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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論是太后還是太妃,對善桐都很和氣,太后甚至連含沁都不大認得,要身邊人把事跡學給她聽,大家又發一樂。太妃倒要實誠一些,和皇后之間也沒那麼虛浮的熱鬧,大家坐下說了幾句話,便說起來。“現在世道是越來越開明了,倒不像我們那時候規矩緊,她這個還好,是小桂統領自己疼她。林家那個三媳婦才叫厲害呢,家裡人也就隨她。”

  說著也嘆了口氣,“也是因為三少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皇后也道,“可不是,就因為三少爺有人慣著,上回我當面說了他幾句,他也就是那樣嘻嘻哈哈地應著,回頭肯定不當一回事,她到我跟前來哭,我心裡不忍得,可也沒什麼辦法。”

  “他是命好。”太妃說著就擦眼淚,“去世老周貴人沒享到的福氣,全落到他頭上了。說來也奇怪,他生得是有點像老貴人,我有時見到他,想到去世的姐妹,心裡也酸酸的。”

  又說,“這一陣子時常夢到往事,那時我和貴人很說的上話,她病了我去看她,她流著淚和我說,‘不知還能再活多久,只怕孩子大了不記得她’。”

  她這麼一說,一屋子人都只好陪著擦眼淚,善桐功力比較最差,只能搓紅眼睛充數。孫夫人好些,眼圈是真紅了,皇后最厲害,睫毛一眨,兩行眼淚就落下來。“現在皇上孩子都這麼大了……其實心裡還是念著貴人呢,如是貴人還在生,三個母親一道撫養,他就更有福氣了。”

  善桐看著並不大懂,也不敢多問,倒是隱約覺得太妃要比太后更厲害——至少,是要比太后更會籠絡皇上,捨得花心思去揣摩皇上的想望。皇后還是想坐山觀虎鬥,讓太后和皇上磨一磨,應該是不會打這個招呼。她都這麼說了,肯定是看出來皇上心底對生母的依戀。就只不知道這是皇上和她通氣,她只是唱唱雙簧呢,還是她自己的心思——如是自己猜出來的,那可就更厲害了。

  被這麼一耽擱,這一次進宮又沒能見到寧嬪。連太妃都遺憾,“好幾天沒見,應該讓她過來說說話的,可惜你們不能留下用飯。”

  時間的確也很晚了,三人出來,孫夫人就直接帶著善桐出宮,回家車裡她又謝善桐,“今日多得你為寧嬪說句話。”

  善桐忙笑道,“一族姐妹,當然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了。說實話,我心裡倒是覺得寧嬪的美麗,就不說艷冠群芳吧,至少是比誰都不差。”

  孫夫人長長地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為皇后解釋的意味,又似乎是有感而發。“總之,這個主母也是難做的,什麼人都要防。就是寧嬪,我話說多了也犯忌諱,這不怨娘娘,她的路不好走……皇長子還是千辛萬苦才保下來的,還自小孱弱,又從小分宮養育,和母親也不大親……”

  她似乎有些忘情了,說了這麼一句,便又止住了話頭,過了一會才又笑道,“寧嬪最近運氣來了,得了你為她說這幾句話,娘娘肯定又重看重她,最近太妃也喜歡她,說不定轉過頭來就能得寵,也是難說的事。”

  正說著,自己語氣一頓,又想了半日,才道,“我倒是忘了,七妹前一陣子也進宮看過她……還是自家姐妹幫襯自家姐妹!”

  這話含含糊糊的,似乎在說善桐今日的一句話,可落在善桐耳中,卻聽出了兩樣的意思。聽起來寧嬪得到許太妃喜愛,也就是最近這一個月兩個月的事,再結合許太妃對周貴人話題反常的熱情……善桐似乎有點明白了,不禁更為佩服許世子夫人,口中卻絕不問,也附和著說。“自家人不幫襯自家人,誰來幫襯自家人呢?”

  “就是這麼說了。”孫夫人很讚賞,“我一直想和娘娘說,將來就是那個人為她所用了,那究竟也是她家的人,姓是改不了的……可這話又不好多說,到時候,少不得還要自家人多幫襯自家人。”

  孫夫人看著似乎有失古板,但心機之深,真是不遜色於任何人。善桐沒想到這話包袱在這,話趕話說到這裡,自然要許下承諾,“這是自然了!”

  其實琦玉能否為皇后所用,她都一點也不肯定。可這話善桐又絕不敢說出口——宮中鬥爭,每一步似乎都是人命,今天孫夫人好些話看似平常,她聽著都心驚肉跳的,什麼‘不必急於一時’,背後的意思不是昭然若揭嗎?‘就是她運氣好保住了胎,來日方長,生產時甚至是生產後,那都多得是機會’,她雖然和琦玉正出於敵對立場,但卻一點都不希望琦玉是因自己的一句話而死。

  回到家裡,免不得又是一番匯報。過不了多久,就在太子冊封大典之後,鄭家的回音來了,據孫夫人說法,那是‘欣然許親’,京城的貴婦圈也又迎來了兩個大消息,第一個,那就是皇上動念給生母上尊號了,現在已經吹出了風聲,只怕不多久就要走程序。第二件,便是皇上有意將幾個年幼的弟弟寄養到太妃、太貴嬪等無所出的老妃嬪膝下,現在也正衡量此事。善桐聽著,便和含沁感慨道,“雖沒見面,但這件事不論是誰經手來辦,都要說真是辦得漂亮。看著大家都滿意、大家都有面子,可是又悄無聲息地就給牛家添了堵。最難得應該是自己揣摩出了皇上的心思,就沖這份巧勁兒來看,背後的人肯定是許家世子夫人不會有假了。這一次,宮中和她有關的人都得了實惠不說,她自己實惠最大,太妃和寧嬪肯定都領她的情。”

