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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的都是專業意見,我們都沒疑問。姜維對劉挖挖說道:“這個還得辛苦劉總一下,把坐在左側機艙的屍體,都趕到右邊去,改變配重,機身自然就傾斜了。”

  劉挖挖卻一下子跳起來:“這絕對不行!你沒聽我剛才說嗎?那黑鬼的煞氣已經開始侵入機艙了,右邊靠機翼的座位已經開始有屍變的現象。全挪過去,那不是把炸藥往火堆扔嗎?”

  姜維微笑道:“甩掉屍體只要一瞬間,這點時間,我相信劉總的業務水平,一定能爭取到。”

  這一頂高帽子砸下來,劉挖挖當時就不吭聲了,癟著嘴,瞪著大眼仁兒,跟歐陽鋒練蛤蟆功似的,也不知道是在想辦法,還是在找藉口推託。

  這時候小空姐從工作間裡走出來,羞怯地看了我們幾個一眼,鑽到姜維身後,跟剛過門的小媳婦似的,低眉順眼不吭聲。我不知道工作間裡發生了什麼,但看她滿臉通紅,就知道姜維肯定用了什麼激烈手段安撫。年輕真好啊……我暗自感嘆。

  這時姜維拍了拍我肩膀:“馬先生是吧?我需要你的幫忙。”

  “嗯?”

  姜維指了指地板:“我已經讓機長給貨艙通了氧氣,你跟我下去挪一下貨物配重。這樣劉總也能少趕兩具屍體。”這個要求合情合理,我答應了。

  小空姐揪著姜維衣角,把脖子上的金佛摘下來,要給他戴上,卻被姜維給謝絕了。小空姐扁著嘴巴要哭,劉挖挖過來解圍道:“男戴觀音女戴佛,你給他戴這玩意兒,倆公的天天身貼肉,不吉利啊。”嚇得小空姐趕緊收回來,摸了半天口袋,拿出一管潤唇膏塞到姜維手裡。姜維收下來,鄭重其事地揣到衣兜里。

  劉挖挖打開行李箱,把趕屍那一套行頭穿好了,頭頂七星笠,身披魚鱗蓑,手裡還拿著個趕屍鈴。據說這是湘西傳統趕屍的標配,斗笠擋臉,蓑衣避雨,搖著鈴鐺在前帶路,屍體在後頭跟著,邊撒符紙邊在嘴裡念叨:“湘西趕屍,生人勿近。”

  可是劉挖挖跟傳統有一個不一樣的地方,他另外一手不是拿符紙,而是拿著一張電路圖。

  “你這是做什麼?”我拿過去看。

  “你以為趕屍像電影裡那麼簡單?”劉挖挖沒好氣地把圖紙搶回去,“這是個系統工程,要合理利用生物電。一次趕走那麼多具屍體,就得事先設計好,該把他們並聯還是串聯,電壓和電流強度是多少,還要考慮屍體表面阻抗。電路設計不合理,屍體是趕不動的。”

  我倒不知道這玩意跟電工還有聯繫,聽著有點頭暈,深悔自己多嘴,便留下劉挖挖在那兒咬著筆頭,冥思苦想。小空姐抱來一卷電線,幫著劉挖挖燒膠皮截線,眼睛卻一直瞟著姜維。姜維用內部電話向機長通報情況以後,沖我做了個出發的手勢。

  貨艙的入口就在工作間下方。我們掀開地毯,拉開氣密門,露出一個漆黑的入口。我和姜維順著梯子爬下去,他輕車熟路地把貨艙燈光打開,然後在小空姐依依不捨的眼神下將氣密門再度關上。

  我環顧四周,貨艙比客艙要開闊多了,裡面堆放著一大堆木箱和航空包裹,溫度很低,空氣有淡淡的臭味。奇怪的是,按道理飛機貨物的配載非常嚴格,可眼前這些貨物卻東一堆,西一堆,顯得雜亂無章。

  根據計算,我們需要挪動三十具屍體和至少三百公斤行李,才能達到飛機傾斜的效果,而且還要迅速挪回去,難度可不小。我心想自己一無所長,既不會趕屍,也不會開飛機,索性賣賣力氣吧,於是我挽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可姜維卻沒動,他抬頭敲了敲氣密門,確定關好以後,走到我跟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帶著我一直走到貨艙前端一個大木頭箱子的里側,這才嚴肅地對我說:“馬先生,你得幫我控制這架飛機。”

  “What the fuck……”我差點沒忍住爆粗口。我今天出門前一定是忘了查黃曆,先是趕屍航班,然後是黑鬼外掛,好不容易出現一個靠譜的駕駛員,又想劫機?

  “我這麼做是有理由的,請你聽我說完。”姜維說的很誠懇,一直到這時候,他才顯露出一絲緊張與惶恐,他從上衣口袋掏一包煙,拿出一支叼在嘴裡,卻沒點火。我看到那煙微微有些顫動。

  “我是副機長,負責跟地面保持聯絡。在半小時之前,我在耳機里突然聽到了一陣模糊的呼叫。”姜維說,“開始我以為是附近有飛機干擾,但很快發現不是。那聲音不是很清晰,雜音很大,還伴隨著劇烈的風聲。”

  “說的什麼?”

  姜維遞給我一個耳機和mp3大小的電子設備,調了幾下旋鈕。我戴上之後,很快在雜音中分辨出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像是在暴風中低吟,吟誦的是一段英文:“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反反覆覆就是這一句,充滿了令人不安的語調。

  “聖誕歌?”我皺起眉頭。已經快聖誕節了,收音機里放放聖誕歌很正常,不明白姜維怎麼緊張成這樣。姜維把菸捲拿下來,說:“這個裝置可以收聽這架飛機在使用的所有頻道。你剛才聽到的,就是我剛才用的頻道,不過作用距離比較短——也就是說,聖誕歌的信號源離飛機不太遠。你想到什麼沒有?”

  我眼睛一下瞪大:“你是說,這聖誕歌,是那個掛在機翼上的黑人發出的呼救?”

  現在飛機已經飛行了兩個多小時,那黑人起碼死了一個半鐘頭。我以前聽過些離奇事件,據說人如果死前情緒過於強烈,靈魂很可能不會立即消散,在特定頻率被收音機通話器什麼的接收到。

  這黑人死在了機翼下,魂魄既然能化為煞氣,那麼滲入通信波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他死後幹什麼不好,幹嘛一直哼哼聖誕歌呢?

  “難道說……”

  一個荒謬的念頭進入我的腦海,姜維卻不置可否。我再也無法冷靜下去,揪住他的衣領怒喝道:“那聖誕歌怎麼解釋?你別告訴我,他是聖誕老人!”

  馴鹿與飛機撞在一起,然後聖誕老人被掛在機翼上穿著紅衣服死去,死後化身厲鬼並激活湘西屍王——我他媽的不想遭遇這種不要臉的混帳事故。

  姜維示意我冷靜,給我也遞了一支煙。我謝絕了,從兜里掏出一片潤喉糖含到嘴裡。姜維說:“當我看到窗外那屍體的時候,和你的想法差不多。可是你再聽聽這個……”

  他又把設備調節了幾下旋鈕。我戴著耳機,繼續聽下去,發現還是那一句歌詞,但聲音變得清晰溫潤多了,甚至有抑揚頓挫,但念頌歌詞時那種邪邪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這次怎麼如此清晰?”

  姜維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我再三問他,他惶惑地抬起頭,慢慢說道:“你現在收聽的,是機長專用頻道,唱這句歌詞的,是我們機長。”

  我霎時口乾舌燥,心臟狂跳,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鬼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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