸安與你,本是神仙眷侶,奈何他早去了,迄今已逾七年。你如今才不過二十五歲,正當女子一生大好年華,難道真要就此紅顏凋老,孤守一生?逸安若是有靈,必也不願見你如此。李穆雖出身庶族,但時至今日,莫說是我高家和蕭氏皇族,放眼大虞,又有哪一門戶能撼動他地位半分?叫你嫁他,是委屈了你!但你也親眼見過,他樣貌才幹,也是不差,和你亦算匹配……”

  “阿姐,你不要說了。此事不妥!我是不會答應的!”

  高洛神心亂如麻,打斷了高雍容的勸辭。

  高雍容面上的微笑消失了,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她起身,慢慢行到宮室的一扇南窗之前,朝外默立了片刻,轉過身。

  “阿彌,從小到大,阿姐待你如何?”

  高嶠尚長公主,夫婦雖對愛女愛若珍寶,但感情並不融洽,二人只生了她一個女兒。

  高雍容雖是堂姐,但因比高洛神大了五歲,從小到大,待高洛神如同親妹,無論吃的用的,但凡有好的,必先讓高洛神挑選。

  這些身外物,都還罷了。

  高洛神八歲那年,外出遊玩之際,不慎觸了一窩馬蜂,馬蜂追蜇她的時候,高雍容不顧一切將她撲在身下,脫了自己衣物遮她頭臉。待僕從驅散馬蜂,二人被救出時,高洛神安然無恙,而高雍容卻被蟄得不輕。回去之後,她面額腫脹,昏迷數日,若非後來求得良藥,險些就此喪命。

  阿姐待她的好,一件一件,高洛神又怎會忘記?

  “阿姐,你勝似我的親姐。我至今記得,八歲那年,你為救我,險些喪命。”

  高雍容凝視著高洛神,忽走到高洛神的面前,竟跪在了她的面前。

  “阿姐,你快起來!你這是在做什麼?”

  高洛神嚇了一跳,急忙扶起高雍容。

  “阿彌,阿姐從未求你什麼,這一回,阿姐求你了!李穆以北伐之功,這些年間,聲望如日中天,兩年前又借許氏叛亂之機,誅殺對他多有掣肘的陸、朱等人,手段狠辣,無所不用極其。如今我大虞,已經無人能夠制他了。朝廷之事全由李穆操縱也就罷了,遲早,這天下,也會變成他李氏的天下。”

  “阿姐……大司馬應當不會如此……他若有心謀逆,兩年之前,便不必接回你和登兒了……”

  高洛神喃喃說道。

  雖是在勸解高雍容,但語氣卻帶著猶疑。恐怕就連她自己,也是心存疑慮。

  高雍容冷笑一聲。

  “阿彌,你平日深居簡出,如何知道人心叵測?他數次北伐,你以為他是一心想從胡虜手中為我大虞收復故地?不過是在聚攏人心,積聚聲望罷了!元帝南渡以來,知人心向背,便借北伐之名,博取聲望,再行打壓對手之事,這種行徑,當年的許家、陸家,這些一等一的世家大族,哪家又沒有做過?便是我高氏,鼎盛之時,叔父身居高位,名滿天下,契機不也是因我高氏子弟對羯一戰而立下的汗馬功勞嗎?”

  “大虞如今雖偏安江左,但蕭氏國祚,卻已延續兩百年之久。兩百年來,多少人覬覦皇位,企圖取而代之。任他是宗室貴胄,或門閥士族,你可曾見到,有誰成事過?皇室血脈,上承於天,尊貴又豈容尋常人淆亂!”

  言及此,高雍容挺直了肩背,目光之中,隱隱透出傲色。

  “何況這個李穆,出身寒門庶族,本不過一邊鄙之地的傖荒武將,他如何不知,倘沒有積出足夠的聲望和勢力,貿然篡位,以他的出身和資歷,如何能壓服人心,坐得住這位子?”

  “那時他是自知聲勢未滿。何況有許氏前車之鑑,這才沒有立即行那篡位之事。否則平定許亂之後,他為何迫不及待,藉故又誅殺了逸安從兄等諸多反對他的士族名士?還不是因為陸朱對他諸多掣肘?如今他又不顧朝臣反對,一意孤行,大張旗鼓,定要傾舉國之力,以大虞國祚為賭,冒險再次北伐。我若所料沒錯,待他事成歸來,便是我孤兒寡母的窮途末日了……”

  高雍容雙目漸漸泛紅,淚光點點。

  “阿彌,阿姐求你了,你就當是在助我一臂之力,答應了吧!”

  “阿姐……我便是嫁了他,又能為你做什麼?”

  半晌,高洛神低聲問道,聲含無力。

  “他能扶登兒上位,便也能廢了登兒自立為帝。廢立不過全在他一念之間。阿姐想著,他既傾慕於你,你若嫁他,有了聯姻之親,加上借你之力從中轉圜,日後李穆即便效仿許逆做出移鼎之事,我孤兒寡母,不定還能求個平安,安然終老此生,否則,他豈會容我母子?只怕到時,死無葬身之地!”

  高洛神螓首低垂,身影如同凝固住了,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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