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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內侍躬身施禮,恭敬之中頗有些不卑不亢:“奴才季寬。”
“我在這還不熟,”青漓站起身來,道:“帶我四下走走吧,也說一說哪兒是哪兒。”
“是。”季寬輕輕應一聲,便退到一側去,示意青漓先行。
陪青漓進宮的幾個侍女,都被皇帝送回魏國公府裝樣子去了,此刻跟在她身後幾個宮人,皆是皇帝安排的人。
青漓對頭一次進宮,對此地真真是兩眼一抹黑,與其自己去想一些有的沒的,倒不如相信皇帝的眼光。
——能被他安排過來照顧自己的,絕對是靠得住的。
像是面前這個季寬,雖說有自己的心思在,想著攀附自己,卻也於自己沒什麼壞處。
相反的,只有好處。
——季寬得到一個牢固的依靠,自己得到一個熟知宮中事物的地頭蛇,互利互助,有什麼不好呢。
說的難聽些,奴才便是奴才,他若是起了異心,青漓想要收拾,也是易如反掌,並無什麼難處。
皇后只有一個,地頭蛇卻有很多。
不過,大家都是明白人,不會去做蠢事的。
能夠巴上皇后這棵大樹,甚至於有機會貼上未來的小皇子甚至是儲君,誰願意放棄這樣好的機會呢。
青漓那邊也是同理。
等到入宮,她作為皇后,便要執掌宮權,管轄宮中事物。
礙於皇帝的緣故,宮裡頭的各個山頭可能不會為難她,可私底下會不會買帳,便就難說了。
皇宮的帳目之細緻,宮務之繁瑣,也絕非魏國公府能比,董氏或許能指點她一二,卻也無法相助太多,能有一個嫻熟宮中事物的人相助,便再好不過了。
說到底,還是青漓在這裡的根基太淺,既沒有任何人脈,也理不清絲毫關係。
她所能夠動用的,也只是皇帝的影響力,可對於她所要面對的事情而言,未免太過大材小用……也太過於不穩當。
——無論什麼東西,牢牢地捏在自己手心兒里,才是最保險的方式。
第46章 宮權
宣室殿位於未央宮北端, 為其中宮室之一。
雖如此說, 但以青漓的腳程而言, 短短時辰,也很難繞行一周。
畢竟是夏日,時辰又越來越臨近中午, 外頭更是熱的緊, 稍稍走幾步便覺生汗。
青漓四下里轉著看了看, 眼見著午時將至,便返回內殿去了。
侍立一側的宮人為她遞了帕子拭面, 一面輕聲問道:“時辰不早了。娘娘可要用膳?”
“不急,”皇帝不在,青漓一個人用膳也是無趣, 便問道:“陛下那邊, 可結束了麼?”
這話若是換了旁人問,指不定就得扣一個窺探帝蹤的帽子, 可此處宮人內侍皆是陳總管選的,事先早有關照,神色紋絲未變:“幾位大人皆已離去, 只工部尚書林大人尚在議事, 想必很快便會結束。”
青漓想著季寬所說, 皇帝多半會議事到午時,倒也不覺奇怪,只是心裡隱隱有些心疼——每日那麼早起身,議事又到午時, 隨即還有奏疏需得御覽,怨不得人都清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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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北方廣下暴雨,險成洪澇,連帶著黃河水位上漲,幾乎要決堤。
工部尚書作為十幾年前堤壩修築的參與者之一,少不得要同皇帝提一提加築之事。
只是這種事情都是口頭說說容易,真的做起來難,加築堤壩自是好事,可派誰去做?
這種事情做成了自是大功一件,可其中要承載的風險,卻是太大了。
——若是運氣背,今年修成了可以抵禦三十年一遇洪水的堤壩,明年便遇上了五十年不遇的洪水,砸了無數銀子修成的堤壩一觸即潰,到頭來要怪誰?
再者,那麼大一筆銀子,若是經手人聯合各級欺上瞞下,暗地裡剋扣幾分,又該如何是好?
河工是大事,工部尚書也不敢出言舉薦主理之人——若是當真出了事,他這個推舉人,也得跟吃瓜落兒。
為此,工部尚書向皇帝提了重修堤壩之事,對於究竟委託誰去,卻依舊沒個章程,同皇帝說了半日,也只是圍著工事如何展開,民夫如何徵調出言,究竟叫誰去主理,令誰為輔,卻是一言不發,只等著皇帝自己拿主意。
西涼戰事還未見結果,今年黃河也不曾泛濫,是以近期皇帝也不想河工之事。
便是要動,也得等夏日過去,涼一些才好著手,此刻聽工部尚書慢慢分析,也只是過一遍耳朵,真的決定,還早著呢。
工部尚書上了年紀,說起話來也有些絮叨,皇帝正聽得有些無聊,卻聽後頭珠簾碰在一起,發出些許幾不可聞的清鳴聲。
他眉頭幾不可見的一動,心思也有些浮動,無意再聽工部尚書說下去,隨意說了幾句,便示意他退下。
等工部尚書的身影消失,外頭內侍將門合上之後,皇帝才轉向後頭裡間,淡淡道:“——過來。”
青漓手中端著碧瓷碗,笑盈盈的自後頭往皇帝面前去了,見他雙臂微張,將碧瓷碗放置於桌上後,便乖乖的到他懷裡去,由著他抱了抱。
早有內侍搬了凳子過去,皇帝拉著青漓坐下,這才向陳慶道:“你倒當的好差事,連朕都不問一聲,就把人放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