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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酸楚之意湧上心頭,我側頭抹去眼角邊的冷淚:“你下去吧。”

  晚上,芳馨端了藥進來,柔聲道:“姑娘,該喝藥了。”我一氣飲盡,她捧了空碗,卻不出去,只是低低道,“姑娘今天是生氣了麼?”

  我不答。芳馨又道:“姑娘若是生慎嬪娘娘的氣,其實大可不必。慎嬪娘娘她……”說罷拿了一碟子蜜餞放在我的面前,見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不由微微瑟縮,“奴婢是說,這事也太蹊蹺了些。”說罷看我一眼,復又垂下眼皮。

  我轉過頭去,看著窗上清冷的雪光:“姑姑坐吧,有話就請直說。”

  芳馨恭敬道:“奴婢這點微末見識,不敢說。姑娘心裡明白,不再動氣便好。”

  我含了一顆蜜餞,只覺舌尖酸甜,咽喉仍是苦澀,不由蹙眉:“姑姑不說,我怎能明白。何況姑姑既然想說,便說個痛快好了。”

  芳馨告罪坐下,一面揉著我的膝頭,一面道:“午後才說天變得太快,果然這便來了。”

  我微微冷笑:“姑姑若解天象,請為我驗證。”

  芳馨道:“奴婢也說不好。只是覺得,慎嬪娘娘不是這樣不小心的人。那會兒陛下剛剛回朝,弘陽郡王隨皇后在含光殿前跪著請罪,姑娘親自去了礱砥軒與殿下密談。慎嬪娘娘為防有人偷聽,親自在二殿下的臥室門口守著。慎嬪娘娘便算從前剛直魯莽些,如今也變得極為謹慎了。周貴妃出走的事,是陛下的心病,誰也不敢公然議論。慎嬪娘娘敢在御花園出言羞辱周貴妃,將陛下和貴妃之間的情義貶損至無,奴婢以為,這斷不似無心議論,倒似有意為之。”見在我臉上看不出喜怒,又道,“自然,這只是奴婢的一點淺見。”

  我冷笑道:“請問姑姑,慎嬪若真是有意為之,她下一步當如何?”

  芳馨道:“奴婢以為,慎嬪娘娘既然連惠仙的性命都捨得出去,必是有所圖。”

  我更是好笑:“她如今是戴罪之身,圖什麼?”

  芳馨的臉色忽而轉白:“奴婢不敢說,更不敢想。”

  我縮回雙腿,她手下驀地一空。我冷笑道:“你不敢說,我代你說。慎嬪自從退位,素與惠仙相依為命。惠仙杖斃,你說慎嬪會不會把心一橫,隨她而去呢?”

  冷風從窗fèng滲入,芳馨打了個寒噤:“奴婢不知。慎嬪娘娘此時被囚禁在歷星樓,失卻臂膀,又不得見弘陽郡王,定是生不如死。”

  我嘆道:“一時的生不如死,不算什麼,只要能熬過來。可若是熬不過來,又會如何?”

  芳馨一怔:“這……奴婢不知。慎嬪娘娘若畏罪自盡,弘陽郡王成了孤兒,怎麼看都是極不好的事情。”

  我冷笑道:“姑姑錯了。”

  芳馨道:“奴婢只能想到此處了。”

  恨意泉涌而上,凝了舌尖,冷語如珠:“姑姑太不了解聖上了。當年在定乾宮的夜宴上向慎嬪發難,姑姑可記得他午後還來過長寧宮麼?”

  芳馨道:“如何不記得?當時陛下來陪弘陽郡王滾雪球,奴婢十分歡喜,姑娘卻不大在意。後來陛下果然逼迫慎嬪娘娘退位。這件事奴婢記得一清二楚。”

  我又道:“慎嬪退位以後,我立刻便被升為正七品女史。姑姑還記得麼?”

  芳馨道:“奴婢記得。姑娘說,是因為那時太子未封,不好先封王,便先封了姑娘為女官之首,好教那些拜高踩低的奴婢知道,陛下依舊是疼愛弘陽郡王的。”忽而恍然,“姑娘是說……”

  我頷首道:“不錯。他從不會因為生母如何而遷怒皇子和公主。弘陽郡王雖是廢后之子,陛下對他的疼愛不減反增。”

  芳馨沉吟道:“若弘陽郡王不受慎嬪牽連,必定歸於皇后撫養。如此,也可算作半個嫡子了!”

  我哼了一聲道:“這還不算,皇后無子,忽而得了二殿下,又是長子,定然百般疼愛,精心養護。”

  芳馨掩口道:“如此便可做太子了麼?”

  我不置可否:“還有一層,昱嬪是貴妃的入室弟子,初蒙寵幸。慎嬪揭破了陛下與貴妃之間的‘情義’,陛下定是羞憤難當。姑姑以為,昱嬪還能聖寵不衰麼?”

  芳馨道:“陛下看到昱嬪,便想到貴妃。昱嬪是極有可能失寵的。若失了寵,她的孩子自然不能與弘陽郡王相較。是不是?”

  我切齒道:“是,也不是。她要弘陽郡王做楚子,皇后做華陽夫人,也要瞧瞧皇帝是不是秦莊文王!若皇帝識破了她的用意……慎嬪一向沒有心機。姑姑倒說說,是誰教她這樣做的?”

  第二十三章 安危自亡

  芳馨道:“自然是誰得了好處,便是誰。是皇后,是弘陽郡王,是劉女史。”她看向我的目光中忽然充滿驚疑和懼意,顫聲道,“是姑娘。”

  我嘆道:“當初陛下問我貴妃出走之事,我好容易避重就輕敷衍過去。直過了半年,他才能完全放下。如今全被慎嬪說破,他定會以為我當初欺君。”

  芳馨倒吸一口涼氣:“怨不得陛下原本要冊封姑娘的,忽然便惱了姑娘!”

  我恨恨道:“慎嬪當真自作聰明!弘陽郡王若被陛下疑心,還能做太子麼!”

  芳馨遲疑道:“陛下一向疼愛孩子,當不會疑心弘陽郡王吧?”

  我的恨意化作唇邊一抹冷毒的笑意:“陛下疑心重,咱們不是不知道!”

  芳馨道:“那該如何是好!姑娘可要去歷星樓勸勸娘娘麼?雖說被軟禁,卻沒說不準人去看她。”

  我冷冷道:“不能去!”

  芳馨道:“為何?若姑娘去勸一勸,慎嬪娘娘絕不會做糊塗事的。”

  我嘆道:“她連惠仙的命都舍了,定是下定了決心。我不一定能說服她。倘若我不能,又被人知道慎嬪臨死前見過我,姑姑以為會如何?”

  芳馨大驚道:“陛下定會以為是姑娘唆使娘娘——如此便坐實了罪名!見又不是,不見又不是,這該如何是好。”

  我嘆道:“姑姑不必慌張。慎嬪若能熬過這幾天,我再去勸她,還有幾分把握。”

  芳馨道:“怨不得姑娘從益園出來,不肯去歷星樓。”

  我狐疑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慎嬪於弘陽郡王做太子之事,向來是盡力而為,並無特別看重。退位之後,一向待遇優渥,自己也只是著力自保。為何突然之間,肯捨命而為?”

  芳馨凝神道:“這中間,定然有些咱們不知道的變故。”

  我怒極而笑:“其實她這樣做,倒也不是全無用處。弘陽郡王從前是驍王黨之後,慎嬪一去,弘陽郡王便與驍王黨再無瓜葛,做太子說不定倒真的容易許多。昱嬪失寵,二殿下被皇后收養,又失了驍王黨的干係,果然是一箭三雕的好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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