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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句話便將呂遲的身份猜了個透徹,全瑞心裡驚訝不已,面上卻不能顯露,他微微頷首。

  小太監順勢往下,笑道,“巧了,陛下聽聞呂公子去了秦地歸來,也有話想問問他,不知全侍衛能否讓我借個人?想必不要多久,一兩刻鐘的功夫便罷了。”

  他將皇帝搬了出來,全瑞難以拒絕,他面上輕鬆一笑,“本來請呂公子過來也就是拿幾本書的緣故,如今陛下若有大事要問,自然要以他為先,稍後呂公子到了,想來也能理解。”

  小太監擺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這樣便好,謝全侍衛通融。”

  全瑞自己必然是做不了主的,然而更要緊的是不能讓皇帝瞧出褚清對呂遲的不同來,他的足跟微微往後挪了半步,後停住不動,遙遙的看見街邊一輛馬車拐到皇城這邊來。

  呂遲坐在馬車裡還滿臉不高興,棗木勸他,“少爺,您進去了可別這副神色,免得二皇子見了以為您是對他,”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呂遲給打斷了,他不耐煩道,“這有什麼好遮掩的,我本來就是對他不高興,不過是幾本書,偏要讓人頭疼。”

  棗木將後頭的話咽下去,鵪鶉似的縮在邊角里不說話了。

  直至馬車停下,全瑞他們迎上來,棗木才道,“少爺我在這兒等您。”

  呂遲推開車門,想利落的跳到地上,卻不想因為地上結冰打滑,差點兒摔了。那小粽子般包裹著的人,這會兒前後一陣搖晃,莫名引人發笑。

  換上別人興許要臉紅心覺丟人一陣,然而換上呂遲,這小少爺將臉色一擺,道,“這地這般滑溜,怎麼也不用熱水沖沖,摔著了誰事情就大了。”

  小太監笑呵呵的應承,“呂公子說的不錯。”

  全瑞對呂遲行了禮,後道,“呂公子,也是巧了,陛下那邊也想請您過去說說話,您先隨桂公公去,我回殿下那裡稟報?”

  都這麼安排了,還有什麼商量的餘地不成?呂遲在心裡頭嘀嘀咕咕,面上也不現,只道,“那成,就這樣吧。”

  身後的馬車晃晃悠悠行到了一邊角落裡,呂遲隨著他們進了宮門。猶如一張幽黑的狼嘴將小兔吃進了嘴裡。

  皇帝在大殿之中來回踱步,心中憂慮。

  近來的朝政風雲變幻,仔細回想下,他日漸不安,周地衛地兩個是一重,更要緊的是秦地。他曾用計將自己的兄長驅逐到那一片荒涼之地,午夜夢回最怕的就是千難萬險獲得的本不屬於自己的權利被人抽空。

  他必須有點動作。

  呂遲隨著小太監一直步到殿外,後停住腳步等人通傳。

  通傳聲才落,就聽大殿裡面傳出一道慌慌張張的聲音,“快,快些進來。”

  皇帝叫他來做什麼?呂遲本來就沒太想清楚這一重,如今聽見皇帝的失態,更疑惑幾分。

  他慢步進入殿裡,才準備行禮,就被皇帝打斷,“不必行禮。”

  呂遲隨遇而安,樂的不行禮,是以站直了,有些疑惑的問,“不知陛下要我過來為的是什麼事情?”

  皇帝也不拐彎抹角,徑直便問,“朕聽說你剛從秦地回來,你頭前過去是為了什麼?”

  呂遲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皇帝竟也親自問起了這事情。他不知皇帝知道多少,又不知其中的利害關係,是以只點點頭,搬出最簡單的那一套說辭,左右他紈絝驕縱的形象早已經定下,沒旁的好說,“前頭和家裡鬧了點脾氣,後便賭氣走了,不知後頭情勢會演變如此。”

  皇帝聽了這話,仔細的看著呂遲的神色,見他一張白淨的臉面掛著疑惑而已,心下便略鬆了松,後接著問道,“那你在秦地,可有什麼特別的見聞?”

  “呵!”呂遲嘆一聲,“光是去的一路上就遇上兩伙賊盜,差點兒丟了命,實在嚇人的很,除此之外也便沒有什麼特別讓人記得住的,說起來就是東西難吃些,衣服難穿些的區別。”

  皇帝給他生動的神色逗笑,後頭的話問的也就沒那麼仔細,“再就沒有了?”

  嘴上這麼問,不過皇帝心裡多半想的是,呂遲從小嬌養著,出去一趟遇見幾個小變故恐怕都要嚇破了膽子。再者說這話也與皇帝得到的信報對的八九不離十,算是打消了皇帝的些許疑惑。

  “再後來就是回來的時候,恰是我父親託了二皇子殿下捎帶我回來的,不然,邊境那重兵的模樣,可要將我的魂嚇掉。”呂遲說的繪聲繪色,雙手比劃,“我見他們手裡拿著都是那麼長的兵刃,陛下,後頭莫不是要生變?”

  皇帝搖搖頭,“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他頓了頓,說起別的,“聽說今天過來是取書?朕這邊問的差不多了,也不耽擱你了。”

  呂遲也便不客氣的扭頭往外走,還道,“我其實是怕冷不想出門的,只是一套好書實在捨不得。”

  他心裡暗自哼哼,問的沒頭沒腦的一頓,也不知是發了什麼瘋。

  皇帝也懶得管呂遲拿書一類的小事,順暢的放他走了。

  呂遲由宮人陪著往褚清那裡去,心裡氣哼哼的想,也不知怎麼就要在宮裡給他,明明有自己的府邸,也不知是不是父子兩個唱雙簧,騙了他過來。

  若是沒有那一套書,呂遲以後決計是不想理會褚清的。

  正想著,前頭匆匆走來一個人,呂遲抬頭一眼,不正是給他念叨著的褚清?

