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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過半,一行人進了御花園地牢,沿著甬道向里走。行至盡頭,一道石牆橫隔於前,似乎到此再無通路。莊少衾伸手觸摸石壁,不見機關。二人摸索了約有三刻,未有所得。

  容塵子蹲身細看壁下的塵埃,突然道:“有東西已經進去了。”

  莊少衾也是十分嚴肅,“何物如此大膽,竟敢吸食龍氣,動搖國本?”

  行止真人有些不自在,轉頭看了一眼河蚌,河蚌神色如常,仿佛她根本就不知道任何事。

  身後有掌印太監上前,右手托著玉璽,他將璽盒打開,握住玉璽往那方石牆凹陷處用力蓋下去。原本平淡無奇的石牆突然發出細微的聲響,周圍塵土抖落,許久之後,石牆突然緩緩升起。一股靈氣逼人而來,牆旁的人俱都神思一清,連容塵子都不禁道:“這條龍靈氣迫人,看來外物的入侵,尚未造成太大的影響。”

  莊少衾也不敢耽擱,趕緊招呼一行人進到裡面,“為防地氣外泄,此門不可久開,快走吧。”

  一行人魚貫前行,河蚌突然展臂攔住緊跟在她身後的玉骨,借從她包里拿肉脯的時機輕聲道:“去趟長崗山,找個人,把他帶到這裡來。”

  玉骨十分為難,“主人,長崗山距這裡好幾日的功夫呢,我……”

  河蚌一拍腦袋,“忘了教你點遠行術了,容塵子也是,我不教他也不教,哼!”她從胸口的衣襟里掏出鮫綃,遞給玉骨,“這個帶你去。”

  玉骨將鮫綃接過來,她還有疑問:“主人,那人到底是誰,長什麼樣?長崗山挺大的,我怎麼找呀?”

  這個河蚌十分放心,“你就站在長崗山最高的地方,大聲喊蠢貨,答應你的就是了!”

  玉骨往後一走,容塵子便發現了,“何事?”

  河蚌一邊把玉骨推走一邊道,“讓她回去幫我拿肉脯!”

  容塵子牽起河蚌,語帶薄責,“不許多事。不過裡面情況不明,玉骨先回去也好。”玉骨不敢多說,連連點頭,轉身出了地道。河蚌還在感嘆,“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麼蠢的。”

  容塵子一巴掌拍在她頭上,“不許罵人。”

  河蚌伸手去他腰間的乾坤袋裡取葡萄乾,“人家又沒有罵她。”

  石牆之後約十步遠,掌印太監便不再跟隨眾人一起前進了。前面似乎是一條深不可測的地下河,上面原本架有鐵索橋,但現在橋面的木板已經被抽去,只剩下幾條鐵索,且俱已鏽蝕不堪。

  好在一行人都身手不凡,很快就過了橋,靈氣越來越強烈,走在最前面的莊少衾突然停住了腳步,河蚌將腦袋從容塵子身後探出來,也不由得有些意外。眾人行走多時,此地當已經走出皇宮,只見面前居然是一座山,山前有一灣清水淺淺流淌,四周山勢所襯,正是渴龍飲水之局。

  “這……莫非是當今皇室的祖墳所在?”莊少衾引著眾人往前走,山上道路細窄曲折,四處都是粼粼鬼火,除了水流的聲響,在沒有任何聲音。

  容塵子牽著河蚌,任他見識廣博也不免有些驚詫,“誰能想到本朝皇室的祖陵竟然會建在這種地方,這世道真是無奇不有。”

  眾人盡皆感嘆,這一山一石,在風水寶地又人為地匯集靈氣,再加之山前水潭以靈氣補充流失的地氣,設此祖陵的不知是何方奇才。

  河蚌卻在想別的事,“皇帝為什麼這麼輕易就讓我們這麼多人進到這裡?他不怕這事泄露出去嗎?”

