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於是又和含沁一道謀劃了半日,這才各自睡去。初四一天兩人走了一天的親戚,到了初五一大早,含沁又親自先去衛家把善桃接來,和善桐一車坐了,路上也好解悶,一行人便出城往楊家村去了。

  善桐擔心得其實不錯,因天氣冷路不好走,拜年走親戚的人又多,一路上車行根本就放不開。但有善桃在,她也不好騎馬——正好也和善桃說幾句心事話,善桃便一長一短地將家事和她說了。“這一次回娘家,婆婆千叮萬囑,讓我和娘說幾句好話,最好是能把麒山弟弟運作到京城裡去謀個出身。要不然,她也沒那麼積極讓我回家。”

  孫家在京城也是根深葉茂,大太太是孫家近支這倒是不錯,沒準也能在定國侯跟前說上幾句話,托上個人情。但以她那公正嚴明的作風,就是為了親兒子,怕是都不會出面關說。不要說是為了女兒的小叔子了,十有八九,善桃是肯定要遇冷的。善桐看她樣子,也是滿面不以為然,便知道她也不過是虛應故事,好向婆婆交差。

  這種事究竟孰是孰非,那是幾千年都沒個結果,反正走關係托門路,也是官場常態,只是衛太太向上的心思,到底還是露了急切。這種事也不該讓媳婦和親家母提,自己開口都要好得多了。善桐也有幾分不以為然,但沒有辦法,也只好勸善桃道,“你這表情,也就在我們跟前露一露了,當著你婆婆的面是千萬不要流露出來。”

  “這我知道。”善桃便點頭道,“這點城府,我也還是有的。”

  見她板著個臉,一本正經地說城府,善桐就不禁很有幾分好笑。她和善桃笑鬧了幾句,又低聲問,“那……姐夫到底待你好不好,你說實話——我就奇怪,他怎麼不和你回村子裡拜見祖母?”

  “也不能說不好!”善桃面上頓時湧起了一團苦惱。“反正練武人家都是這樣,成親前他還是童子身呢。家裡幾個美貌丫鬟,他也目不斜視的,再不會拈花惹糙。就是我們沒什麼話說,他一天到晚不著家的,我說些家務給他聽,他聽得沒滋沒味。他說他練武的事給我聽,我也聽得沒滋沒味。除了這個倒是都還好,他這次沒跟回來,倒是確實有事——婆婆娘家來人了,小叔子又回老家去了,公公自有應酬,少了他接待,也不像話。”

  “說起這事。”牛家畢竟和善桐不是親戚,她也不好多說,倒是被善桃這麼一提,她想起琦玉來了,“你們家表姑娘還住著嗎?我這一陣實在忙,想想,似乎好久都沒聽見她的消息了。”

  “她前段時間進京了。”善桃反射性地看了看窗外,又看了善桐一眼,便壓低了聲音道。“據說,是宮中娘娘點名要她覲見。婆婆也是費了半天的猜度,讓小叔子親自送去了,還惦記著要接回來呢。沒想到娘娘當時就沒有放人,小叔子回來一說,我們自然有猜測……不過,我們也沒聽說她進宮的消息,人就這麼不見了!婆婆還常常念叨著這事呢,直說從小看大,也算是半個女兒了,就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還問我收沒收到風聲,說我們家也是有人在宮中的。可寧嬪娘娘雖然是你我族妹,從小到大是一面也沒見過的,我上哪收到風聲去?我看洛陽來的親戚,說不準就是和婆婆商量這事的……你明年要是上了京城,不妨也略微留意一番。怎麼說真的是從小看大,一家人都挺惦記!能收到一封平安的書信,那也是好啊。”

  善桐倒沒想到琦玉竟不知去向了,一時大為吃驚,忙答應了下來。兩人又說了些閒話,過了中午,總算是到了村子裡,又忙著拜見了祖母,善桐一頭栽在老人家懷裡,都不想起來了。不免又和祖母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心裡話,老人家也各有指示,善桐一一記下不說。到第二天早上,她才犯愁了——按桂含芳的囑託,她現在應該往十三房去找善喜了,不過這件事礙著楠哥,似乎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辦到的,萬一鬧不好,說不定會給善喜帶來麻煩。

  193、生怨

  正好含沁自然也起來了,因為這幾年來小五房家裡人口少,善桂等兄弟也覺得寂寞,便邀了含沁去村外打馬球,他一早就換上了貼身的胡服,一邊扣著袖口一邊出了屋子,見到善桐坐著犯難,便笑道,“怎麼,不知道該怎麼和十三房大姑娘開口?”

  善桐倒是沒想那麼多,她根本沒有瞞著含沁的意識,見含沁問,便隨口把善楠的事情告訴了丈夫,自己嘆氣道,“我倒是無所謂的,就不知道善喜會不會被她哥哥說。”

  人心肉長,自然也是會受傷的,善楠雖然和善桐說不上多麼親近,但兩個人怎麼說也是一起長大,過繼的事善桐也是幫了他一把的,就算這件事見仁見智,就算善桐行為,他這個做哥哥的並不贊同,但她出嫁之前,幾個兄弟都有叮囑,不論是榆哥也好,梧哥也罷,都來找她說過話的。榆哥說得直白一點,梧哥說得委婉一點,反正也就是一個意思:不要擔心和娘家的關係,將來哥哥自然會看顧你。

  就連善檀、善柏、善桂這三個堂哥,也都半開玩笑和含沁說過,“這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金鳳凰,要是你小子讓她受了委屈……”云云。含沁回來學給她聽,善桐表面不好意思,心裡肯定也是溫暖的。唯獨善楠,過繼出去後就不認人了,自己出嫁連句話都沒有不說,還不許善喜和她往來,善桐口中不說,心中自然也淡了。提到善楠,口吻也就跟著疏遠了起來。

  含沁聽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才輕輕笑道,“這個善楠,有意思。也不知是真傻還是真聰明,值得琢磨。”

  他雖然是咬著牙說的,但面上笑容還是燦爛得很。善桐看了他一眼,才覺得有些不對,便站起身左右繞著他看了看,疑惑道,“你別是生氣了吧?其實也沒什麼,他不搭理我們,我們難道還上趕著搭理他?”

