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因最近發過低燒,養娘越發小心,往往寧可多穿也不少穿,善桐也不願擅自給女兒減衣,卻又心疼她穿得這麼多,的確小小身軀也難以承擔這麼重的衣物,和含沁商量過了,便將大妞妞挪到院子裡居住,令其在東廂房歇下,除非天氣和暖,否則便不讓她出門了,自己和含沁可以隨時進去看她。東廂房炕地方小,炕燒得一屋子都熱乎,這樣大妞妞穿得就不多了。只這樣沒幾天,孩子又上火,善桐光顧著伺候大妞妞,順帶照料四紅姑姑,就不說朝堂、宮裡的事,光是這一老一小倒下了,就令她覺得分身無術。含沁就更別說了,這一陣子反而越發連家都很少回了,一下值,不是去王家就是去許家,再不然鄭家,這一出那一出的,很多時候善桐睡了,他人還沒到家。

  就連四紅姑姑都看不過眼了,主動和善桐說起來,“最近他是有點不像話,知道他事情多,可從前事情也多的,都沒有這麼不愛回家……”

  善桐倒很能體諒含沁,“他最近公事忙,私事也忙嘛。”

  就把參股船隊的事抬出來當藉口,“幾萬兩銀子的進出,是肯定要仔仔細細的。最近下了值,他就忙這些事。”

  四紅姑姑一輩子沒兒女,親手把含沁拉扯大的,在十八房地位和半個主人也差不了多少,聽善桐這一說,嚇得坐起身來,仔仔細細地問過了前因後果,猶自嘆道,“你們也實在是太大膽了,這麼大的事,不問我也就罷了……連宗房的意見都不請教?”

  善桐笑了笑,提醒四紅姑姑,“宗房要問起來,我們是哪來的這麼多錢呢?不和姑姑說,是你這一向多病,怕你又添了心事嘛。”

  四紅姑姑其實也就是小病,自從進京之後雖然告病的日子多,但多半是和小兩口鬧彆扭罷了,現在牌位也請回來了,木已成舟,她也慢慢消了氣,這一回倒是真的染了風寒。聽善桐說得巧,她面上一紅,遮掩著就咳嗽起來,過了一會才道,“就為了這事?可這事是孫夫人開口,他有什麼好忙的。皇后娘家,還能挑毛病不成?左右孫家銀子是多得堆山填海的,也不至於坑我們這點錢。難道我們小東家還要去挑大東家的毛病?你這話說得不實在啊。”

  到底是老薑,善桐這麼簡單幾句話,她都能聽出破綻來。善桐心虛地笑了笑,也不敢再往下去說了,只道,“還忙些朝廷里的事,說了姑姑也不明白。男人們的事嘛,連我都插不上話,使不上勁呢。”

  的確,兒女婚事也好,兩家叫好互相試探也罷,這是女人的領域,可牽扯到家族前程的大事,就非得男人出面不可了,女人只能從旁協助。如果這事還大到了朝廷局勢呢,那么女人就是徹徹底底的旁觀者,只能出點主意也都頂天了,別的事最好啊不要摻和,連口中都別帶出來——這就不是女人操心的事兒。即使是宮中的女人們,談到朝廷大事,也都像是在看戲。她們更加著緊的還是和自己切身利益相關的爭鬥,就譬如說皇后,因為始終未能找到琦玉,她的身份到現在都不能化暗為明,這一兩個月里善桐和孫夫人幾次碰面,都聽到孫夫人意思,皇后的脾氣是越來越壞了。

  “大面上自然是和往常一樣。”孫夫人罕見地帶了幾絲形於外的憂心,“私底下在幾個絕對可靠的宮人跟前就不行了,脾氣大還好,無非是底下人更小心伺候些罷了,可她成晚成晚睡不好覺……好在對外還能撐著,眾人也都沒看出什麼不對來。”

  坐在那個位置上,承受的壓力不是尋常人能夠想像的,要換作自己是皇后,表現得說不定還要更浮躁。奈何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本事勝不過牛家,明知琦玉就在宮中,還是找不到人,這有什麼辦法?善桐也只能嘆氣,“輸了就是輸了,以娘娘身份,這一局的勝負根本無傷大雅。找回場子的時候多得是,娘娘又何必如此介懷呢?”

  孫夫人也有點無奈,“侯爺就要出京了,這幾年家裡沒個能做主的男丁,娘娘心裡也是松不了一口氣,也是擔心侯爺……我這還沒空進去多陪陪她,你進宮見她時,多說幾句好話,哄哄她開心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善桐進宮見皇后時,除了勸她寬心之外,也難以起到更多作用——“人就在宮裡,我身邊太監都有看到的……就是捉不到人證。”

  少了最關鍵的人證,皇上這幾個月根本又很少進宮,恐怕對牛淑妃的謀劃根本茫然無知,皇后就是想開口,也都沒這個底氣。善桐也只能跟她拉拉閒篇,儘量寬慰她的心情。皇后顯然有幾分苦悶:這裡頭的文章實在是太私密,無法向任何人傾吐,又說了幾句,她竟朝著善桐訴起苦來,又叮囑善桐,“回去千萬別亂說,就你是信得過的,我這才開口,換做別人,一個字都難聽到——”

  善桐頭皮發麻,口中卻自然是道,“娘娘就儘管放心吧,我的為人您還信不過嗎?現在坊間要有流傳琦玉的事,您再來疑我也不遲那。”

  皇后也無話可說:在牛家這事上,善桐前前後後,可不知給她幫了多少忙了。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低聲道,“其實現在,人證全有了,她是怎麼被送進宮的。封……封子繡全查了個水落石出。”