  褚清一見呂遲,顯然是鬆了一口氣,全瑞站在他身後,臉上的憂色也便跟著減了。

  “阿遲,”他叫了一聲,隨後快步走到呂遲身邊,一手扶著他的肩頭,一邊低頭仔細的看呂遲的神色。

  呂遲的一張臉微微鼓起,露出不高興的神色,語氣也跟著不太好,“叫我做什麼?”

  他差點脫口而出要問褚清是不是誆自己呢。後一想,到底還不能太由著脾氣,便也收斂了回去些。

  褚清見他明顯是個不高興的樣子,卻並不害怕,便知道在皇帝那裡多半沒有出什麼事情。

  “我也不知父皇也正尋你,不過如今一想,難不成不是個好事?”褚清笑道,一手輕輕的扶著呂遲的背,“這麼冷的天氣,阿遲難道想隔兩天再出來一趟?”

  呂遲一滯,不太願意承認褚清的話有道理,便沉默下去同個悶葫蘆般,只管往前走。

  他渾身包裹的嚴實,換上誰都要覺得臃腫好笑,然而呂遲看著偏又有幾分可愛,另則他自己並不覺得如此,只一個頭顱仰得老高,由著二皇子這樣的身份跟在自己身後,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也不知道天底下有幾個人敢。

  褚清看著他偶爾偏頭時露出的頸側,想起那一日在馬車裡看見的場景,不由得眸色一暗。

  會不會是阿遲身邊的丫頭?亦或者是在秦地認識的人?

  這幾日他心中嫉妒成狂,恨不得親口在呂遲嘴裡問出答案,又或是將同樣的事情對呂遲做一遍。然而褚清到底是顧忌許多,不願意將自己和呂遲之間維持多年的親昵自然打破,又怕呂遲從此恨上他。

  而原本積攢多日的陰鬱怒氣,也不想在見到呂遲的當下便消散了個乾乾淨淨,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這幾日政務繁忙,所以都留在宮內,本來是想親自將書給你送去的額,只是一直未曾抽得出時間,今天是辛苦阿遲了。”

  呂遲扭頭看他,道,“倒也沒什麼的。”

  嘴上這麼說,心裡想的卻是,你知道就好。

  第五十五章

  “上回在這兒瞧見阿遲的身影,好像還是數年前的事情了。”褚清靠在書架旁,視線專注的落在呂遲身上。

  室內暖意充足,呂遲便脫了厚重的外袍,露出裡頭輕便的衣服來。

  聽見褚清開口,他正抽書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他,道,“有那麼久?”呂遲想了想,接著道,“到底不是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時候了。”

  褚清應了一聲,不置可否,只笑,“阿遲何時有憂有慮過?”

  這話說的呂遲臉色掛不住,抿抿唇卻又不好強反駁,“我是想憂慮的,只人人不知防備什麼,仿佛讓我知道了,天就要塌了一般。”

  這話倒說得也沒錯。呂遲從小給人隔絕著,無論是凡塵瑣事,亦或朝政糾葛,半點兒與他沾不上邊。他自己摸摸索索從邊角窺得一點,在心裡想想又是個半真半假的,如今自覺地糊裡糊塗,也煩惱的很。

  褚清走到呂遲身後,目光從他肉嘟嘟的耳朵上落到呂遲的臉側,強自忍耐住那伸手摸一摸的衝動,沉聲道,“阿遲的命數早就是算好的,生而忘憂……”

  呂遲出言打斷他,“呵,那等算命術士說的話,有幾句能當真。”

  褚清的手已經抬到了呂遲的頸後,卻隨呂遲轉身給拂去了一邊。

  “這套書約莫已經是絕版,我不好直接要的,”呂遲將書挑出來放到一邊,又讓宮人取過自己的外袍要穿,嘴上道,“我就借一個月,等抄完一套就還回來。”

  抄一個月的書,也好靜靜心,省的成天將那小精怪記掛在心裡。

  “這書本來就是尋來給你的,還什麼?”褚清上前將正幫呂遲穿衣的宮人擋到一邊,抬手欲給他整理衣襟。

  呂遲從前嬌氣哼哼哪裡管的上這等瑣碎小動作,此時卻覺得十分不妥,伸手攔住,嘴上輕鬆隨意的道,“做什麼,當我連一件衣服都不知道怎麼穿嗎?”

  他說著飛快的將自己的衣扣弄好,後捧起書往旁退了兩步,扭頭就是個要走的樣子。

  呂遲心虛想跑的模樣太過明顯,褚清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將人拉住帶到自己身側,擰眉問,“著什麼急?”

  原站在屋裡一旁的宮人瞧見這場面,忙往後退了下去,屋裡一時只剩下他們兩人。

  “有什麼旁的事情?”呂遲瞪著眼睛,平日裡炸開的氣勢不知怎麼發不出來,他越往後縮,褚清就逼得更緊,仿佛要從呂遲身上看出花兒來。

  呂遲緊緊抱著懷裡的幾本書,也不知褚清抽的是哪門子的瘋,只能自己在心裡直罵:真是天殺的為了幾本書到這裡遭罪來。

  他的凶氣全都裝出來,如同紙老虎一般一戳就破。褚清給呂遲微微顫抖的眼睫毛弄得心裡也跟著上上下下,終究是無法完全狠下心,末了停在呂遲臉前約莫三寸的位置,抬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頭頂,啞聲道,“沒有旁的事情,只是這兒沾了一點灰,我給你拂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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