  一時又嘆息道,“就是在這一群人尖子裡,她也是人尖子中的尖子了。和她一比,我就顯得又粗笨又稚氣了,哪有她那樣揮灑自如,真是每一步,都只怕做錯了。”

  含沁卻道,“那也是她在宮裡本來就有親戚,這才容易見好。換作是你,看出來了也不敢說,有些事我們最好摻和都別往裡摻和,你別看她們現在好。等將來萬一寧嬪要是得寵生了個兒子,將來會鬧得怎麼樣……”

  他輕輕地笑了笑,又道,“有些事不到臨頭,可都是說不準的。”

  善桐想到皇長子那張清秀蒼白的小臉,也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惆悵道,“都說當今是太平盛世,可我看著怎麼就這麼懸呢?東南的海盜,西北不說了,西南民亂頻頻,東北據說也不消停……就是朝中、宮中,我看也是好戲連台,一點都太平不下來。現在還好,以後會有多亂,還真是說不清!”

  含沁也道,“這就看皇長子的了,他要能保住,亂不到哪裡去的,這孩子為人雖然老實了些,可畢竟是嫡長子,很多事都占了名分……”

  他不往下說了,只又笑道。“說回世子夫人,你也不用羨慕她的風光,很快,我們在皇上身邊也就有親戚了。雖然不比她們家直接就是親戚,但最妙就是隔了一層,這一門親事成就,叔叔有三五年可以睡得好覺啦。”

  善桐正要說話時,含沁又和她商量起大妞妞的周歲怎麼辦,於是這些將來的煩心事,便被她又丟到了九霄雲外去,只一心惦記起了女兒的生日。

  246、讓步

  進了七月,因有這個冊封太子的事情在,出京避暑的誥命也都逐漸回京,善桐就又忙起來了,也時常陪著桂太太參加各女眷們的應酬聚會等等。因此番他們已經和鄭家定親,眾人看在鄭家面上,對桂家人自然要比從前更客氣,縱有幾次遇見牛夫人,她也未曾出面為難挑釁,桂太太這算是才體會到了京城的社交圈的樂趣,小半個月裡連番出去赴宴,又帶著善桐進宮朝賀皇太子等等,私底下也不得不承認,“京城的熱鬧,是要比西北好得多了。光是戲班子就多,個個都有絕活,不比西安,全城就那幾個戲班,聽戲都聽不出多少花頭。也沒有多少人自己養戲班小唱的。”

  話雖如此,善桐看她也是巴不得儘快啟程回鄉——因親事已經定下,緊接著的流程其實也都是形式,鄭姑娘年紀雖不大,桂含春年紀卻不小了,再說武將人家成親相對要早,鄭家也是痛痛快快地露了口風,同意明年擇期成親。再來的三媒六聘,有善桐在京城幫手籌辦,就不必桂太太滯留此處操心,她雖喜歡京城的熱鬧,但也大吃不消京城的鉤心斗角,每一句話說出口前,都恨不得要在心裡打上三個轉。

  因上回過來,用的是渠家的人情,一路不用親衛也走得舒服,這一回要回去,就不能再這麼托大了。除了在京城的這幾十人之外,又還有些人要出來迎接的,桂太太最近就大肆採購土產預備回去送人。善桐去閣老府見堂伯母的時候也提起來,“如要打發人回鄉,正好就一塊走了。”

  閣老太太笑道,“說得是,雖說家裡常走西北的管家,路都走老了,但這些年路上不太平,能和你們的兵一起走,那就更令人放心了。”

  善桐也說,“您常打發回家的那兩位,連我們都認識了,每次回去族長還要請著吃飯呢。”

  她本意是想提點閣老太太,但閣老太太沒聽出來,沒搭理這個話茬,倒是四少奶奶和過來請安的敏大奶奶都看了她一眼,四少奶奶私底下就問善桐,“難道這兩個殺才還敢狗仗人勢的,在老家胡作非為不成?”

  “這倒是不敢的。”善桐便忙笑道,“對宗房也足夠尊敬,就是對一般族裡的親戚嘛……”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閣老府的管家幾乎相當於是三、四品的大員了,到了地方上飛揚跋扈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就是這種事最敗壞名聲,愛惜羽毛的人家,一向是極為忌諱反感的。四少奶奶忙道,“多謝你提醒!歷年家裡來人,總沒聽提這事……”

  “要不是堂伯母寵我,我也不敢說的。”善桐也笑了,“結果堂伯母沒聽懂,你倒是聽明白了,看你怎麼委婉勸勸她吧。”

  “她是還把你當個孩子看呢,對你的話,哪想那麼多。”四少奶奶吐了吐舌頭,“這事我也不和她說,讓相公提醒公爹吧,和她說了,她轉頭就忘……現在除了念佛之外,她也就惦記著幾個外孫了。”

  兩人相視一笑,善桐便又不提此事,和四少奶奶說些新鮮首飾花樣,“前回到石家去……”

  年輕的婦人,再沒有不愛談這個的,四少奶奶出門又不如善桐多,聽得極是入神,說著就要給娘家帶話,令其置辦。兩人又說了好些話,她這才戀戀不捨地送別了善桐,過了兩天,敏大奶奶又來看她,卻不提這閣老府管家的事,只是拉了一車東西來,托她送回村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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