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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離開駕駛艙的時候,機長還很正常。可我剛才給機長打電話匯報,電話里機長什麼都沒說,就一直在唱這句歌詞。我一聽,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

  看來,那黑人化成的厲鬼順著無線電波,上了機長的身。這情況比屍體撞煞還麻煩。驅鬼還能靠點民間秘方,實在不行扔條髒內褲;開飛機非得靠專業人士不可,被上了身可怎麼驅?

  這麼大的事情,得趕緊告訴劉挖挖。我剛要往後艙走,卻被姜維一把抓住:“馬先生,我單獨叫你下來,就是不希望你跟其他人說。”

  “為什麼?”

  “因為你是臨時被安排上飛機的,只有你不可疑。其他人……”姜維眼神閃過一片黯然,“其他人我現在都信不過。”

  我腦子轉的飛快:“你的意思是,那個黑人爬上飛機,是因為機組裡有他的內應?”

  姜維點了點頭。我對他有點同情。他才剛剛跟小空姐捅破了窗戶紙,戀情還沒持續一刻鐘,就要面對這麼尷尬的局面。但我也相當佩服他,從他到後艙到下貨艙,前後時間很短,他卻迅速做出了判斷並採取了堅決行動,決斷力實在驚人。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先按照原計劃,把屍體甩掉。然後我上去穩住局面。你留在貨艙里,這裡有一套全新的無線電發she器,還沒拆封,是上批援助非洲的物資剩下的,組裝很簡單。你在這裡把它裝好,設法跟祖國或路過的飛機取得聯繫。”

  這種時候,說自己不行是沒用的。於是我沒有推辭,和姜維握了握手:“希望一切順利。”

  姜維抬起頭,望著天花板:“希望一切順利。等到事情解決了,我就會和她求……”

  “閉嘴!這種喪氣話不能說的!”

  接下來我們兩個齊心協力,把三百多公斤的貨物連拖帶拽挪到了右邊,其中就包括了那個無線電台的包裝箱。姜維對我簡單地講解了一下無線電的操作,然後爬回到客艙去。

  我一個人在寒冷的貨艙里坐下,心中忐忑不安,這一連串變故,讓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我看看手錶,差不多飛機已經飛行了三個小時,可感覺比三年都長。我把手探入懷中,把手機打開。毫無疑問,這裡一點信號都沒有,但電子書和遊戲還能玩,我需要一個能讓自己情緒平復、聯想到日常生活的氛圍,暫時忘記外頭的屍體、厲鬼和底細不明的人類。

  然後我發現平時在手機里裝的,全是打殭屍的遊戲。命運真他媽太幽默了。

  飛機忽然顛簸了一下,我看到擱在箱子上的礦泉水瓶水位稍微開始傾斜,知道姜維開始動作了。

  貨艙里的貨物,是作為固定砝碼來配載在右側的,而客艙里的屍體,則在劉挖挖的控制下成為活動砝碼。它們需要飛快前往右側,然後在飛機甩開屍體以後,再飛快地回到左側,避免發生事故。

  頭頂天花板開始傳了悶悶的腳步聲,隱約還有鈴聲和叫喊。我閉上眼睛,都能想像到劉挖挖戴著斗笠披著蓑衣,聲嘶力竭地搖著鈴鐺,帶著三十具用電線串聯起來的屍體在狹窄的機艙里轉轉悠悠。

  飛機傾斜地角度變大了,我有點坐不穩,就抓住旁邊箱子的帆布。這個姿態持續了十五秒時間,機身突然劇烈一震,貨艙里沒固定好的箱子都移動了幾分,鋼支架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這估計就是姜維說的小角度機動了。

  頭頂忽然傳來一陣歡呼,我心裡一喜,看來是那具黑人屍體被甩掉。可是隨即一想,厲鬼恐怕已侵入了駕駛艙,那屍體在不在其實已不重要,情緒又低落下去。

  天花板又傳來腳步聲和鈴聲,肯定是劉挖挖搖著鈴鐺,驅趕著屍體們返回座位。慢慢地,飛機姿態逐漸調整回來,我長出一口氣,按照計劃,打開無線電台的箱子,開始組裝。

  突然,我手中的動作停住了,一道寒冷徹骨的涼氣從心臟散發出來。我的腦海里,那鈴聲和那歌詞逐漸合二為一。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叮叮噹,叮叮噹, 鈴兒響叮噹。”

  腦海中,聖誕老人和雪橇的影像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面色鐵青的行屍走肉,前頭一個斗笠蓑衣的男子搖著鈴鐺,踽踽而行。

  原來,這唱的根本不是聖誕歌,而是趕屍鈴!

  那懸掛在機翼的黑鬼,從一開始就沒在窺視,而是在趕屍——即使是身亡後也從未停止。他不是華裔,那麼用英文趕屍也不足為奇。他上了機長的身以後,繼續在念動歌詞,繼續趕屍。

  可他趕的屍在哪裡呢?

  我把視線投向空蕩蕩的貨艙內,這才注意到,眼前雜亂無章的貨物里,有幾個是黑色的木箱,長方形,一頭寬,一頭狹,上面還有層蓋子。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蓋子似乎在微微顫動,露出一條fèng隙,似乎裡面有什麼東西在拼命頂起。

  我願意付出全部的財產,來換取一個人告訴我,這只是西門子的冰箱。

  附:

  黑鬼兄弟的趕屍歌

  <In a corpse open grave>

  YoYoYo

  Walking through the road

  In a cor-pse open grave

  Over the fields we go

  Screaming all the way

  Bells on rotten body

  Making people slay

  What fear it is to run and wipe

  A corpse band tonight

  OH,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what fun it is to wipe

  In a cor-pse open grave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what fear it is to wipe

  cor-pse open grave

  YoYoYo

  我的體育老師曾經在心理輔導課上說,當一個人遇見靈異危機時,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問自己:你究竟恐懼的是什麼?

  是電視裡爬出的貞子,還是殭屍血淋淋的尖牙?當你想好答案以後,不妨再問自己,為什麼會怕殭屍的尖牙?具體害怕的是牙齒的什麼部位,是臼齒?犬齒還是智齒?不妨再進一步想,殭屍也會長智齒?他們也會疼嗎?也會一邊捂著腮幫子一邊追逐活人嗎?再比如貞子,電視關掉以後,她還會出來嗎?如果把電視放在高處,她會掉下來嗎?如果把電視對著牆,她會撞頭嗎?

  你問的問題越多,就會發現你的恐懼越少。恐懼來源於未知,而很多時候未知只是因為我們太過驚慌而忘記去思考。當理性開始發揮作用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很多可怕意象根本不足為懼。

  之所以在腦海里回憶起這些話,是因為我發現,在這個狹窄的貨倉里,這些真知灼見毫!無!用!處!

  縱然我有理性,但心理上的恐懼卻無法屏蔽。當那個棺材模樣的蓋子慢慢被掀開時,我手裡捏著兩個無線電台元件,僵直在原地,巨大的恐懼灌滿了整個身體,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棺材裡睡的是什麼?巨大殭屍?還是沉睡的綠毛粽子?我的腦海里飛快地運轉著,不知該把自己變成一株豌豆,還是變成三閭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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