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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禹哪裡會分不清價值輕重,他自己做這麥包與呱呱,再要不了一年,他就能自己贖了自己與祖辛的終身,哪用得著這時就這樣目光短淺,這樣緊忙地將商業機密賣與這人換取那張做自由人的贖契。這樣不划算的買賣他是不會做的。

  可這人也不能得罪,他只說:“不用了,我也沒幾個錢,將錢串子換成錠也是為了拿著方便。哪裡就要到辦一個戶頭存起錢來了?”打著哈哈,就要辭別這祟侯免,想著不如今日就不去那金塢了,帶著祖辛先回婆婆家安頓才是緊要事。

  可哪知這時,街南面頂頭又過來兩人,一細看,竟是上回害得他被打的那稍有些肥頭大耳的男人與上回和他一桌兒的另一個男人。范禹對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印象尤其不好,覺得定是酒色之徒。那麼物以類聚,與這人一桌兒的那男人也定必不是什麼好貨,否則他們沒事總往jì院這地方跑做什麼?

  那肥頭大耳的男人在門口處一看祖辛在門外這麼站著,還跑了過來,捏起祖辛的手,問:“你怎麼站到外面來了?”祖辛卻因在jì院裡頭呆得慣了,對客人的拉手掐臉這樣的動作都已變得不懂得拒絕了,因在裡頭一拒絕就要被罵不懂規矩,而這時才剛由jì院裡出來,一時沒有反應上來,就只怔在那裡,雖是心中有些嫌惡,卻也不懂得將手抽開。

  范禹上前一步,將那男人的手扯開,說道:“他早都不在這jì院裡呆了,沒的給你拉手摸臉的,放開!”他仗著有祟侯免給他撐著腰,就也不怕眼前這個人。

  這男人一見這囝竟敢這樣對自己說話,將眼厲了起來,叱問:“誰贖的他?”說著,手還要推搡上去,卻被祟侯免一把擋下來了。范禹不想跟他說話,就要祖辛跟自己先回家去。

  這時,這肥頭大耳的男人身邊那個男人向祟侯免說:“表哥,難得見你會上這種地方來。”祟侯免則說道:“是啊,表弟。”那男人說:“表哥,你酒樓生意近來是越發地好了,怎麼得空來的?”祟侯免說:“哪裡的話,你的也不差啊。我們酒樓與你們的天天對望著,也沒見你家酒樓的生意哪時候是不熱鬧的。”那肥頭大耳的一聽這向來是死對頭的表兄弟兩人又在這裡明槍暗箭地說起話來了,一時之間也忘了之前那回事,就在這裡聽著他們兩個說,想著別到時當街起了爭執就不好了。

  他們說到了這會兒,范禹早已扯著祖辛走遠了,沒聽著他們這些人都說的什麼。

  范禹見自己都走得離那些人有這樣遠了,就對祖辛說:“你現在的東家是婆婆,我們都是在婆婆家的,不是在jì院裡,那肥男人拽著你的手不放,你要知道甩開才對。”祖辛也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一時忘了。習慣都沒改過來。”范禹說:“等下我帶你回去見婆婆,你先跟我住在一起。”

  他等了一會兒,都不見祖辛有什麼答言,就轉頭看了祖辛一眼,問:“你怎麼不說話?”祖辛頓了一下,搖搖頭,看著他說:“不是,我就是沒想到你竟這樣快就來贖我出去了。之前在芒姑子巷又遇上你那一次,我還當你是怕我捱著日子不好受而隨口說說要將我贖出去的話的。”范禹只說:“沒有隨口說說。”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祖辛先開了口,問:“我跟你回去,婆婆會不會不肯收我啊,畢竟她應該也沒有那樣多的活要做,當初收留你一人怕已是不得已,現在還得多收留一個,哪裡能多出那麼些事情讓我做?”范禹說:“婆婆做她自己的買賣,我也做我的,婆婆人很好,我掙的錢也不用交給她,你到時就跟著我就行了。”

