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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沒有被他們視為威脅的嫡長兄,居然從西北回來了。

  他暗中籠絡金陵十六衛,將沿路官員嘴封的嚴嚴實實,率軍以為先帝奔喪的名義回京,在即將皇權交替即將塵埃落定的前夕,駐軍金陵城外。

  其中意圖,可謂昭然若揭。

  後來每每思及,元城長公主便覺諷刺——諸皇子在進行無謂而愚蠢的廝殺時,便早早有人以逸待勞,等著摘果子了。

  可是轉念一想,像皇帝這般能夠蟄伏隱忍這麼多年,絲毫不動聲色的人,成功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樣深沉的心思,這樣艱難的隱忍,皆是非常人所能及,怨不得人家能做皇帝,別人只能敗在他手下徒呼奈何。

  金陵最強的兩支守備力量便是金陵十六衛以及皇城禁軍,在金陵十六衛暗中效命皇帝,禁軍只忠於歷任皇帝、此刻卻新帝未定的現實下,所有皇子不約而同的察覺到了危險。

  下意識的,他們一掃之前彼此之間的猙獰面目,近乎詭譎的兄友弟恭起來。

  ——因為有共同的、強大的敵人。

  到了最後的關頭,也只有抱成團,贏的希望才會大些。

  然而,此時再聯合,已經是為時已晚了。

  諸皇子的府兵不過五百,便是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幾千,落到幾十萬人裡頭去,同一滴水落入大海沒什麼區別。

  再者,這些養尊處優之下的府兵與精幹悍勇的西北軍對上,也並無對抗之力,只需一個照面便會慘澹潰敗,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陰謀詭計確實沒什麼作用。

  叫人稍稍安心的是,皇帝的態度並不十分強硬,便是駐軍城外,卻也與城內秋毫無犯。

  在這樣詭異的僵持之中,停靈七十二日之後,宮內迎來了先帝的喪儀。

  細述先帝一生,平南越,定安東,減賦稅,緩刀兵,堪稱一代明主,他在世時,只怕萬萬不曾想到,自己的嫡親骨肉,竟會在自己身後造成這樣一場動亂。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他去的太過突然,陵寢一干用物制式都不曾具備,隨即又陷入了諸王混戰的局面,堂堂一代帝王,竟在梓宮中安置七十二日整,才得以行喪儀,後人想來,也是可悲。

  先帝雖親手扳倒何家,也不喜何妃,可真正說起來——他不曾廢后。

  既然如此,皇帝便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皇位的正統繼承人。

  再聯繫到金陵城外的駐軍,一眾朝臣的心思便開始浮動起來。

  ——我們家既不是皇子外家,又不是皇子妻族,憑什麼跟你們一起死?

  要是真的迎了嫡長子繼位,說不定我們家也能出一位娘娘呢。

  如此一來,到了先帝喪儀當日,氣氛陡然間怪了起來,之前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那些大臣,態度也生出幾分曖昧來。

  其餘皇子自然不會無所察覺,卻也是無能為力。

  內殿裡,是三皇子率先站出來,在先帝靈前質問皇帝——率軍奔喪,駐紮金陵,是何居心?

  元城長公主是先帝長成公主中最長者,身份最尊,又同三皇子交好,位置自然與這位皇兄緊挨。

  三皇子義正言辭的質問,她在旁聽著,卻低著頭不出聲,等一側三皇子的慷慨激昂結束,殿內陷入一片死寂之後,近乎下意識的,她抬起頭打量皇帝——這個她一直都不怎麼看得起的皇長兄。

  也是到了此刻她才發現,這位皇長兄……其實同先帝生的很像。

  他面上帶著慣常的微笑,緩緩向三皇子走近,唇角似乎動了一下,隨即,便拔劍劃開三皇子的喉嚨!

  像一朵猝然盛開的花,血猛地濺了出來。

  元城長公主站的近,那些溫熱的、尚且帶著腥氣的血液順勢濺了她滿臉滿身,然後緩緩的流了下去,像是有一條濕冷的蚯蚓,蜿蜒著身子,緩緩自她身上向下遊走。

  那血液明明是溫暖的觸感,卻像是有一隻死人的手,輕柔的拂過她面容,令她情不自禁的戰慄起來。

  那一個瞬間,她的靈魂似乎出竅,尖叫著漂浮在空中,目光悽厲的看著她從未想像過會發生的一幕。

  可是在皇帝平靜無瀾,甚至於含笑的面容下,元城長公主硬生生忍住了,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連擦拭一二都不敢。

  她被嚇呆了,其餘人也是如此,身後的六公主年紀尚小,尖著嗓子慘了一聲,當場就昏死了過去。

  清醒著的五公主也不曾好多少,滿臉的淚也顧不上去擦,這個人癱坐在地上瑟瑟抖個不停。

  誰也不知道這位長兄在想些什麼,更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雙方實力差的太大,甚至於,眼見著他佩劍入殿,於先帝失敬,也沒有人想為這一點事情同他起爭執。

  卻不想,他如此輕描淡寫的拿著他們未曾在意的兇器,徑直取了三皇子性命。

  甚至於,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其餘的皇子是最早反應過來的,也是最早聯合起來,一起聲討皇帝的。

  唇亡齒寒——由不得他們再磨蹭了。

  透過半開的窗,有慘澹的陽光照進來,雲淡風輕的映照在皇帝面上。

  元城長公主見他微微一笑。

  日光下,他的牙齒泛著雪白而刺目的光,亮的叫人心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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