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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弘晝道,“這是最大的儀仗,阿瑪平常嫌鋪張,也很少用到,今兒這個,聽說是十三叔的主意……”

  是的,如此赫赫洋洋,高調回京,是不是正應著那鑼鼓靜鞭一起,肅示眾人,他,雍正皇帝,回來了!

  誠親王

  在接駕的隊伍中蘇枕一眼就瞥見了允禮,禁不住大叫了兩聲:“允禮!允禮!”,結果都被囂天的鼓樂壓了下去,又有重重的人隔阻,竟是一點也沒飄進允禮的耳朵里去。蘇枕一急想要跑下去,被弘晝抓住說:“我的好蘇姐姐!你這一下去就全亂了,便是皇上也救不了你了!”

  而至回了宮,允禮又被立刻召進養心殿議事,接著就忽地閃了。直到最後,蘇枕也沒機會能見上他一面,按照弘晝的說法,他興許還不知道蘇枕已經回京這事呢。

  蘇枕又在養心殿探頭探腦了,眼見著高無庸端著個茶盤出來,忙溜上去拉住:“高公公!你好啊,我回來啦!”

  沒想到高無庸乜視了她一眼,乾巴巴地答道:“哦,蘇姑娘,你好啊。”

  “高公公,你能再把我弄出去一次嗎?”

  “什麼!?”高無庸差點扔掉茶盤,“蘇姑娘,你省省好不?!你這可是才回來啊!你知道上次我放你出去,你沒及時回來,我倒了多大的霉麼!整天心驚膽戰……”

  “我這次保證準點回來~”蘇枕扯高無庸的袖子,“求求你了啦~”

  高無庸都快給蘇枕跪下了:“我的蘇姑娘,蘇姑奶奶!我求求你了成不成?再說我現在也弄不出去你啊,我如今不是總管太監了……”

  “啊?”蘇枕道,“那是誰?”

  “是我!”

  蘇枕隨著聲音來源一看,果見一個圓胖臉的大太監袖著手向這裡走來,高無庸打躬:“蘇公公……”

  蘇枕問他:“那是誰?”

  “新的總管太監蘇培盛!”高無庸輕聲回答她。

  “高公公因為私自放走了蘇姑娘,皇上怪罪,怡親王爺保了下來,才落得個降級處分,咱家可不能重蹈這個覆轍啊,你說是麼?蘇姑娘?”蘇培盛的圓胖臉上眼眉口都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排列著,看上去亦像大怒,亦像大喜。

  “呵呵,”蘇枕沒摸清楚他的脾氣,只好乾笑,“其實我……我就是想出去看望看望果郡王……的家人……”

  “那姑娘可以自己稟奏皇上啊,不行就去和皇后說說?在這兒和高公公磨纏能有什麼用?裡頭在議事,姑娘在這裡吵鬧,也不怕驚了聖上?皇上一回來就感覺不大高興似的,勸姑娘還是安分點吧。”說著打一個躬,竟揚長走了。蘇枕在後面扮鬼臉伸舌頭。又問高無庸:的

  “不過皇上是為了什麼不高興啊?我昨天看見還好好的。”

  “誰知道呢,大約是為了京城九門和豐臺大營換防的事兒?為這事畢軍門和隆中堂吵起來了仿佛是……”

  “那皇上是惱隆中堂呢還是惱畢軍門?”

  “這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在惱三爺吧?”

  “三爺,誠親王?”蘇枕想了想,三皇兄允祉她大約有點印象。

  “啊不,”高無庸果斷地回答她道,“三爺是指三阿哥……咦我和你說這麼多幹什麼?”

  然後立刻掉轉身邊走邊搖頭喃喃自語:“糟糕了糟糕了跟話癆在一起我的話都變多了……”

  蘇枕一邊說“哎這人怎麼這樣啊?”一邊只好踱去找弘晝去了。

  弘晝看到蘇枕來,忙把手裡的東西往身後一藏,但沒躲過蘇枕的法眼:

  “藏的什麼?拿出來!”

  “沒什麼沒什麼……”弘晝還想藏。

  “弘晝……”

  “啊?”

  “你看,飛碟哎!”

  向窗外一指,弘晝下意識看過去——其實如果他知道“飛碟”是個什麼東西他絕不會上這個當——被蘇枕一把扯過藏在身後的手,搶過來一看……

  “什麼嘛,是正經書啊!”