  祖辛一聽,原是這樣,就問:“你做的是什麼買賣?”范禹說:“我在街上賣呱呱。”祖辛一聽,興奮道:“原來賣呱呱的那個是你。我之前老聽jì院裡的人說起這個。jì院裡的護院也吃過,姑娘也吃過,聽大家老說‘呱呱’‘呱呱’的,倒沒有想到竟然是你在賣。”

  這時兩人剛由北城門處出了城,上了山道。范禹見四下無人,就小聲對祖辛說道:“我們做的這雖是小買賣,可是也是能掙錢的,照這樣賺下去,你我兩人的終身契,不出一年也就能贖出來了。”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但是買賣是有不少門道在的,絕不能說與他人知道,你跟我回了去,就只你我與婆婆三人知道我們家買賣的箇中門道,你只記住這一點,知道嗎?”祖辛聽了,認真點了點頭。

  范禹想著,雖與祖辛也算是“很相識”的了,且自己又有一個將他贖了出來的情義在,但說到底自己本身與這祖辛也其實是半熟不熟的,且他才十四不到,雖他這幾個月在那jì院廂房裡被養得白白嫩嫩的,看著不像老早以前那樣乾瘦,反倒像是成熟了不少似的,可畢竟是一個孩子,萬一到外邊去被別人一騙,說漏了嘴,那他們家的生意就要受到損失的。故而他先把話說明白,這買賣的事情關乎到他二人的一件切身大事――就是獲得自由身的這樣一件大事,這樣說明白了後,對祖辛也有一種激勵與警醒在,讓他時時記住家裡面的事情是不可以往外頭說的。

  他們回了家之後,范禹將祖辛的事情說與婆婆聽,婆婆也很高興祖辛被贖了出來,不用再在之前那地方受苦,並且收下了那張契,在上頭簽了名字,說明日上午送了貨之後就去府衙將契遞過去讓裡頭人記錄在檔。

  祖辛得了這個所在,心裡非常踏實。范禹將濾水與磨漿的活交給了他,而自己下午時則入城裡買回了一隻狗與一匹馬。

  那狗通體墨黑,唯一白的地方就是眼珠子一周的眼白特別多,也因此,它只隨意盯著人看時都像是在瞪著人,直像是下一刻就要齜牙吠出來似地兇狠。這狗看著像是都快有半匹馬那樣高了,長得跟狼似的。而祖辛一開始還真當它是狼,嚇得就往廚房裡的側角里躲,還問范禹做什麼牽了匹狼回來。范禹就忙解釋說這是條大狗,還讓婆婆、祖辛以後都得與自己一道輪番給這狗餵食,不然這狗不認人。

  而那馬一身粹白,白得連一根雜色的毛也找不出來。范禹當時買它時是沒想著用這樣一匹漂亮的馬來幫忙拉磨拉車會不不大合宜,他當時只是按照婆婆教的看馬經,只看這馬的筋肉骨骼、“胸肌”“腱子”之類的地方,而完全忽略了毛色。直到出了場子、出了城、牽著這兩隻動物往山上走時,回頭一看才發現竟買了一匹長得如此斯文紳士的馬回來,走著的那會兒竟有些一時間想像不出日後用這馬來拉磨拉車的樣子,不過買都買了,就這樣吧,頂多以後多給它洗洗澡。

  當這一馬一狗並排站在范禹住的後面那間房的廚房裡時,一黑一白,一個像土匪一個像紳士地那樣並列站著時,看著非但有些不和協,還有一些滑稽。

  晚上吃飯時,婆婆打趣,問范禹:“你怎麼不買一個色的,還非得一黑一白,一個黑得那樣黑,一個白得那樣白。站一起,看著都叫人眼睛難受。”范禹只頓了一下,就正色道:“家畜能有用就行了,管它們什麼毛色呢。它就是長得跟彩虹似的但只要好用,我都肯買。”祖辛停了筷子,問:“什麼是彩虹?”范禹這才一想,這世界裡也沒有彩虹這樣東西,自知說漏了嘴,便說:“我以前的鄉下話,說的是雜七雜八的顏色混在一起的亂人眼的顏色。”祖辛哦了一聲,又低下頭去吃飯。

