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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沁不禁露出苦笑,也低聲道,“這還用你說!可這件事也不是這樣簡單的……我心裡倒有個主意,可時機不到,也只能徐徐圖之了……”

  她能想到的,桂老爺和含沁未必想不到,但這事要怎麼辦也的確扎手。善桐就只是想不通——按桂家在西北的地位來說,消息一遞上去,當時朝中居然有了換將的提議,可見其本領之大了。這種勢力還有什麼事辦不到的?就是要擾亂天下恐怕也不難吧,它這麼偷偷摸摸的,究竟是為了什麼呢?總不可能是為了將塞外北戎部扶植起來吧,可看著又不像,明顯只是圖錢而已,要不然,他們怎麼會那麼介意晉商來搶生意?

  不過不論如何,也不管有多麼不得已,當年桂家的做法,實在是飲鴆止渴,現在整個家庭都像是坐在一個火藥包上,誰知道引線在哪?還是要爭分奪秒,將火藥包踢走了再說。善桐想到此處,不免也深深地嘆了口氣——很多事想起來容易,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又哪有那麼簡單。真要有這麼簡單,當年也就不必捏著鼻子,喝下這一杯毒酒了。

  因就只好又說起權氏提到的工部爆炸案,“上回回來也忘記說了,怕你不知道。”

  有些消息就是這樣,當一回事的人往往就正巧不知道,含沁雖然在皇上身邊,但畢竟時日尚淺,有些消息反而不如楊閣老靈通,這件事他也是頭一次聽聞,忙又詳細追問了一番,這才沉思起來,並不說話,只捏著善桐的手,似乎是無意識地把玩。善桐看了他側顏一眼,不期然竟想到大妞妞,只是想到萬一事情敗露,自己勢將失去一切,一時心中竟都絞痛起來。

  忽然間,她有一點明白當年母親設計二姨娘的心情了,事固然不好,如果易地而處,或許她也不會做這樣的選擇,但這種不顧一切的衝動,這種身為母親保衛子女的決心,卻或許是天下人都有的瘋狂。只是並非每個人都這樣命苦,要被逼到這一步而已。

  244、虛弱

  進了六月,夏天幾乎也到了尾聲,京城早晚的風涼了,天也高了,雲越發淡,在天邊被風吹得一陣陣地過。桂太太抱著大妞妞站在屋檐底下,大妞妞指著雲咿咿呀呀的,桂太太便教她說,“雲。”

  眼看著就要一周歲了,大妞妞也長得快,看著越發是人見人愛,她生得像娘,只丹鳳眼現在看出來像爹了,倒也好看。聽桂太太逗她,她就眯著眼直笑,又指著一朵雲,桂太太道,“是啦,雲。”大妞妞便笑著拍手,也學著嚷,“運,運。”

  善桐站在屋子裡看見,不免莞爾一笑,走出來道,“您這才痊癒多久呢,抱著她也不嫌累,她這個月像是又重了不少。”

  桂太太道,“也不妨事,說定了親事就要回去的,誰知道下回抱她什麼時候了?慕容氏還是沒消息,就有了孫子,也不能在我跟前。”

  說著也難免焦慮起來,“這成親都多久了,從前含欣老不在,也就不說了,現在跟去前線也這麼幾個月了,卻都還沒好消息傳來。”

  “她的好消息要傳到京城,那是費時費日的,”善桐因就說,“外頭暑氣還大,進來吃瓜吧。”

  這一整個月,朝中事情多,終於把立太子的事提到了日程上,自然有一連串儀式要走,孫家人忙得不可開交的,成日裡都是應酬,善桐也就不多去打擾。又因為林三少夫人身子漸漸沉重,不便走動了,她就得了閒去王家、楊家坐坐罷了。倒是難得地過了一段休閒的日子,因牛家這幾個月也很安靜,桂太太擔心稍解,身子也是日益見好。除了含沁還要每日當差,並且不幸由於他被點中要在太子冊封中站班,這一陣子沒少被禮部官員操練,還更忙了幾分之外,桂家人倒是忙裡偷閒,過了個舒服日子。且因為到了夏天,各戶人家都出門避暑,還躲過了連場的應酬。

  桂太太走進屋內時,四紅姑姑人也進來了,手裡親自捧了一盤子西瓜,善桐因道,“這是我大哥從大興帶回來的,據說是特別挑選,要比市面上的甜。這才湃過的,大家都嘗嘗——就不給含沁吃,沒他的份!”

  正說著,四紅姑姑就從桂太太手裡接過了大妞妞,善桐看了不禁笑,“真是寵她,從這個人手上到那個人手上,就沒她落地的時候。在我們村里,這麼大的孩子已經是滿炕亂爬啦。”

  或許是因為年紀到了,桂太太見了大妞妞的面,倒是比善桐更寵愛她,忙道,“我們家閨女少,肯定要嬌養的,滿炕亂爬這可不是事!”

  又問善桐,“大妞妞也要周歲了,怎麼樣,可曾有好消息?”

  善桐面上一紅,搖了搖頭並不曾說話,桂太太和四紅姑姑對視了一眼,都道,“也是,你還年輕!”

  桂太太又逗著大妞妞,惦記起大妞妞的大名來。“都周歲了,她爺爺也還不提這事,到時候他不起,我來起!”

