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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玄清素隨於守義一眾人逛燈市,玉骨眼神好,好遠就看到河蚌在河邊瘋玩兒。

  “主人?”她遠遠喚一聲就想奔過去,於守義伸手擋住她,“玉骨姑娘,貧道想,這時候他們估計不需要人伺候。姑娘還是同我們一道吧。”

  河蚌玩夠了仙女棒,又要煙花筒,容塵子怕她炸傷自己,手把手和她一起放。煙花在長空綻放,點點泛金綴入河中,水糙都被暈染得變了顏色。河蚌靠在容塵子懷裡,突然低聲道:“知觀,我愛你。”

  容塵子環住她的腰,將下巴抵在她頭頂,許久才道:“嗯。”

  河蚌還在抬頭看煙火,容塵子將她腦袋壓下來同她對視,“百年之後,隨我回天上嗎?”

  河蚌這才終於沒有裝傻,她歪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容塵子知道她不怎麼動腦子,細細給她分析,“如今鳴蛇已除,我可歸神位。你也已渡仙劫,我們可以回神界。如果你不願意,我便以肉身修地仙,按如今仙緣來算當不成問題。到時候陪你天涯海角,也是可以的。”

  河蚌還是想了許久,“可是他們說天界仙規好多的,動不動就被打下凡塵,我不想去。”

  容塵子只是淡笑,“聽誰胡扯。”

  河蚌振振有詞,“當年那個什麼捲簾大將啊,不過打翻個酒杯,就被打下凡間了呀!”

  容塵子將她攬得更緊些,仔細想了想,“是有這麼回事,不過高空拋物,在哪裡也是很不文明的行為吧?”

  “啥?”河蚌的三觀裂了,“不是因為他打壞的是上頭最喜歡的東西嗎?”

  “一個琉璃盞算什麼,天庭是按高空拋物判的。”

  “唔……”

  考核結束後,容塵子帶著河蚌回了清虛觀。日子又恢復了平靜,時間一年一年過得特別快。第三年,於琰真人仙逝,容塵子帶著河蚌前往洞天府,以弟子身份協助於守義料理後事。

  因要守孝,便將河蚌留在了清虛觀。河蚌也沒有胡鬧,乖乖地跟葉甜玩兒。

  兩日後,凌霞鎮外五十里的錢家莊鬧殭屍,已經連續三日發生家畜失血過多而死的現象。為歷練清玄,容塵子索性由著他們自己處理。

  清玄擔心時日過久,邪物壯大傷人,只得連夜趕往錢家莊。那個時候河蚌本來在啃百香果,見他和清素要走,頓時就要跟著去。

  清玄哭笑不得,“師娘,師父說這次只准我們自己動手,不許長輩幫忙。”

  河蚌歪著腦袋,“那我去看就行了吧,不幫忙。”

  清素也是勸,“可是師父說了讓您好好在觀里玩兒……”

  河蚌不依,“不管,人家就去,就去!!”

  清素比較靈活,向清玄施了個眼色,兩個人趕緊施緩兵之計,“師娘,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錢家莊的事也不急,咱過兩天再去。”

  河蚌一聽,只得作罷,又回房裡啃果子。

  清玄清素偷偷出了清虛觀,做賊似的下了山。

  河蚌半夜睡醒,得意地帶好自己的玩具、零食,一個水遁就遁到了山下。清玄還在御劍,清素站在劍後,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師兄。”

  “嗯?”清玄回頭,清素大拇指向後,清玄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見那河蚌也站在劍上,笑得又狡猾又得意。

  兩個人沒辦法,也只得帶她一起。

  及至二更,三人行至錢家莊,清玄、清素手持羅盤在莊子裡轉來轉去。河蚌跟在身後,不停地打哈欠——往常這時候她早該睡了。

  又走了一陣,她終於不想走了,坐在地上不動。清玄只得讓她變成原形,用鮫綃打成包裹綁在身上。

  容塵子雖在洞天府守孝,心裡還是想著自己徒弟,他以傳音符同清玄聯絡,清玄那邊已經探得邪物蹤跡,正一路追蹤。容塵子正要說話,便聽見那頭一聲歡呼:“花生,嗷嗷,我要吃花生!”

