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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桐嚇了一跳,忙問,“這,這是什麼意思呢?”

  孫夫人打量了她一眼,臉上的猶豫竟罕見地清晰了起來,已經不再是眼角眉梢的微表情,而是可以眼見的濃郁情緒。過了好一會,她才沖善桐輕輕地勾了勾手指,善桐會意,便把耳朵湊過去聽了,孫夫人這才低聲道,“你不知道,本身皇上體質不好,其實天生就不容易令女子受孕。我們這位皇長子,那是常年專寵才生了這麼一個獨苗苗,宮中那一位從前又吃過一點不該吃的東西,雖不說就不能生了——世上也沒有這樣的藥,但也是經過多年調養,可能受孕希望還比一般人小。你想,這小對小,哪裡能這麼順暢就懷上了呢?她受寵的次數卻也不多。”

  善桐漸漸有幾分明白了,她也顧不得去想牛淑妃當年究竟是在誰手上吃了什麼藥,只順著孫夫人的思路往下想,“您意思是說,琦玉她只是用來分散我們注意力的棋子,娘娘的心思多用在搜尋她身上,就給了那一位私底下做手腳的空當?”

  只是這猜測就指向了一個很可怕的事實,那就是淑妃如今肚子裡這個孩子,並非龍種。

  “這應該還不至於吧。”善桐輕聲說。“按您這樣說,三月、四月之間,她總要藉口出宮去的……可我們又並沒有聽說,難道這深宮內院的,竟還能進去個大男人不成?”

  “這可是難說的事,深宮內院,也不是就沒有男人走動了。”孫夫人輕輕地翹起了唇角,“真要有心,渾水摸魚帶進來一個也不難。”

  “可這還是沒能解釋這日子的事。”這種事牽扯到牛家的隱秘,善桐肯定是要盡力去想的,“按您說的,倒不如直說是三月里有的,免得她還要費心遮掩那幾個月,又是何苦來?”

  孫夫人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你是家裡就你一個,沒有什麼雨露均沾的事,皇上雖然在這上頭不大用心,但什麼時候只是在她宮裡過夜,什麼時候是真……他心裡也不至於沒數吧。”

  善桐頓時想到自己上回進宮,皇后還談起這件事,說皇上又去牛淑妃宮裡過夜,一時她有些無語了——這要真有了身子還要侍寢,牛淑妃也太大膽了吧?

  可要回心一想,真接受了“這孩子不是龍種”這假設,則牛家的所有行動似乎有了解釋不說,就連牛淑妃種種反常表現,也都能夠理解了。善桐一攤雙手,無奈道,“可就算明知道是這樣,天家密事,哪裡是我們隨意能夠查出底細的,牛家要有辦法把個男人帶進來,那也肯定有辦法把他帶出去,不令他成為日後的軟肋……再說,是不是真這樣,也還真不知道呢。”

  換作是孫夫人,只怕她眼也不眨就會做出一樣的安排,因此這話倒是也贏得了孫夫人的認可,她嘆了口氣,“偏偏權神醫地位超然,又不好把瑞雲給迫得太緊。”

  楊家身為閣老,要摻和進後宮鬥爭實屬不智,這種事,四少奶奶肯定是不會為孫夫人帶話細問的。善桐也幫不上什麼忙,因想到牛家私底下把鼻子嗅到軍火那一塊的事,便道,“二堂姐從前對牛家內部的消息,也是收得到風聲的……”

  “那也都是別人給的信。”孫夫人顯然有幾分煩躁,話語也不像從前那樣謹慎了。“終究也還是有限的,不可能如臂使指,他又不求著我們什麼,只是大家相安無事罷了。要我說,他還巴不得多幾個皇子……”

  話說到這裡,善桐也明白了:這肯定是封子繡放的消息了。他也和權家一樣,後宮爭鬥不可能把手插得太深。她輕輕咳嗽了一聲,又道,“要這麼說,若真能肯定皇上四月里沒有臨幸那一位,只要歐陽家能說實話,只怕那一位從今往後,便不足懼了。”

  這話倒是和孫夫人不謀而合,她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就是……”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因善桐剛才回來,根本不能提供多少幫助,只是孫夫人有了個商議的人,不至於一人計短罷了。因話說盡了,第二天一早又要進宮,她便不再提,起身時又想起來說,“噢,還有件事也該讓你知道——就是中秋那天晚上,寧嬪得了聖寵,這和從前剛入宮時又不能比了。皇上似乎還是喜愛她的,這幾天連連召喚,這也算是我們楊家的喜事吧。”

  看她神色,顯然是又為皇后憂心,又為寧嬪高興,這就是出嫁了的主母難做的地方了,善桐亦忙恭喜寧嬪幾句,將孫夫人送出去了,又和含沁商議了半晌。含沁對於宮中事,卻實在是一無所知,只納悶道,“牛家和權家一向也不親近,權家是和誰家都有來往,和誰家都不大粘邊的,尤其是宮裡當紅的幾個妃嬪娘家,就算是兒女親家也幾乎不大往來。權子殷那個性子,你也是見識過的,這個人連皇上都敢沖,會為了牛家守密?我看著不像啊,這件事真是從裡到外都透了蹊蹺。”

  話是這樣,可善桐也不能拿著偷聽來的話四處去對質,只納悶了半日,好歹因為這還不關她的事,現在桂家痛腳幾乎是已經收拾掩蓋過去了,對付牛家也沒那樣急切,尚且有幾個月的緩衝期,她就不像孫夫人那樣著急上火了。當天晚上還睡得很好,沒成想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孫家就來人報信:定國侯太夫人昨晚上又犯病了,現在隨時可能不測,定國侯出京辦事去了,家裡沒人,孫夫人根本不敢走開。