  行止真人頗有些緊張,“還是儘快找出龍氣流失的原因,離開這裡吧。”

  言語間一行人已經行至下馬道,神道兩旁俱是玉制神獸像,暗綠色的鬼火之中,石碑隱隱在目。容塵子從袖裡取出前日莊少衾贈給河蚌的香粉,那粉質地極為細膩,他打開粉盒,輕輕一吹,香粉飄散在空中,搖搖曳曳。

  片刻之後,容塵子將餘下的香粉遞給河蚌,“靈氣流轉正常,地勢沒有問題。看來得去水下看看。”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看河蚌。躲在容塵子身後的河蚌極為惱怒,“有沒有搞錯,我躲在這裡你們都能看見。”

  容塵子淡笑,“我下去吧,你乖乖的不要搗亂。”

  河蚌拉住他,“算啦,哼!”

  容塵子還在觀察附近地形,河蚌自顧自地脫衣服準備下水。那雪白晶瑩的肌膚在暗綠色的鬼火中更襯得潤澤無比,旁邊諸道士瞠目結舌,莊少衾的眼睛都瞪成了青蛙。容塵子一回頭,臉色頓時比鬼火還綠,他拾起地上的外披一把將河蚌裹住,又是一巴掌拍下去,“不許亂脫衣服。”

  河蚌嘀嘀咕咕地下了水,卻驚覺這水潭深不可測,她本就不願意找,嘀嘀咕咕地象徵性遊了一圈,又慢吞吞地爬上去,“沒有,什麼也沒有。”

  眾道士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盯得她心裡發虛,“幹嗎?你們居然還敢懷疑我嗎?”

  最後還是清玄低聲道:“師娘,看身後。”

  河蚌一回頭,就見著一個人,紅衣黑髮、極艷似邪,如今正似笑非笑地看她。河蚌眯起眼睛糾結了一陣,她還想給自己洗白,“那我又沒看見他,他在我身後嘛,我身後又沒長眼睛,是吧?”

  容塵子將她拉過來護到身後,從乾坤袋裡掏了一顆蘋果堵住了她嘴。莊少衾挑眉,“淳于臨?不……你是鳴蛇?你好大膽子,居然敢吸食龍氣!就不怕引動雷劫嗎?”

  面前淳于臨在看河蚌,似乎根本就沒有把道宗這一群人放在眼裡,“過獎了,你們居然就這麼前來送死,膽子也不小。”他緩緩上前,突然向河蚌伸出手,“不過,何必帶著我家陛下。”

  河蚌仍然躲在容塵子身後,她還啃著蘋果,說話也含含糊糊:“別過來,你們膽子都大,我膽子小。既然你們在這裡遇到了,說不得肯定有一場好打。你們先大吧,我就不打擾了。”

  話雖然太粗淺,倒也還是事實。眾道士俱都祭起法器,淳于臨右手掐訣,“也罷,先送各位上路。”

  眼看一場大戰迫在眉睫,河蚌吐了蘋果核,突然道:“慢!”

  眾道士都轉過頭去,連淳于臨也暫停念咒,河蚌在行止真人身上擦乾淨手,“我覺得吧,咱還差了一個環節……是什麼呢?對了,正邪相對,不是應該互相辯論一通,把正邪都論清楚,以證明邪不勝正。然後再動手的嗎?”

  道士沉默,終於清玄靠過來,“師娘,我們這邊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全不擅口水。再說了,對方還是一條蛇,您不覺得一堆道門聖師罵一條蛇有失身份嗎?何況現在咱是以多欺少,還勝負未分,萬一口水的時候把話說滿了,最後被鳴蛇端了,豈不是當眾打臉?”

  河蚌還是不滿意,“那鳴蛇你怎麼也不說話?”

  淳于臨溫柔地望著她,許久方道:“我怕陛下在如此緊張、嚴肅的時刻笑場。”

  河蚌還是不甘心,“那這一場大戰,肯定會有所傷亡,我看大家最好還是把遺言交代清楚,啊不!最好每人寫份遺書,安排好後事,也算是有始有終嘛。”

  這下連淳于臨都看出來了,“陛下在拖延時間,是要等誰呢?”