  清玄來不及跟師父說話,趕緊追過去,“師娘,花生是別人種的,我們不能不告而取的!”

  容塵子皺眉,“誰帶過去的?”

  清玄語帶無辜,“非要跟著來,打都打不走!”

  容塵子眉頭皺得更緊,“你們打她了?”

  清玄慌忙改口,“誰敢打她呀師父,哄都哄不走!”

  容塵子無奈道:“看見邪物了嗎?”

  清玄點頭道:“看見了,人形、腥氣很重,羅盤有反應,可能真是殭屍。”

  容塵子略略沉吟,“雙目呈何顏色?行動速度如何?”清玄一一作答,容塵子心中便有了數,“讓清素把她給我送過來,錢家莊的事你自己解決。”

  河蚌到了洞天府,一切如故。許多道宗的人前來弔唁,容塵子將她也接到靈堂,點了炷香給她,“來,給真人上柱香。”

  河蚌倒沒鬧,正正經經地給上了柱香,還像模像樣地嘀咕,“老頭,你的徒弟很能幹的,你安心走吧。”

  容塵子將她送回房間,摸摸她的頭,河蚌返身抱抱他,“知觀別難過了。”

  容塵子攬她在懷裡,“嗯。”

  又過了幾年,清虛觀九個清字輩的弟子都收了些資質不錯的弟子,凌霞鎮一片安寧。何為的熾陽訣心法修煉到一定程度,河蚌便將它踹給了行止真人。玉骨現在用的玉的身體,乃是玉妖,修行路數同何為大致相同。河蚌現在有容塵子伺候,便將她踹去跟隨何為。容塵子要麼閉關,要麼帶著河蚌遠遊,常常不見蹤影。

  十餘年後,容塵子算定自己陽壽將盡,將眾弟子叫到面前,細細叮囑自己的身後事:“大道理當說的都已說過,以後清虛觀就交於汝等之手。只有一言須記,吾身若故,焚化為塵,灑於後山。訃訊不必聲張。若蒙舊友相詢,就言為師遠遊了吧。”

  河蚌趴在他懷裡,仍是水靈靈的,鮮艷嬌艷如同十八歲的小姑娘。容塵子握著她的手,他最放心不下的不是自己的幾個弟子,他們都是穩重的孩子,知道分寸。最不省心的傢伙就是面前這隻。

  “星宿歸位,手續繁複,我須先至地府消去陽壽,後至天庭報到。你就在清虛觀等一段時日,待辦完手續,我回來接你,好不好?”

  他低頭看下去,河蚌清幽幽的眸子裡倒映著他的臉,容塵子柔聲哄,“這裡好吃的多,天地之間九萬里,我實在不願你隨我奔波。”

  河蚌還是講理的,“噢。”

  結果第二天中午,容塵子沐浴更衣,準備順應天命。諸弟子都換好素服,三拜九叩之後,河蚌抱著容塵子號啕大哭,死不撒手。星宿歸位是件大事,天際仙樂飄飄,祥瑞千條,陰司自然有人前來相迎。

  大庭廣眾之下,陰司的人笑得臉都僵了,好話也都說了個遍。這河蚌就是哇哇大哭。容塵子撥開她的手,“乖,要不了多久的工夫。”

  河蚌死攥著他不鬆手,哭得淚雨滂沱,“知觀,你別丟下我呀!”

  容塵子微怔,驀地又緊緊握住她的手,心中有一種酸楚層層涌動,他將她擁在懷裡,細細拭淨她眼角淚珠,深深嘆氣。再顧不得什麼顏面,他語聲溫柔,“疼還疼不過來呢,怎麼會捨得丟掉?”

