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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米爾垂下半眸,默不吭聲,靜靜喝他的酒,於是,聲箭升級為火炮,開始轟隆隆的做重點攻擊。

  「我不管,你一定要帶我去!」

  「埃米爾,我這輩子就求你這一次!」

  「你沒聽到我的話嗎?埃米爾,我叫你帶娥潔妮去!」

  「或者……」

  在一片轟炸聲中,冷不防突然穿插進一個笑吟吟的聲音,男人的,說也奇怪,這聲音一出現,轟炸聲就消失了。

  「你帶我妹妹去,我帶你妹妹去,嗯?」

  埃米爾拉高視線投向起居室另一頭,那兒有一對年輕男女,男的瀟灑俊俏,女的溫婉嬌美。

  「很抱歉,沛皮尼,老實說,我並不想去,更不可能帶任何人去。」

  「既然你不想去,又為何要我替你準備邀請函呢?」

  「因為他想帶去的人不在呀!」斜坐在窗檯上的伊德笑道。

  「哦?」沛皮尼瞄一下身旁的妹妹梅耶,後者表情隱隱有些黯然。「埃米爾想帶誰去呢?」

  「他呀,」伊德也瞄了一下眼,不過他瞄的是三張黑瞼。「他想帶……」

  「埃米爾先生,很抱歉打擾,但外面有位於小姐,她說是……」

  鏘!

  酒杯碎裂聲打斷了女僕的話,不過她也沒打算說完,因為起居室里已經不見埃米爾的蹤影了。

  「那位於小姐是誰?」沛皮尼愕然問。

  「真厲害!」伊德哈哈大笑。「總是能在最緊急的時候趕到!」

  片刻後,埃米爾回到起居室,大家都感覺得到他不一樣了,雖然他的表情依舊冷峻,但腳步十分輕快,甚至有點雀躍。

  「我們雪儂小姐趕到了?」伊德問。「在更衣?」

  埃米爾頷首,到酒櫃旁為自己重新倒一杯酒。

  「可惡,那個女人又來幹什麼?」子爵夫人忿忿道。

  「現在我總算明白為什麼你們那麼討厭她了!」瑪克琳喃喃嘟囔。

  「那個該死的女人真不知羞恥,老是纏著埃米爾!」伊蓮娜更是咬牙切齒。

  是誰在纏著誰呀?

  十五分鐘後,雪儂出現了,說實話,她穿的根本不是十九世紀的女裝,而是二十世紀的晚禮服,一款復古風味十足的晚禮服。

  白緞長袖禮服後面垂著一小段拖地的裙裾,低胸露肩的衣領上是一圈白色大玫瑰,蓬鬆飽滿的裙擺處也繞著一圈更大的白玫瑰,襯上高挽的雲鬢上那朵白玫瑰,還有珍珠耳飾、珍珠項煉,濃淡適宜的晚宴妝,她看上去是如此高貴大方又浪漫典雅,就像一朵嬌艷欲滴的白玫瑰。

  起居室里的男人們全都看痴了眼,甚至女人們也張著嘴一時吭不出聲來。

  「抱歉、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不要緊。」

  「那麼,可以出發了嗎?」

  「當然。」才幾句話,埃米爾就帶著雪儂走人,早已忘了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那就是……」沛皮尼又瞥向梅耶,後者咬著下唇,幾乎要哭了。「埃米爾心儀的女人?」

  「何止心儀,埃米爾簡直是……」伊德滑稽的咧咧嘴。

  「怎樣?」

  「怕她,我想你懂我的意思,嗯?」

  男人會怕女人,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女人太兇悍,男人壓制不住;另一種是太在乎她,所以怕她生氣。

  就埃米爾而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第二種情況。

  聽伊德一說,不僅沛皮尼兄妹啞然以對,子爵夫人和伊蓮娜更是愀然色變,當下就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積極籌畫卑鄙無恥、下流齷齪的計策,陰謀暗中搞破壞,很快的,瑪克琳也加入了,因為雪儂「搶」了她參加宮廷舞會的機會。

  無論如何,她們絕不能讓埃米爾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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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樂麗宮裡專門舉辦宮廷舞會的元帥之房,這晚也擠滿了兩、三千人,胸前配滿五顏六色勳章的顯貴男士們仿彿閃閃發亮的聖誕樹,一座座結婚蛋糕掐著繡花手帕搔首弄姿,頻頻拋媚眼,順便用扇子發送無線電報給情人。

  在路易國王一行人入場,王妃就座之後,管弦樂團才開始演奏卡德利爾舞曲,於是,舞會開始了,所有人都集中到大廳中央開始跳舞,只餘下少數人仍然待在原處,譬如埃米爾和雪儂,因為除了華爾滋和加洛普舞之外,雪儂都不會跳。

  「埃米爾。」

  「嗯?」

  「你打算整個晚上都用馬臉跟人家打招呼嗎?」

  從第一腳踏入杜樂麗宮,埃米爾就寸步不離的守在雪儂身邊,舞會開始之後,只要有男人過來來邀請雪儂跳舞,他的臉就會拉成隔夜的法國麵包——又長又硬,再用比鋼鐵更生硬的語氣替她拒絕,她只好一直用左手持扇擋在臉前。

  請離我遠點,這裡有大型危險動物。

  「……你沒來。」

  聽他指控的語氣,雪儂立刻知道他說的是五天前她的承諾。

  「對不起嘛,」她理虧地吐吐舌頭。「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突然有人來找我,還死賴著不走……」

  「男的?」聲音有點陰沉。

  「女的。」

  「你應該告訴我聯絡你的方法。」聲音正常了。

  「這個嘛……」雪儂沉吟苦思半天。「好難!」要真那麼容易,時光機就不必發明得那麼辛苦了。

  埃米爾沉默一會兒。

  「你想再參加宮廷舞會嗎?」

  「不想!」

  「為什麼?」

  「我只是想看看路易國王,現在看過了,我還來幹什麼?」

  凝眸注視著她,埃米爾又靜默片刻。

  「那麼,要如何你才肯留下來?」

  「留下來?」雪儂訝異的複述道。「留在哪兒?」

  「巴黎,我必須處理一些公事,暫時還不能回夜丘。」

  他要處理公事,關她什麼事?難不成要她客串秘書?

