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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貴妃率先上前扶住太后,微微一笑道:“母后的劍術越發凌厲了,竟有幾招兒臣從未見過,可是新創的麼?”

  太后拍著周貴妃的手道:“偏你眼尖。”

  皇帝趕上,一面雙手接過太后的佩劍,一面笑道:“淵的劍術得母后真傳,母后有些什麼新招式,她自然最清楚。可惜兒於劍道上見識淺薄,不及淵之萬一。”

  太后笑道:“我知道你愛火器不愛劍術。也是,火器比劍術厲害百倍,劍術麼,不習也罷。如今也只是強身健體,當不得真。”

  太后將汗巾交還給慎媛。慎媛方上前向皇帝和周貴妃默默行了一禮。只見她挽著椎髻,淡施脂粉,身穿一件牙色長袍,上面零星繡了幾朵紫藤花。容顏雖清減,倒比做皇后時清秀可愛得多。面對皇帝時,眼中仍有悲怒,神色卻如古井之水,波瀾不驚。

  皇帝倒也不在意她禮數不周,只道:“聽說近日慎媛時常侍奉母后,孝心可嘉。天氣寒冷,慎媛也要當心身體。”

  慎媛淡淡道:“謝陛下關懷。”說罷復又退下。

  皇帝一笑,也不理會,便扶著太后往後院走去。

  太后也不更衣,只添了件家常錦襖。宜修帶領眾人奉茶。太后漱了口,方向周貴妃道:“後宮還好管麼?”

  自從皇后退位,陸貴妃生產,內宮的事務便交予周貴妃總理。但見她一身牙色綠梅錦襖,甚是清慡宜人。然而縱使精心保養,卻也不免有衰老之相。自裘後退位,我總是想起她。為陸貴妃求情、營救錦素、與皇帝合謀篡改內史,都是眼前之人。

  她的笑意總是溫和而淡然:“多年不曾掌管內務,都生疏了。”

  太后笑道:“辛苦你了。年關將到,年賞打點好了麼?”

  周貴妃道:“都好了。過幾日便可分下去。”

  太后點點頭:“很好。”說著端起茶盞,忽想起什麼,又放下道,“別人倒也罷了,歷星樓的吃穿用度可有循例?”

  周貴妃道:“歷星樓的用度是照著先帝敬媛的份例來的。”

  太后道:“那也沒錯。只是敬媛當年是隨侍的丫頭,先帝登基之後,才得了這個位分。雖說有名分,但供養卻有限。歷星樓與敬媛的情形大不相同,斟酌著添些也好。”

  周貴妃微微一笑:“兒臣正有此意。只因前些日子才接過手來,千頭萬緒,才沒顧上。這次年賞,歷星樓和遇喬宮是一樣的,只比思喬宮矮一等。且歷星樓年久失修,兒臣正要請慎媛去粲英宮暫住,好重新修繕。服侍慎媛的人也太少了些,兒臣已經支會內阜院再調些人去。”

  太后道:“如此甚好。”又向皇帝道,“慎媛固是有錯,卻甚是可憐。她畢竟是曜兒的生母,皇帝還應垂憐。”皇帝恭聲應是。

  太后招手讓高曜上前,親自抱他上榻,又拿了茯苓餅遞給他。高曜恭敬謝過,方靠在太后懷中慢慢吃了起來。太后笑望著高曜好一會兒,方抬頭向周貴妃道:“本宮記得今春選了四位女巡進宮,如今卻只剩了兩位。過了年也該再選幾位進來,如今添了一位公主,你們越發不得閒,再封幾個女官,公主們也有個玩伴。”

  周貴妃道:“兒臣正有此意。”

  太后滿意道:“你向來有分寸,本宮放心。”

  皇帝與周貴妃相視一眼,說道:“兒臣有件事情想討母后的示下。”

  太后笑道:“若是好事便說來聽聽,若又要打又要罰就不必說了。”

  皇帝有些不自在,雙頰一紅,賠笑道:“快過年了,自然是好事。朱女巡入宮一年,才德為後宮稱道,理當升遷。兒臣想過了新年便升朱女巡為正七品女史,為眾女官之首,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我驟然聽皇帝提起我,連忙站起身。太后笑道:“這是好事。又何必等新年之後?”

  皇帝笑道:“那朕回宮就下旨。”

  芳馨在我身後悄聲道:“姑娘該謝恩才是。”我連忙碎步上前,向太后與皇帝行跪拜大禮,“臣女謝太后恩典,謝陛下恩典。”

  高曜在太后懷中抬頭道:“皇祖母,玉機姐姐是不是升官了?”

  太后笑道:“正是。曜兒該向朱大人賀喜。”

  高曜跳下地,歡歡喜喜地拉著我的手道:“恭喜玉機姐姐高升。”當下錦素也站起身來向我道喜。宮人們見兩宮高興,都湊趣上來討喜。

  這喜訊來得太突然,我眼看著周遭一張張笑臉,有些不知所措。

  太后擺擺手笑道:“好了,你們要討賞,回去將靈修殿的大門堵上慢慢討去。”

  皇帝笑道:“母后不知道,朱女巡不但將曜兒教導得甚是得體,自己更是見識不凡。朕記得有一次她在益園中與朕說了許多治國之道,竟也不輸於朝臣。單就這份學識,也當得起這女史之位。”

  太后想了想道:“本宮記得前些日子出宮丁憂的史女巡頗通理財之道,如今這位朱女巡竟通國事,果然是女中君子。”又向周貴妃道,“朱大人既為女官之首,用度也該添些才是。”

  周貴妃微笑道:“母后放心,兒臣知道。”

  太后抱過華陽公主,華陽公主原本在辱母懷中半睡半醒,換了生人一抱頓時大哭起來,太后一面柔聲哄著,一面向皇帝笑道:“中氣很足,說不定是個學武的好料子。”

  皇帝笑道:“當初瑜卿懷這孩子的時候生了一場病,朕還擔心她身子不好。如今聽母后這一說,日後定要請個名師指點。”

  所謂“生了一場病”,當是指四月里陸貴妃“自盡”一事。聽皇帝的口氣,當陸貴妃“自盡”時,應當自知已然懷孕。陸貴妃既非自盡,那嘉秬究竟是怎樣溺水的?

  自太后房中出來,周貴妃隨皇帝去了儀元殿,錦素帶著高顯回了長寧宮。我和高曜經過茶房,見慎媛在裡面準備茶點。她熟練地拿出各樣杯碟碗盤,一溜擺開。得知即將升遷,我頗有些喜出望外,但總不及此刻見到慎媛安然無恙時的輕鬆喜悅。

  我緩步走入茶房,幾個小宮女忙上來請安。高曜一頭撲在慎媛懷中,興奮道:“母親,今天玉機姐姐升官了。”

  慎媛澹然一笑:“聽說你升為女史,恭喜。”

  我笑道:“多謝娘娘。娘娘今日氣色甚好。”

  慎媛掠一掠髮鬢:“好不好,有什麼要緊。我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你和曜兒一切平安。總算你們不曾受我連累,我也能放心了。”她的心愈是痛苦不甘,神情愈是平靜淡然。

  我低低道:“這都是兩宮的恩典。”

  慎媛微微冷笑:“不錯,雷霆雨露,莫非皇恩。”

  我忙道:“陛下並非無情,娘娘切莫灰心。”

  慎媛搖頭道:“你年紀還小,待長大些,或許能明白我如今的心境。我對他已然死心。”我無言可對。慎媛又道:“近來我想起曾娥之事,總想著,若我先查閱一回內史,事情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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