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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婆子這才知道自己犯了人忌諱,嘴上也不敢說什麼,只心裡暗罵倒霉,又啐一口這呂家不識抬舉,如今沒宰相做了竟還耍威風。

  呂遲全不知道春熙苑裡是個什麼光景,亦或是自己莫名給誰看輕了去。他從新換上元寶居三個字的院子裡走出去,正閒閒晃到遊廊下,就將呂修與呂平穿著習武勁裝從外面來。

  “哪兒回來?”他揚聲問。

  呂平呂修聞聲回頭,見是呂遲,呂平笑答道,“出去騎了馬,在這周圍轉了一圈,景致倒是很不錯的。”

  “本想找哥哥你一起去,又怕地方不熟走了冤枉路,趕明兒一塊去,定能省下不少時間。”呂修道。

  呂遲漫不經心的應了聲,道,“我去和父親下棋。”

  兩個弟弟一塊兒點了頭,“一會兒我們換了衣服也要去父親那裡。”

  三兄弟別過,呂遲徑直去了樂安院。

  如今沒有官務加身,呂益的日子過的十分清閒,此時正趁著院子裡太陽好,坐在正中曬太陽。

  “父親,”呂遲邁步進去,見狀道,“院子裡有風,怎麼在這裡坐著?”

  一旁服侍的丫鬟聽見這句,連忙要攙扶呂益。

  呂益揮開她的手,渾不在意道,“這點風不算什麼,你莫要記掛著我的傷,早就好了九分了,哪裡用得著這么小心。”

  呂遲的唇抿成一條線,也不回應,只快步走過去將呂益小心拉起來,“下棋難不成還要擺在院子裡下?我可怕熱的很。”

  熱也怕,冷也怕,這天氣實在難以討好這小金蛋。

  呂益好脾氣的很,由著呂遲拉起來,慢悠悠的往裡走時問,“可有出去到街上轉轉?怎麼從秦國回來人就怪沉悶的。”

  “是天氣冷的緣故!”呂遲立刻反駁,“同秦國有什麼關係?”

  和秦國哪裡能沒有關係,前些日子還沒出京城的時候,心裡總記掛著小花園的事情。若不是天氣太冷,小花園裡也凍得夠嗆,明柳明蘭也攔的緊,他說不準趁著冬天就要將那小花園弄好。這都是心裡著急的很,如今卻要擺出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呂益自然是一眼看出來的。

  呂芙的年紀一天天大起來的時候,呂益沒少擔心,自己就這麼一個女兒,以後出嫁進了別人家裡,是否會受委屈,是否能夠幸福過下半生?後還慶幸自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省的心裡焦灼難安兩次,卻不想此時大兒子也是差不多要往外嫁的。

  呂益不是呂遲,還真不敢想說讓秦王“嫁”到他們家來。

  呂遲的確敢想,他不僅敢想,還敢往外說。

  “嘁,他其實性子很溫和的,”呂遲手裡拿著黑子,吊兒郎當的往下放,嘴裡同呂益說著褚瑜,“等後面事情穩了,讓他來家裡給你敬茶。”

  呂益面上不說,心裡叫苦,秦王,到時候的秦王又豈是那來京述職的秦王?要褚瑜給他敬茶,呂益渾身一顫,手上的白子一偏,下錯了地方。

  呂遲眯起眼睛一通大殺,又道,“只不過他毛病也很多的,我還要幫他慢慢改。”

  這話說的仿佛自己是何等楷模,呂益忍不住給他弄笑了,道,“你給他改?你這狗脾氣還能給人改毛病?”

  狗脾氣三個字讓呂遲簌的抬起頭,雙目瞪圓了看著呂益,“什麼狗脾氣,您瞎說,我脾氣還不夠好的?”

  夠不夠好?呂益自己想想,若是同別家的孩子比,比上不足,比下卻是有餘的很。若是稍換到別人家裡,有寵呂遲的一半寵法,那都不知道該收拾了多少殺人放火jianyín擄掠的爛攤子了,可他家的這寶貝天真純然,一顆赤子之心,連點小脾氣都是隨心來的,半點傷不著誰。

  如若這般看來,阿遲的脾氣真是頂天的好了。

  呂益連忙笑著哄到,“哎,是我失言了,失言了,阿遲的脾氣是天上地下都難尋的。”

  這話……呂遲滿眼懷疑的看著呂益,嘟囔著,“總覺得這話您說的像是反話,半點兒不真心。”

  呂益乾脆開口講話題扯開去,“你前頭說他毛病多,那是什麼毛病?”

  “總歸是不過細緻,對待自己的兒女也不夠,另外有些,有些不能對您說的。”呂遲垂眸看呂益下的白子又一個疏漏,連忙又趁機殺了一片。

  他嘴上悠悠的說,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呂益的一張老臉卻漲紅起來,不能對自己說的?那是些什麼東西?

  喜好男色的事情歷朝歷代都是有的,王公貴族之間更不鮮見,只不過不鮮見與自己兒子同秦王的事情聯繫起來,那滋味還是不一般。

  秦王那樣的武夫,粗手粗腳的,與自己兒子這般從小連吃進嘴裡的水都是特意挑過的,在一起能登對麼?

  “他的兒女,我記著他似乎是有一個兒子,不過女兒?”

  秦王有一庶出長子的事情外頭都知道,但是褚靈的存在感就不知小了多少了。

  “是有一個女兒,如今還很小,約莫才會呀呀說話的年紀。”呂遲認真的看著棋盤,答道,“她更可憐些,都沒什麼人管的。”

  若是想真心長久,有個一兒半女的此時看來反而是好事了。

  呂益輕嘆一口氣,秦王那樣的人,如今又野心畢現,往後是秦地之王,身邊誘惑會有多少。這是一個,另外更要緊的一點,秦王如若真心,卻也擋不住身邊的人進諫,哪個皇帝能沒有三宮六院,沒有皇后幫持?

