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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見皇帝如此做派,便知他是要為自己那位小皇嫂出氣,再看他面上淺淡笑意,再想起當年濺在宮闈之中的血,更是覺得那比什麼惡鬼都可怕。

  心下哆嗦的厲害,元城長公主也有了決斷,忙不迭跪下身,重重在自己面上扇了兩記耳光,力氣之大,連青漓都微微側目。

  微微抬起迅疾腫起的面頰,元城長公主極謙恭的向青漓道:“我這個人便是如此,行事之前也不知細思,嘴上更是沒個把門的,今日多喝了幾杯,便愈發昏頭,竟冒犯了皇嫂,該死該死……”

  這個人還真是能屈能伸,只是……

  青漓在心底冷笑——你早做什麼去了?

  皇帝沒來的時候,即使是服軟也是滿臉的心不甘情不願,眼下皇帝過來了,便低聲下氣裝小白兔了?

  ——覺得我是麵團,格外好拿捏,是嗎?

  若是方才我不曾在言語氣勢上將你壓倒,此刻你可還會是這幅嘴臉?

  真噁心!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現下看看,元城長公主嫁到靖安侯府去,還真是天造地設的姻緣!

  青漓心地不壞,卻也並非聖母。

  元城長公主之所以屈服,並不是因她誠心認錯,而是迫於形勢的被逼無奈,若是得了機會,指不定還會捲土重來。

  既然如此,她憑什麼去做善人,成全這條隨時可能咬人的毒蛇?

  滿庭命婦皆在,她若是趁此機會表示自己的仁善,指不定也能得個美名,可是青漓仍舊不想那麼做。

  第一,元城長公主不配。

  第二,她也不需要那個所謂的名聲。

  對於皇帝的感情,之前她或許是迷茫的,可現在,她卻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愛這個男人,想獨自占有他,想叫他只有自己一個女人,想叫他們只有彼此,中間再沒有別人。

  她不想將他分給別的女人,一絲一毫也不行!

  有這樣的想法,又是在這樣的時代,他日史書工筆,她或許也會是青史留名的妒後,註定得不到世人想要的賢后名聲。

  得不到就得不到吧,青漓懶洋洋的瞧一眼身側的男人,在心底慢悠悠的笑了——反正,她也不稀罕。

  神色不變,青漓看向元城長公主,語氣清淡道:“你這是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本宮仗勢欺人呢,當著陛下與諸位夫人的面兒,反倒叫本宮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就是不肯原諒的意思了。

  元城長公主眼底希冀的光頓時一黯。

  當著一眾命婦的面自扇耳光,將自己的尊嚴統統拋掉,她自認已經足夠低聲下氣,卻依舊不曾得到皇后寬宥。

  若是換了別的時候,她指不定就要起身離去了,可是這一刻,她不敢。

  即使是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

  皇長兄……還在邊上看著呢。

  臉已經丟完了,她也不介意再丟人些,俯身叩頭道:今日是元城魯莽,行事不端,但求皇嫂處置,臣妹絕無二話。”

  青漓倒是不想元城長公主這一回如此謙卑,暗地為皇帝的威懾力咂舌,正待說話,一隻手卻被皇帝握住,順勢被帶到了他近身去。

  皇帝不看她,也沒搭理跪伏於地的元城長公主,只望向尚且癱倒在地的季斐斐,語氣隨意道:“那是誰家女眷?按衣著裝扮,應是未出嫁才對,怎麼會到了命婦宮宴這裡來?”

  聞聽皇帝駕到時,靖安侯夫人本也是暗含期待的,期待女兒能得到皇帝青眼,期待女兒能趁機扳回一局,眼見女兒順勢在皇帝面前姿態妖嬈的倒下,皇帝的腳步漸近,她激動的心都險些從喉嚨裡頭跳出來。

  可是……皇帝從女兒身上跨過去,卻對她視若無睹,恍如那兒只是一團空氣一般。

  只這一眼,靖安侯夫人的心便涼了半截。

  此刻聞聽皇帝發問,她訥訥了好一陣兒,終於跪下去,期期艾艾的在一片靜寂中道:“回陛下,是……靖安侯府家的姑娘,她年紀小,臣婦便想著帶她出來開開眼界,見一下世面……對,見一下世面。”

  她這話說的磕磕絆絆,錯漏百出,莫說是皇帝了,便是靖安侯夫人自己也不怎麼信,正心下驚惶,脊背生汗之際,卻聽一側有人按捺不住,低低的笑出聲來,一張老臉登時便紅了起來。

  皇帝也笑了,只是那笑意卻無半分溫度,帶著令人戰慄的涼:“竟還有到這裡來長見識的?朕卻是頭一次聽聞,今日她來命婦宴席長見識,明日還要去哪兒長見識?靖安侯府的姑娘,倒真是有規矩——還說說,夫人教的格外好?”

  明明是冬日,靖安侯夫人額上卻冒出綠豆大小的汗珠來,顫顫巍巍的停在那上頭,每每動一動,都叫她膽戰心驚,心魂欲碎。

  那滋味太難受,她極想抬手擦去,畏於是君前,只得強自忍了,戰戰兢兢的立在原地,等候皇帝最終的裁決。

  皇帝話說到一半兒,衣袖便被拉住了,回頭去看時,卻見小姑娘微微湊過去一點兒,含笑附耳說了幾句。

  一眾夫人皆是眼睛亮堂的,只見著開頭皇帝態度,就知他是無意於季斐斐。

  豈止是無意,只怕還要順勢發落自作主張的靖安侯府,再聽皇帝話里話外的幫著皇后,更明了這位小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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