  ☆、第 14 章

  這晚上,祖辛自然得是和范禹一起睡,兩人連條多餘的被子也沒有,只能合蓋一條,好在那房間裡的床不算小。白馬與黑狗則就在他們隔壁的廚房裡睡,也沒有專門的馬廄與狗窩給它們,好在那兩個也沒那麼講究,主人家是什麼樣也就習慣是什麼樣了,倒並沒有嫌家貧。

  約晚上十時多一點,兩人就上床蓋上了被子。如今范禹早已習慣了早上四點多一點就起來,故而在睡前也不用喝半碗水以將自己到時憋醒了。

  睡到了床上,祖辛才對范禹提起:“范禹,我才想起一件可能算是要緊的事。”范禹問:“什麼?”祖辛說:“你今天下午在那個門口將那個人的手打開,你也對他太不客氣了,哪怕我都不在那個地方呆了,你也是不要隨便就惹那樣的人才好。”祖辛才出了jì院那地方一日不到,就已不想提及“jì院”二字,一提到jì院都只是下意識地用“那個”或是“那個地方”來替代掉,好像他十分不願意說起自己曾在那地方呆過一樣。

  范禹本是平躺著,這時側過頭來看他,問:“你說那肥男人?也是,應該不好惹,能成天到那地方去的人,一個不是什麼好人,再有一個應該也不缺錢。”其實那個男人也沒有長得那樣不堪,只是比起一般那些精瘦的人來說稍顯得肥頭大耳了一些,其實那長相算是很有福祿相的。只是范禹初見他時,因自己完全看不慣成人對一個十三、四歲的未成年動手動腳,這世界的人看習慣的東西他未必習慣,就因此認定那人是個變態戀童癖,也因而對他的印象尤其地差,就硬生生將一個只是顯得有福相的人說成是“肥男人”,在祖辛面前,他也只用“肥男人”來稱呼那人。

  祖辛說:“那人是才旦金塢的四公子,你也惹不起。你別當那個大康酒樓的東家給你撐腰了你就對他不客氣,你哪能保證那人總能給你撐腰呢。還有你看到今天他旁邊站的那個叫夏候乙,那人開的酒樓就在大康酒樓對面。聽說他和大康灑樓東家是死對頭,每間大康酒樓對面都定必有一家夏侯乙開的‘侯乙酒樓’。”

  聽祖辛這樣說著,范禹只是在心裡想著日後要是遇上那肥男人回來找麻煩怎麼辦。然後,范禹對祖辛說:“我跟你說,少去關心一點他們這種名門望族的事情。尤其要記住,有錢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說得言之鑿鑿,聲調鏗如,為的是讓這十四還不到的一隻小囝千萬不要存有什麼幻想,小心日後被人騙。尤其是像祖辛這種有樣貌的,將來身邊的誘惑就會有很多,被有錢男人騙的機率就要大得多。孰不知,將他自己也給連帶著罵上了,他以前不就是一個有錢男人嗎?不過,他也算是例外,較忙,沒什麼時間亂來,一直都是立品修身的。

  不過,立品修身只是說得好聽的一種說法,實情就是他刻板無趣,只知道賺錢。

  祖辛聽他這麼說了,很乖順地“嗯”了一聲。他聽祖辛“嗯”了後,就放心了,跟著就說:“睡吧,我明天早上還要早起。要是到時那肥男人來鬧事,我會想辦法應對的。我也不會再去惹他了。”

  祖辛又乖順地“嗯”了一聲,就也合上眼要睡了。

  他也合了眼,沉沉一覺到第二早他慣常起床的那個時刻。他醒後本是睜了眼就要掀被子下床的,後一想不對,現如今身邊躺著一個祖辛,他該是還睡著的,於是他就輕手慢腳地揭了被子,悄聲下了床,再將被子往回掖掖,就轉身出房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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