  “就事論事而已!”含沁面上倒是還帶著笑,但這笑就像是酒瓮里的泡沫,吹吹就要散了。“他生母還在你娘手上捏著呢,無非就是欺負你和你娘鬧得……”

  提到這事,他的聲調不禁又低沉了下來:雖然現在已經事過境遷,但不愉快的往事,始終還是不能煙消雲散。

  善桐自己也覺得不好說什麼,安慰含沁‘沒有你我也會和娘決裂’,這無異於就是提醒含沁自己和桂含春之間的約定,再往下扯,從前三個人那些各有不對的糾纏又要被翻出來,如若不然,那的確含沁這個誘拐表妹私定終身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公充一點來說,善楠為善喜著想,也的確應該限制兩人往來。再一想到自己這一次還是要為含芳來暗通款曲,探探善喜的心思,善桐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站不住腳。怔了半日,才低聲道,“你說,要是這婚嫁之事,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還能問問兩個人的意思,那該有多好!這大家大族,名門繡戶,誰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不是喜歡,嫁過去了真是相看兩生厭,誰的日子都難過。”

  這麼荒謬而大膽的言論,才說出口,她自己都把自己嚇了一跳,忙又捂住了嘴巴,心虛地看了含沁一眼,便驅趕他,“你去忙你的吧,大不了我讓二姐出面請善喜過來,辦法還怕沒有嗎?”

  含沁倒未曾留心善桐的說話,他站在當地,手摸著下巴也正出神呢,聽到善桐說話,便也不提前事,只道,“那我去了,楠哥的事,你別對姑婆露出來,免得又添老人家心事。”

  善桐道,“這還用你說?”便又跳起來為含沁拉直了衣領,蹲下來扯平衣襟,又親自拿了自己陪嫁中姐姐特意為之物色的一雙貂皮手套來,幫著含沁帶上了,含沁笑嘻嘻地張開手任她服侍,等善桐安頓完了,圍著含沁轉了一圈,滿意地道,“好!可以見人了!”

  他這才擁住善桐,在她臉上印了幾個吻,又要去親善桐的唇,善桐怕他吃掉胭脂,忙道,“別鬧別鬧,你好出去了!”

  話雖如此,也是鬧得一屋子都是笑聲,善桐送走含沁,出門時臉上還帶著笑呢,在院子裡又撞見了善桃——她來找善桐一道過祖母屋裡請安的,自己還有點不好意思,紅了臉遮遮掩掩地道,“倒是早該過去了!含沁事兒事兒的,又耽擱了我。”

  大白天的,窗簾自然都撩起來,善桃顯然是看到了不少,她含著笑雖未說話,但顧盼之間卻有些淡淡的羨妒那是遮不住的,兩個人走了幾步,她便輕聲嘆道,“從前我心裡還納悶呢……”

  善桐瞥她一眼,見善桃又要住口,便笑道,“怕什麼,我還和二姐生氣不成?”

  “我就是覺得。”善桃也就把話敞開說了。“含沁表弟我也是見過的,長相也就是平常,雖然精靈點,也看不出什麼別的好,家裡又那樣尷尬。我想……你這麼著急上火,巴不得和你娘鬧成那樣也要嫁,圖他什麼呢?”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攙住了善桐的手,低聲道,“現在看,倒是我想差了,只要兩個人好,其實那也就夠了。我和你一塊住了這麼多年,還從沒見你笑成這樣——就和一朵花似的!”

  善桐就更不好意思了,握著臉嗔道,“二姐你笑話我——”

  正說著,想到自己還從沒覺得含沁長得不如別人,這麼一想,也覺得客觀來看,“要說長相呀,他還真比不了別人。好似二姐夫就比他好得多!”

  提到衛麒山,善桃微微一撇嘴,並不多說什麼,只慢慢地道,“唉,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正說著,兩人已經到了祖屋跟前,便進去給老太太並幾個太太請安。因年節里喜事也多,大家說了幾句話,老太太就打發三太太、四太太去走親戚,又命大太太,“你和女兒難得相聚,也不必在我這裡立規矩了,兩人回去說幾句私房話吧!”

  眼看善桃被母親帶走,善桐還有幾分發急的,卻又不好多說什麼,老太太又把她帶到裡間去,細問了含沁家事,善桐又不好說得太仔細——這老人家關懷起來,那真是無微不至的,人老了又有幾分霸道,牽扯到親親小孫女,便不覺得什麼叫做‘親戚家事,不好過問太多’。要是自己說得太細,老人家問起來,印子錢的事露了馬腳,那真是要又惹起一陣風暴了。老太太一輩子風風雨雨都經歷過了,就是最難的時候,也沒想著靠歪路發財……

  她說了幾句,見老太太興致勃勃的,便只好把桂含芳的事半吐半露地告訴給老太太知道,來分老人家的神。“這是打算托我們來問問十三房和善喜本人的意思呢,要是她們也有意,回頭就讓人來說親了……要是她不願意,也就不耽誤人家姑娘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