  他細細看過在場眾人,語帶不解,“我實在想不到,如今道宗,陛下還能指望誰。”

  河蚌也十分無奈,“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話……跟我一塊等等!”

  淳于臨笑容未斂,語聲溫柔,“既然陛下在等,他早晚總會來的。何必空等呢?”

  語音一落,他念動咒語,滿山鬼火頓時光芒大盛,山前的深潭如同沸水般滾動。所以的鐵石都被燒的通紅。行止真人怒喝一聲,當先衝出。莊少衾祭出一道銀色符咒,也隨後而上。

  容塵子摸摸河蚌的頭,低囑了一聲小心,也持劍而上。河蚌體內有天風靈精和天水靈精,很快就將溫度壓了下去。鳴蛇畢竟是上萬年的凶獸,雖上次一戰損傷嚴重,但如今獲得龍氣補充,其法力復原甚快。

  如今他有盛年時的七成法力,自認為對付這群道宗的肉體凡胎已不費吹灰之力,是以並不將他們放在眼裡。倒是河蚌修為不凡,體內又有天風、天水靈精,不可小覷。

  河蚌坐在石碑上,只是控水,並不幫忙。這裡處於皇陵,龍氣充溢。淳于臨可以肆意吸收,她卻不行——吸收龍氣乃是禍國,但凡影響國運,那就是影響千千萬萬人類的性命,比天災嚴重得多。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般妖怪若道行不夠,連皇室貴族都不能接近,否則必被龍氣所傷。而修為通玄的妖怪更不願沾染這龍氣,以免引動天劫。

  河蚌倒早已不懼龍氣,但如今困在這裡,淳于臨龍氣補給,她守著無盡靈氣也不敢動,能用的只有這一潭水,大大出於弱勢。再加之鳴蛇生來就是異獸,上萬年修為,她如果不是身負風、水靈精,還真是不夠看。

  她又將蠢貨罵了一遍,最後從懷裡掏出個海螺,輕輕一吹,中間的淳于臨似乎想起什麼,突然變得非常憤怒。他不顧周圍的道士,縱身撲向河蚌。

  幸而容塵子也一直留意河蚌,當下祭出靈符,藉此一阻將河蚌抱開。河蚌還順手從他的乾坤袋裡偷了幾個糖果。

  吃糖果的時候沒法吹海螺,淳于臨似乎也冷靜了下來。等吃完糖果,河蚌又吹了一聲,他猛然回過頭,沿著鐵索爬過來,仿佛沒有骨頭一樣。河蚌收起海螺,緩緩後退,“淳于臨。”

  他努力搖搖頭,突然回身抓住一個道士,用力撕成兩半。血雨四濺,腥氣刺激了他,他逼向行止真人,一掌將他打落水中。葉甜驚呼一聲,容塵子回劍欲救,淳于臨卻突然也隨其沒入水中。

  一直隔岸觀火的河蚌突然站起身來,砸吧砸吧嘴,“哎呀,行止不能死呀。”

  她縱身躍入水中。淳于臨五指剛剛觸到行止,突然水潭中央捲起一道狂浪,他望向河蚌,笑容溫柔如水。河蚌猛然一驚,他卻突然上躍,河蚌剛剛將行止真人扯到身邊,突然整潭水全部結冰。

  淳于臨站在冰上,隔著冰面觸摸她,“陛下,天風靈精和天水靈精固然威力巨大,但是二者都需要流動。如在深海,大抵沒人能控得住水。但若在湖泊水潭,萬不可被困於水中。您御水千年,卻不明白這個道理。”

  容塵子等人見她無恙,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也只有干著急。淳于臨纏著容塵子,意要非殺他不可了。莊少衾盡力幫忙,葉甜修為不比二人,只急得不知所措,其餘清玄、莊昊天等人比她更不如,幾乎沒有戰鬥力。

  容塵子對付他自然吃力,他如今畢竟是血肉之軀,單論法力也不過幾十年光景,實力實在不對等。淳于臨步步逼近,語帶譏嘲,“像你這等人,陛下到底看上你什麼?除了一身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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