  他的目光落到呂遲身上,這傻兒子還能當人皇后不成。

  呂益從前為呂遲將後頭的路都鋪陳的差不多,由得他清閒一生也能過的順心隨意。卻不料現在中間來這麼一個變數。

  “你們兩個可想過以後……?”他猶豫一會兒,到底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呂遲一愣,這才抬起頭,也似乎是想了想,好一會兒才搖搖頭道,“我不知道的,只不過這似乎也沒什麼可想,”他語氣輕鬆,說出口的話已經早早想透,“當下開心就是最好的,不開心了便不相好就是了,男子比女子方便,於情愛之中隨心所欲也少人詬病,斷不用因著大膽就被人污衊以‘娼婦’之名。”

  “可惜了你媳婦兒,”呂益聽了這段,輕笑道,“有你這麼開明的丈夫,日子不知要過的多鬆快。”

  呂遲只將這話當做是誇讚,笑道,“那是自然,是以阿瑜也是運氣的。”

  父子兩個話說到這裡已然達成了默契,便不再往下深。

  呂益收回目光重新落到棋盤之上正要認真下棋,卻不想只看到一地殘局,再怎麼落子,呂遲都只消一步就能將他殺絕。

  呂遲將他臉上的訝異與震驚收進眼底,得意洋洋的笑道,“不是父親的棋藝退步了,是我這些日子有長進。”

  他臉上滑頭,弄得呂益只得笑出來,落下棋子認輸道,“是我不成了。”

  後到從樂安院出來,呂遲臉上還掛著點笑。原本早些時候顯得有點鬱郁的心情此刻完全放鬆起來。

  也是,就如他和呂益說的那樣,兩個人相好,喜歡就在一處,不喜歡了就分開,簡簡單單的事情,何必將之掛在心頭動輒思索來自尋煩惱?

  回到元寶居里,明柳正在院子裡與幾個小丫頭吩咐事情,見他進來,連忙笑道,“少爺您回來了?正好呢,棗木前腳也剛到,正換衣服,一會兒你要出去,也就讓他陪著吧。”

  “怎麼這麼快,”呂遲走過去,跟著在院子中間站定了,又低頭去看那幾個面生的小丫頭,問,“她們哪裡來的?”

  幾個小丫頭看著不過十一二歲的光景,不僅面嫩,此時見了呂遲更是手足無措,頭也不敢抬。

  “前頭嬤嬤送過來的,咱們院子裡算了算還少幾個打掃的,便要了幾個人,如今要慢慢教起來。”明柳道。

  其中一個小丫頭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腦袋,往呂遲這邊看了一眼,霎時愣住,臉頰漲紅的不知怎麼辦才好,連帶著心都撲撲的跳快了不少。

  呂遲卻是坦然的回看著她,還莫名的問,“你羞什麼?”

  第六十二章

  那小丫頭驚於呂遲的容貌姣姣,卻沒預料到他開口聲音朗潤,全不像有些少年人的粗啞,只如無暇璋玉浸在清溪之中,潺潺潤到人的心上。

  呂遲的語氣並不帶多少被冒犯的情緒,間接讓那小丫頭更有些忘我,一時目光黏在他身上收不回來。

  “還沒來得及教導規矩,”明柳先對呂遲解釋道,後眸子一轉落在那小丫頭身上,語氣落落冷下去,含著警告,“往後三天裡頭,教多少規矩就要吃多少規矩進肚子裡,少爺脾氣好是一回事情,你們眼珠子亂轉卻是另外一回事情,若後頭還敢這樣,仔細了你們的皮肉要挨痛。”

  她到底還不是心硬的老嬤嬤,說出來的話其實沒什麼可怕的。相較於明柳小時候比,那實在是輕飄如同柳絮。只不過這些小丫頭多都是鄉下出身,哪裡見過什麼大陣仗,不過明柳幾句話就夠讓幾個初到大戶的丫頭戰戰兢兢。頭垂下去低的緊緊,仿佛脖子上給個秤砣墜著。

  呂遲也懶得將這樣的事情記掛在心上,只對明柳道,“一會兒讓棗木到我房裡來,有事吩咐他。”

  明柳脆聲應了,又笑眯眯道,“少爺,中午還在家裡吃飯嗎?”

  呂遲已經邁了兩步出去,聽明柳這麼說,有些莫名的回頭看她,“不在家裡吃還去哪兒?”

  明柳拋下那些小丫頭,快步走到呂遲身側,低聲道,“我前頭聽門房裡的人說,鎮上有家酒樓是很好吃的,並不比京城的遜色。”

  “我瞧著明柳自個兒嘴饞了。”明蘭站在台階上接了一句,帶著三四分促狹,後又趕在明柳氣惱發作前補上一句,“不過我覺著出去吃也無妨,今天天氣還算暖和,在外頭沒什麼不舒服的,另則吃了午飯再出去轉,也不定能玩多久。”

  “你們兩個要是想出門,又怕玩不夠,直接說就是了,何必兜圈子,”呂遲道,面上酒窩若隱若現,邁開腳步往屋裡走,“我又不是強留著不准假的,你們出去玩,我自己在家裡睡覺也成,無須伺候的。”

  “哎,”明柳又笑又氣,她提著裙子跟著呂遲走上台階,嗔笑道,“少爺真會折煞人!是故意說這話不讓我和明蘭出去吧。”

  明蘭站在房門口,另外招呼了丫頭將院子中間正手足無措的幾個小姑娘帶走,又讓人換了熱茶熱點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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