  陰司的人這時候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容塵子揮手道:“諸位先回吧,明日我自行前往。”

  對方沒有辦法,也只得領命而去。

  第二天,李家集。

  當年的許老早已過世,他的兒子許鐵柱也上了些年歲,但有當年河蚌滴的一滴元精,他容色絲毫未顯老態。許鐵柱自然是認識容塵子的。當他早上開門,看見容塵子站在門外時,頓時喜出望外,“容知觀,您怎麼來了?快請進。孩兒他娘,容知觀來了,趕緊做點兒吃的!”

  容塵子衣冠如雪,他牽著河蚌進了屋,擺擺手不讓許家人麻煩:“今年莊稼收成如何?”

  許家人將他和河蚌迎到桌前坐下,將年成一一都答了,容塵子略略點頭,外面已經有人給河蚌摘了最大最紅的橙子進來。河蚌一見橙子就樂壞了,容塵子給她一一剝好,她吃得滿臉都是汁水。

  一直耽擱了大半天,天色將大亮了,晨霧將散。許家人做了豐盛的早飯,容塵子卻婉拒了,他細細拭淨河蚌的臉和手,牽著她出了門。許家人一直送到門外,外面突然一陣喧譁,有人從山路那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容……容知觀昨夜仙逝了。”

  許家人聞言大驚,待回首看去,濃霧已散,哪裡還有容塵子和河蚌的身影?只有房裡桌上還留下好幾塊橙子皮。

  山路盡頭,河蚌走得越來越慢,“知觀,人家困了。”

  容塵子將她變回河蚌,用鮫綃小心翼翼地裹好綁在胸前,山間清冷的空氣中帶著濕寒,前路隱在霧中,漫漫無邊。容塵子抱著她走在山路上,河蚌張殼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就睡熟了。她沒有問容塵子去哪兒。

  ——反正他知道路,管他去哪兒呢。

  【全文完】

  ----下接網絡版番外----

  番外一:北斗七仙君的幸福生活

  天庭,祿存星君府。

  北斗七星已經到了六星,這時候俱都焦急不已。

  貪狼星君已經開始疑惑:“按時辰三弟早該歸位了,怎麼這時候還不見影?”

  天璇星君比較穩重:“可能地府手續繁瑣,誤了些時辰也是有的,要麼派個去看看?”

  文曲星君到底性子直:“得了吧,別裝好了!三哥再笨肯定也知道咱們把他賣了,這時候肯定生氣呢!!看這架式,咱不去道歉,他怕是不肯歸位了。”

  這話一出,廉貞星君隨即縮了頭:“要去們去,三哥的性子們又不是不知道,這時候誰去誰挨打!!”

  一提到挨打,所有的目光就轉向了開陽星君——他是武曲星!

  “憑什麼是!!”開陽星君大聲嚷,“當初騙他下去歷劫的可是貪狼大哥!!”

  貪狼星君和善的面色瞬間變臉,猙獰無比,比川戲還誇張:“因為是大哥!”

  開陽星君不服:“還有破軍呢,又不是最小的!!”

  破軍揚起一張天真純潔的臉:“六哥,當然不是最小的,才是最小的。”

  開陽星君一臉絕望:“三哥如果見到,會怎麼樣呢?”

  六星君一齊抬頭,望向頭上的祿存星君府的牌匾——六十年前,西方如來突然下令,愣說是有妖渡劫,需要上神引渡。

  北斗七星早就閒得身上長毛了,個個摩拳擦掌,要求下凡歷劫。惟有一向性子清冷的祿存星君無動於衷,六星宿鬧騰的時候,他幾乎包攬了星宿廳所有的事務。

  六星君擠破了頭,就差沒內訌了。突然有一天,緣最好的文曲星退出爭鬥,果斷把下凡歷劫、公費長假旅遊的美差讓給了五個兄弟。

  北斗七星何許也,頓時覺出有詐!遂刑訊逼供。而更慘的是,文曲星口才了解,奈何身手不濟——他動口,其餘兄弟動手。最後實是熬不過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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