  善桐本待就要換一天進宮,沒想到來人道,“我們夫人說,招呼都打好了,娘娘也心急……”

  再一細問,才知道車轎都在外頭候著了,善桐也沒辦法,只好忙忙地起來,倒是和含沁一道出門上值,只是含沁去了御苑,她卻直接拐進了宮裡。

  她雖然也見了幾次皇后,但時日有限,和這位天下間一等一的貴婦人究竟還不那麼熟悉,此番見面沒有孫夫人在一邊作陪,善桐也不是沒有忐忑和尷尬的,倒是皇后顯然被牛淑妃這一招鬧得方寸大亂,雖然面上看著依舊不露痕跡,還是那笑吟吟的和氣樣子,但善桐究竟能感覺得出來,她是少了當時剛見面那一份成竹在胸的穩重的——這也不怪她,這幾個月來,牛家奇招迭出,坤寧宮處處被動,先被琦玉,後被牛淑妃這一胎鬧得心浮氣躁的,對女主人的心情自然也有影響。

  她先解釋了一下孫夫人沒有入覲的緣由,本想皇后還要煩上添煩,又為母親擔心,因此字斟句酌,說得很謹慎。“家裡太夫人出了一點事,就不能進來了……”

  不想皇后手一揮,竟似乎根本沒有聽說弦外之音,而是迫不及待地道,“你腦子是靈活的,又天生有福氣,快來陪我說說話,沒準說著說著,你的福氣就來了!”

  善桐面上保持笑意,可心底卻終究不免一冷:即使是人倫天性,也許在宮中呆的久了,看得也難免就淡薄了幾分。

  251、謎團

  皇后畢竟身在宮中,對牛淑妃的動向是最了解的,比不得孫夫人,就算和宮中聯繫再緊密,始終也是隔了一層。對宮裡的事,只能知道個風聲,皇后就不一樣了,後宮究竟是她的地盤,有些地方就算她還安插不進人手去,消息始終也還是能知道一點的

  “其實還是頭頂有人好辦事。”她就和善桐感慨,“要不是有個長輩在,咸福宮內又哪裡能都是她的人手。其實就是坤寧宮,我們也費了不少心思,這才把人都慢慢淘換了一遍。”

  國朝選宮人,素來是在京畿女兒中挑選窮苦人家閨女,孫家要往裡安排人進來,也的確是很費事了,只聽這輕輕巧巧幾句話,善桐就能想到背後的暗cháo洶湧。面上卻自然絲毫不顯,只問,“現在有了好消息,想必她也得意起來了吧?”

  “那倒沒有。”皇后長長的指甲慢慢地劃拉著黑瓷杯,也是若有所思,“還沒有三個月,肯定是以保胎為上。母后親自發話,令她這一陣子都別出咸福宮了,等胎穩了再出來請安。其實,這也是白囑咐,她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金貴著呢,誰敢胡亂支使她呢,這要是出了什麼事,豈不就是妨礙天家子嗣的大罪了。”

  現在宮中這個樣子,身為太子的親娘,皇后肯定不會對牛淑妃有什麼舉動,接下來一段時間,明面上她還要遠著牛淑妃,免得出了什麼事,說難聽點,瓜田李下,這嫌疑真是洗都洗不脫了,最怕是皇上私心裡誤會了去,那就最難辦了。善桐嗯了一聲,其實她昨晚來來回回,已經將事情想了無數遍,卻也想不出多少破局的妙手來,只又和皇后確定,“連權神醫都說,那是一兩個月的——”

  “權子殷是從來都不說謊的。”皇后慢慢地說,看來對孫夫人的懷疑也不是不知情,善桐甚至覺得可能就是她懷疑牛淑妃的孩子並非皇上親生。“什麼事都不說,從前局面最緊張的時候,在先帝跟前,他也就是瞞住了一件事不說而已。牛家也沒那個分量,能讓他忽然就口吐蓮花起來。倒是歐陽家嘛,估計就沒這份操守了,不過他們這些人世代在太醫院服役,手段也都老道得很,什麼時候該把自己摘清楚,心裡都門兒清。瞞住什麼事,那是可能的,睜眼說瞎話嘛……”

  兩人對視了一眼,均感棘手。牛家不愧是老牌世家,別看牛淑妃好像一向不大得寵,這一旦有了個孩子,立刻就騰挪變幻,作出了多少花招來。

  兩個人自然也都著急——只要這孩子落了地,能平安長大,那她在宮中的根基也就更穩固了。太子身體不好,牛家有意於西北久了,這肯定是兩家人都不樂見的趨勢。可目前來看,善桐卻覺得牛家行事雲山霧罩,還未能露出什麼抓得住的破綻。

  她便轉而安慰皇后,“您別急,和二堂姐說的一樣,來日方長嘛……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就是她生了皇次子,終究那也算不了什麼。就是娘娘身邊,難道就沒有得寵的美人嗎?”

  提到寧嬪,皇后多少舒心了一點。她也露出笑容,親切地道,“你說得對,太子從小孤孤單單的,正需要個兄弟匡扶。皇家就這麼孤孤單單一個孩子,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叫人難以放下心來,還是要多子多福、多子多福呀。”

  又捂著嘴和善桐開玩笑,“還是多得你一句話提醒,皇上從前不喜歡,現在未必就不喜歡……寧嬪進宮這幾年,的確是長大了不少,要不是你這福將這麼一說,可不就辜負了她的美貌?”

  善桐坦然笑道,“娘娘您這就客氣了,我也就是看在親戚份上,隨口為她說句好話而已。寧嬪能起來,那還是因為她天資不錯,又有娘娘的悉心提拔、調\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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