  真的是四書五經的正經書啊:“那你藏什麼藏啊!”

  弘晝撓撓頭:“讓人看到我讀書……怪……不好意思的……”

  讓別人看到你用功還不好?!看,這就是你不如你四哥的又一鐵證了吧,人家念書全都念在坎兒上,別人不看見還不念呢,你倒好,讀好書還要藏著掖著,生怕別人喜歡你器重你是不是?

  “別說這個了,”弘晝把書隨便一丟,過後看看又不合適,拿起來卷卷,塞到了床後和牆壁的fèng隙處。真是隱蔽!蘇枕在那裡藏過漫畫來著,“你既然來了,我帶你去聽戲吧。”

  “我不大懂戲啊,聽也聽不懂。”蘇枕道。

  “是我編的,還沒排好,”弘晝純潔地看著蘇枕說,“改編的《牡丹亭》……”

  《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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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弘晝現在好嗎?他幹什麼呢?”

  “他啊,”雍正道,“在改什麼戲曲呢吧?好像是《牡丹亭》。”

  “牡丹亭?牡丹亭是好戲啊!怎麼改啊?”

  “把崑曲,改成……梆子戲吧?”

  ×××××××××××××××××××××××

  牡丹亭!崑曲改梆子戲嗎?!

  “不用了不用了你編的那我就更不懂了……”

  弘晝歪歪頭:“不聽戲,那幹什麼呢?”

  “哎,弘晝,”蘇枕拉拉弘晝的衣袖,“我想出宮。”

  “出恭?快,傳馬桶來……”

  “喂!不是那個‘出恭’!”蘇枕黑線,“我要出去了啦出去!”

  “我就知道,”弘晝轉過身去拿架子上他捏的泥塑,誰知道那捏的是人還是什麼東西,“阿瑪打在豐臺就沒睡,你瞧瞧直到現在,還沒沾床呢,必是出了什麼事兒,才會這樣,你就留下來侍候他兩天又怎的了?和十七叔有話,不能等明兒他來了碰面說?”

  “誰知道他明天來不來呢……咦你怎麼知道我是想出去找允禮?”

  “你啊,”弘晝背著手觀瞻著那一排泥塑,就像蘇枕的牙醫觀瞻著牙模架上的牙模——除非專業水準,不知道他在看個什麼門道——忽然轉過身來,咧嘴一笑,露出漂亮的細白牙,“就能瞞得過我了麼?”

  第二天蘇枕起了個早,到了養心殿趕走端奶子杯的宮女,自己端著進去。蘇枕天生討厭牛奶,穿過來後曾大大地感嘆這裡的小孩不用天天被逼著喝牛奶真是太哈皮太令人羨慕了;但雍正皇帝偏偏就好這口兒,在他眼裡恐怕蘇枕那個每天被家長捏著鼻子灌牛奶的年代比較適合他吧?還有不同品牌不同口味可供挑選,還嬰幼兒奶粉學生奶粉中老年奶粉……花樣繁多。

  雍正看到蘇枕送奶子進來,好像有些欣慰地抿了抿唇,蘇枕多留了心,放下杯子並未退出去,而是站到了雍正背後。雍正幾次回頭,待要說什麼又不好說的模樣,只先和大臣們說話。

  到最後一個大臣退出的時候雍正好像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對了,果郡王今日怎麼沒來?”

  那大臣立頓住:“果郡王病了,皇上不知道?”

  “哦,對了,朕忘記了,你下去吧。”說著伸手去端茶。

  蘇枕卻是慌瘋了,允禮病了?什麼病?至於今天就來不了?偏偏我又不能出去了……一眼瞅見雍正碗裡沒水了,便走去拿了,出門交出去換了一杯滿的回來。

  才瞥見雍正露出一絲笑意,蘇枕卻忍不住了說:“皇上,求您讓我出宮,我想去看看允禮!”

  雍正立刻收斂起輕鬆的神色:“為什麼?!”

  “他不是病了麼?皇上也挺擔心的吧?就讓我去看看吧!”

  雍正臉上的肌肉繃緊起來:“你不用去!”

  “為什麼!”

  “說了你也不明白!”

  “皇上難道就這麼無情無義?”

  “放肆!你出去!出去!”雍正暴喝起來,手直直指著門外,蘇枕一跺腳,跑了出去。

  蘇枕一直奔出殿外,抬頭看見弘晝在那呵呵嘲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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