  和從前相比,她口中已經沒有那麼嚴重的分野,所謂的爺爺、爹爹,已經是經常帶出來了。

  一時四紅姑姑又說,“這西瓜確實是甜,楊少爺本事真大,連西瓜都比別人挑得好。”

  善桐把兩人的話都聽著,心底豈能無數?她接了四紅姑姑的話茬道,“好在最近天氣太熱,他們也不鬧火藥了,四處遊歷著避暑,倒是讓我安心些,只是還和以前一樣不著家。”

  正說著,外頭新管家進來了,“孫夫人打發人來請安。”

  因定國侯也有份參與冊封大典,這一陣子更是比含沁還忙,孫家就又由孫夫人來和善桐交際。前些日子孫夫人忙裡偷閒還命人送了些鮮果來,善桐度著時日緊了些,恐怕是親事有回話了,因便忙命人來見,沒想到孫夫人倒是邀善桐一道入宮去的。“夫人說,上回進宮,娘娘很喜歡您,覺得和您談得來。前回六月六進宮,娘娘還問怎麼不見您呢。若是改日得空,夫人請您同她一道再進宮覲見。”

  這種邀約怎麼可能回絕,善桐自然滿口答應,只是回來想到皇后的音容笑貌,不禁又暗自有些膽戰心驚,也不知皇后又要召見,為的是什麼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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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和之前一樣,孫夫人一大早就派人來接她到定國侯府里——和前回相見相比,她雖然又清減了一些,做派也還和從前一樣老成穩重,但容光煥發,連眼睛都比從前亮了幾分,顯然是忙也忙得開心。

  善桐見了她也忙恭賀皇長子正位東宮,孫夫人含笑受了,又道,“就因為這件事,這個月都忙得分不開身,冊封大典籌辦得急,禮儀實在是太煩瑣了,偏偏件件都還耽誤不得。這可不是這一向都沒請你過來說話。”

  一般說來,這種大典都是要用幾個月時間準備,打從下旨開始到欽天監卜定吉時都簡直是飛速了,更別說這卜定的吉日居然就在下個月,眾人忙個人仰馬翻的自然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善桐問了幾句,得知諸事幾乎都已經齊備了,也道,“這就再好不過了,過了七月,大家都能好好歇歇。我們大妞妞也能見到爹了,這都幾個月了,她睡了含沁才回來,沒起來含沁就又出門去啦。”

  孫夫人不禁一笑,“我們家小世子也一樣,從小就不大親爹,這有什麼辦法,男人忙嘛……不過,過了七月能不能空閒,還真不好說。”

  善桐挑起眉毛時,她卻又不往下說了,轉而提起鄭家的親事,“我這一說,鄭夫人可是心動得不得了,就唯獨兩個顧慮……只怕你們家大少奶奶太厲害了,還有就是怕二少爺破了相厲害。我和她說,二少爺的長相無須擔心,我娘都覺得沒事,那肯定是沒事。就是大少奶奶嘛……”

  善桐自然忙為慕容氏的人品背書,孫夫人捂著嘴,難得地有幾分打趣,“你一向機靈,這回怎麼這麼愚鈍?敲鑼才聽聲,聽話要聽音嘛。”

  這問的其實不是慕容氏的人品,換句話說,人品如何是不能保證的,可家世和嫁妝做不了假,善桐也不是不懂,只是不好自己開口踩慕容氏,見問了,也就半推半就地道,“對二堂姐沒什麼不能說的……”

  便將慕容氏的身份略作交待,孫夫人聽了連連點頭,“那就無妨了,回頭我再一遞話,想必親事是可成的。倒要提前和世嬸說聲恭喜了。”

  桂含春的婚事,輾轉居然拖了有近十年之久,期間真是處處奇峰突出,跌宕起伏得幾乎都可以寫篇小說了,到此時基本塵埃落定時,善桐都還有些不可置信,卻也由衷地為他高興。“真是好事多磨!想來鄭小姐和他也是天生註定的良緣,之前的挫磨,為的也就是這一刻呢。”

  孫夫人也不禁有幾分感慨,“差一點就和我們家是親家了——這姻緣的事,還真是說不準,又有誰知道紅線怎麼牽呢?”

  一邊說著,一邊車馬已經入了宮門,兩人便不再說話,各自收拾了神色,肅容下車。

  一路又行到了坤寧宮,這一次皇后沒在堂屋,倒是在坤寧宮西裡間里坐著,見到善桐,她的態度就要比上回更親近了一些,“上回六月六,你怎麼沒跟著進來?非但是我,連寧嬪都惦記著和你說話呢。”

  善桐自然忙解釋了一番,皇后才道,“以後得了空就儘管和宗人府打招呼,我們在宮裡長天老日的,悶得離奇,也就是指著你們進來看看了。”

  正說著,又聽到宮中有男童說話聲,孫夫人神色一動,“怎麼皇長子今日沒上學?”

  皇后有幾分無奈,“他又鬧著頭疼腦熱的,我索性和先生打了招呼,就放他幾天假,讓他好好歇一歇。免得到時候冊封那幾天他又病了,那就不大好啦。”

  說著,便將皇長子招來相見,又令善桐和孫夫人不必行禮,“免得折了他的福壽。”

  饒是如此,皇長子進來時兩人也都不敢坐,直到他和母親行過禮了,兩人這才坐下來,孫夫人又把皇長子叫到身邊,撫弄他的臉蛋,笑道,“我看著是比之前胖了。”

  就皇長子這清瘦的樣子,說他清秀出塵都比說他胖來得可信。善桐不必學醫,只一眼看去,便覺得他雖然生得周正,但看氣色就要比一般人更虛弱,面色甚至有幾分青白。不免便在心底嘆了口氣——這麼一副不康健的樣子,也難怪牛家對太子位有想法了。

  皇長子顯然是經過精心調教培育,舉動都很知禮,對孫夫人的誇獎,不過是微微一笑。倒是皇后說,“就連我也一天只看兩眼,你一年見不到十次,還沒有你們家延平見他次數多,倒還說他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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