  「你可以派人送我回去嘛!」

  「我希望你留下來。」

  「可是……」雪儂原想繼續拒絕,但轉眼一想,不是早已決定要來看看為什麼只有她會碰上這種事的嗎?

  那麼,是不是應該順其自然才對?

  不然靠她自己,一點頭緒都沒有,連怎麼開始,要從哪裡開始都不知道,又找得出什麼答案來?

  好吧,就順其自然!

  「呃,我是說,古堡的女主臥,有人會進去嗎?」

  埃米爾呆了一下,不解她為何突然轉到這個問題上來。「不會,女主臥沒有人住,自然也不會有人去清理,尤其是在你出現之後……」

  「我?」

  「要知道,我們國家的習俗與你們不同,在我們國家,淑女是不可以出現在男士的臥房裡的,倘若被人看見了,你的名譽將會徹底被毀,因此我特別交代僕人,沒有得到我的同意就不許進女主臥,所以,不會有人進去。你問這個做什麼?」

  很好,這麼一來,她的東西就不會被發現了。

  「隨便問問。」雪儂說,「我帶的衣服不夠,怎麼辦?」再次轉開話題。

  「你願意留下來?」埃米爾雙眼瞬間灼亮起來。「沒問題,衣服不夠,明天我就叫人來幫你量身訂做!」

  雪儂聳聳肩。「好,不過樣式由我自己決定。」她拒絕變成另一座結婚蛋糕。

  埃米爾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當然。」

  問題解決了,看得出埃米爾很高興,再有人來邀請雪儂跳舞時,他的表情依舊冷峻,但代替她婉拒的口氣緩和多了。

  「埃米爾。」

  「什麼?」

  「到底哪一個才是你?」

  俯下眼來,「嗯?」埃米爾不解的凝睇她。

  雪儂仰起眸子迎視他的目光。「當你跟我獨處的時候,毫無疑問,你是最最親切溫和的標準紳士,可是……」她沒再說下去,相信他也應該明白她的意思。

  埃米爾垂下視線,沉默片刻。

  「我怕嚇跑你。」

  說得也對,那一回如果不是他及時撤下冷峻的氣勢,換上溫和的面貌,她八成會嚇得再也不敢來了,說不定還會連夜搬離古堡;之後,若非他繼續保持親切隨和的紳士風度,就算來了,她也會儘量避開他,因為她最討厭「傲慢」的有錢人。

  認識她的人都知道,杜奧布羅傑家雖富有,但她的作風向來是最平民化的,交朋友只交那種以誠心對待彼此的人,從不考慮家世財富,除了訂製這批泡泡袖的復古女裝之外,她所有衣物用品都是杜奧爸爸、媽媽主動買給她的,不然她的東西都會用到已經連修補的價值都沒有才丟掉。

  她從不認為財富是一件值得驕傲炫耀的事。

  不過……「你是說,我對你最初的印象才是對的?」她覺得不像啊!

  埃米爾又靜默了好半晌,突然問:「你還想跳舞嗎?」

  「呃?」漠不相干的問題,聽得雪儂腦筋有點轉不過來。「不想,我只是來看看路易國王長什麼樣子的,根本沒想過要跳舞。」

  「那我們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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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他們回到宅邸時仍然相當早,不過剛過午夜而已,但不能參加宮廷舞會的人沒事幹,都早早就去睡了,除了盡責的老管家還在等門。

  「先生還需要什麼嗎?」

  「你累了嗎?」埃米爾問雪儂,後者搖搖頭,他便吩咐老管家,「幫我們準備一些點心和紅茶,然後你就可以去睡了。」再轉注雪儂。「你先去更衣,待會兒在書房見。」

  半個鐘頭後,雪儂來到一樓的書房,見埃米爾端著一杯酒在書桌後沉思。

  「你有什麼事想告訴我嗎?」

  見她出現,埃米爾立刻起身以示禮貌,待她落坐後,他又親自替她倒紅茶,並把點心盤子挪到她面前,再回到他自己的座位坐下,又端起酒杯淺酌,默然沉思。

  好一會兒時間,書房裡沒有丁點聲音。

  「我有兩個叔叔,」他突然開口了。「明天你就可以見到索瓦三叔,他是個非常忠厚老實的人,因此我可以放心的把公司交給他;但弗朗二叔,他是個典型的浪蕩子,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總以為只要有我父親無限制供應他金錢,為何他要工作?於是每天吃喝玩樂,缺錢就跟我父親伸手……」

  凝望著玻璃杯中暗紅的液體,他繼續往下述說。

  「起初父親一直忍耐,直至弗朗叔叔學會賭博,債主開始到我家來討債,父親不得不縮減他的津貼以示警告,但弗朗叔叔依然故我,於是父親只好一再縮減他的津貼,一再勸誡他,終於有一天,我父親警告他,倘若他再不戒賭,父親會把他趕出門,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他頓了一下。「兩天後,我父親因為落馬意外摔斷脖子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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