  提到封子繡,皇后面容略微扭曲,深深的忌恨只露出一剎那,便又若無其事地往下說。“但關鍵就在於,皇上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牛淑妃是在鬧狸貓換太子的事,還以為真是牛淑妃有了身孕,我心裡就想,由封子繡問一問,皇上究竟到底知道不知道,若能問出個實話來,我這裡也好辦事。我也不求他去請連公公出馬,這些事我能辦……甚至再忍幾個月,等牛淑妃那一胎應當是肚子要大了的時候再出手,我也等得及,這種事情,有了就是有了,沒了就是沒了,別的場合她躲得了,年節她是躲不了的。”

  她頓了頓,又往下說道,“可我現在就是不懂皇上心裡想什麼!這事究竟他是有數還是沒數。要皇上是默許她這麼辦事,那我贏了這一局,卻和輸了也沒什麼兩樣。要皇上的確不知道,那還能這麼辦……”

  善桐實在是已經被她給繞暈了,只懂得現在皇后迫切想要知道皇上的心思。她嗯了一聲,順著皇后的話往下說,“那封子繡他——”

  “封子繡架子大得很!”皇后終於是露出心中不滿,袖子一掃,竟是罕見地動了真怒,猛地一拍桌子,袖風帶起一個瓷杯,滾落地上摔得個粉碎。“只查出牛琦玉確實是進了宮,又從我們這裡問得了她現在就藏在宮裡,牛淑妃有孕時間是在四月……他就稱病了!躲在家裡裝死,誰也不見,什麼事也不管,倒是把我們晾在這兒了!”

  善桐想到含沁這幾天回來偶然提起,“最近都沒見到他,皇上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心下已是信了十分,她望著皇后臉色,不禁嘆息起來:要皇后受一個孌寵的氣,也是有點欺人太甚了。恐怕皇后氣不但是氣封子繡不能如臂使指般受孫家的指揮,氣他竟不給自己面子,還氣孫夫人執意要和封家合作,使得她不得不受這一番污糟氣。

  不過,封錦既然答應和孫家合作,為什麼又這樣半途而廢,善桐也有點不解——看如今皇后的表情,或者本來還只是有些嫉恨而已,如今是已經將他恨之入骨了。樹這麼一個強敵,難道就很好玩?

  “他畢竟是位高權重之輩。”她字斟句酌地為孫夫人分辨,“別的不說,就憑我們這樣查,是查不出一條完整的鎖鏈的……只沒想到那一位辦事也太有意思了,事都沒辦完呢,怎麼就不玩了。”

  皇后嘆了口氣,也就跟著把怒火往封子繡身上傾斜,沒扯孫夫人,“我就是這樣想,究竟我是皇后還是他是皇后。但凡他要是個女人,我也不說什麼了,男子陽剛之身顛倒人倫,行此內媚之事……”

  她惡狠狠地呸了一口,居然連風度都不要了。“真令人噁心!”

  善桐好說歹說,好容易將皇后重新哄出了笑容來,兩人還未說別事,忽然有人來報——養娘領著長公主來給皇后問好。

  先皇雖然在位時間不斷,但子息一向不旺盛,皇子不多,公主更少,除了已經成親的兩位,和前些年夭折的福安公主之外,宮中也就只剩一個福壽長公主了。今年也就是十一二歲,年紀還不大,依附她母親在太后宮中居住,善桐幾次進宮,因沒往太后處問安,都沒見到她。此番卻忽然遇見她給皇后請安,皇后也就給她解釋了一句,“現在朝廷里又有人提和親的事了,孩子嚇得不輕,老往我這來問消息……”

  她見善桐有點不安,還笑道,“我知道你們都不愛給她行禮,她年紀太小了,輩分又高,不過這也是沒法的事——”

  正說著,長公主已經進了內室,皇后沖她招手微笑時,善桐已經起身要拜下去,長公主忙細聲細氣地道,“快請起來,您年紀比我大,還這樣客氣,折煞我了!”

  雖說雙方還是第一次見面,但長公主顯然已經知道善桐身份,對她也格外要客氣一些,堅持不受她的禮,兩人不免又客套一番,這才各自坐下說話。善桐冷眼度去,見她小小瘦瘦一個姑娘家,生得也不如何醒目美麗,只得清秀二字,同皇后說話時怯生生的,瞧著弱不禁風的,挺可人疼,心裡越發就難受起來,長公主和皇后說話時,她都不插口,皇后見了便笑道,“瞧你,誰都處得好的,唯獨在她跟前怕羞!”

  說著大家倒都笑了,善桐藉機道,“我是惦記著去看望寧嬪……上回她還說了,令我進宮了過去陪她說話——”

  眼下再不過去,幾乎是一到景仁宮就要出去了,皇后也要應酬長公主的,因就道,“那你過去吧!免得寧嬪回頭還埋怨我呢!”

  善桐便逃也似的出了坤寧宮,往景仁宮去和寧嬪說了幾句話,寧嬪問起坤寧宮裡情況,也道,“真不知是誰,又說起要招降北戎的事情。要招安,那就得和親,這才一個月不到,福壽妹妹病了兩場,全是嚇的。”

  “招安結姻的聲音是一直沒停的。”善桐便輕聲道,“其實這也是從前答應過的事,羅春一直咬著不放……”

  “那都是前朝的事了。”現在寧嬪也算是天子近人,時常到皇上身邊陪伴,她反而沒了從前那份張揚,多了份淡定沉穩。“皇上提起這事,一直是不以為然的,老說‘這都多少年沒和親了,福安就是活活嚇死的,難道還要再嚇死一個?’我們也一直和福壽說,讓她別擔心了……唉,只是前頭不放過我們後宮裡這些可憐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