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文澍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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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已經到了舊曆的年底。每到這時候,常常有三件事重疊。一是準備過年的禮品、食品,全家上下所有僕人都忙忙碌碌;二是生意上的帳都結得差不多了,大哥會照例開一個總結性的會,請主要的幾位大區主事和掌柜的聚一聚,坐一坐,再說說明年生意上的安排、計劃什麼的。三就是我的生日,正好趕上了臘月底,離過年只有五天,所以置辦年貨的時候連我的慶生會也一塊辦了——父親在世的時候,常常找一家全城數一數二的飯莊,請來家族老小一起歡聚。而今,大哥當家,此番心意不減當年。他和母親甚至想,在國外的那些年裡,我的生日基本上是自己一個人過,現在反而要好好補償一下,於是幾乎給所有的親戚朋友及交好的家族都發了請帖,地點定在離公館比較近的一家酒樓——百合大酒樓。

  到了日子,大哥的精神也分外的好,在大嫂和家人的攙扶下也來了。他這麼做,一是為了親自來給我慶生,不願少了他這一份祝福;二是也想讓和王家有合作的那些生意人也都看看,他還活著,而且活得還不錯。自然,所有人都是明白這番意思的,只不過自家的人——尤其是母親和大嫂,看了總歸有些難受。

  吃過晚飯,母親和大嫂怕大哥累著,便和他一起回家了;方雲笙要回去照顧老婆孩子,而許牧原說晚上有課,便都送了禮物,提前走了。只留下我們這些不怕累不嫌膩的年輕人,在此聊天、吃飯、做遊戲等等。

  這家酒樓裝修設計比較現代化——除了吃飯,還專門開闢出一個地方作為舞廳,有特製的燈光、地板和中央舞台,等等。不多久,吃完飯的人便來到了舞廳。

  德元和明曦已經拉著一群人玩起了多米諾骨牌。另有一撥已經跟著音樂開始跳舞,我和文澍本要加入其中,他卻忽然跑開,說一會兒來找我。

  我便在和蘇曼芝聊天,看著人們唱歌、跳舞。因為請了上海有名的歌星和樂隊表演節目,所以氣氛十分熱烈。

  一首歌終了,進入了休憩時間,忽然文澍跑過來,拉起我的手便到了舞台中央。我吃了一驚,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蘇曼芝見狀,也嚇了一跳,慌亂的跟了過來。

  「文澍,你要做什麼?」我不由自主的大聲喊了出來。

  我看著他額上滲出了即可汗珠,燈光照著他的英俊的、年輕的面龐。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整個大廳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忽的,文澍單膝跪下,手掌心裡托著一隻精緻的盒子,半開著,一枚光閃閃的鑽戒看著我,等著我。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瞪大眼睛看著他,心撲通撲通的跳著。

  「槿初,嫁給我吧!」

  文澍溫柔的說,眼睛裡滿是濃濃的愛意,盈盈欲滴。

  這幾個字,宛如空谷之音一般,飄到我的耳朵里,讓我的心都為之靜止。人群中忽然發出一陣歡呼,有人高呼「喔」、「喔」;有人喊「嫁給他!」

  這一刻,本是應該興奮的一刻。然而,我卻是像被人按了穴道一般,一動也不能動,「安」在胳膊上的手,不知道是要伸出去,還是就這樣掛在身上。

  這一剎那的、不由自主的遲疑,是我所不能克制的——我真的要嫁給文澍嗎?我真的愛他嗎?

  冥冥之中,似乎那力量並不足以推著我伸出手,去接住那一枚美麗的鑽戒。

  「文澍——」

  我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喉嚨,更不敢肯定自己接下來的話是甘心的接受還是無情的拒絕。

  文澍看著我,似乎看到了我內心深處深藏的秘密,似乎看透了我的內在。他的眼神中的光彩忽然黯淡了,一分一分的,一寸一寸的,就像夕陽落山,帶走了世界的光輝一般。

  我見到這樣的眼神,只覺得心痛。

  「文澍,我——」

  我的話一直卡在那裡,說不出來。

  忽然,人群中奔出一個人來,一下子推開文澍,沖他吼道,「她是我的!」

  第七十章醉酒鬧事

  那個人喝的醉醺醺的,衣衫上下全是酒氣,當他抬起頭來,我才看清楚,竟然是渠紹祖!

  「渠紹祖,你要幹什麼?」

  我推開他——他一個站不住,跌跌撞撞的倒退了三四步。

  「王槿初,你不能接受他的求婚!」

  渠紹祖似乎還沒有完全醉,他的話還很清醒,還知道文澍是在向我求婚。

  「憑什麼用你來管?這事跟你沒關係!」我硬聲硬氣的道。蘇曼芝上前拉住我,走開了些。

  渠紹祖上前來,抓住我的手,「你、你已經許配給我了——你三叔都和我爸說好了。我們家把聘禮都準備好了,你怎麼能反悔?」

  眾人聽了,開始議論紛紛。台下的三叔聽了,很是羞赧,朝著渠紹祖喊道,「紹祖,這是哪有的事——我和你爸才說說而已,沒有定下來啊,你莫要當真!」說罷,揮了揮袖子走開了。

  「聽見了?這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呢,你不要再胡說了!」我已經盡力克制心中的怒氣。

  可是渠紹祖依舊不依不饒,像患了失心瘋一般,死活不肯放開我的手。

  「你,你自己親口說過,我借你五萬塊錢,救了你生意上的急難,你就嫁給我!」

  我頓時氣得渾身打冷顫——這是從來沒有答應過他的事;何況借的也不是他的錢,卻被他這樣編排!

  他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可是當著眾人,竟然還說的有板有眼。

  「你混蛋!我幾時說過這樣的話?你在做什麼夢?!」

  我揚起手,一巴掌打了過去。

  也許,這是此時此刻我最失策的一個舉動了,堂堂一個大小姐,竟然當眾罵人,還當眾打人,而且,越是這樣氣急敗壞,越是坐實了他的話。

  那一刻,我的眼淚只在眼眶裡打轉轉。

  蘇曼芝等人勸住了我。德元、繼文等人上前拉開了渠紹祖,不過也不好動粗——畢竟他也是一個大家少爺,且他的話一時也難辨真假。

  渠紹祖捂住臉,恨恨的瞪著我,「你,你敢打我?你有骨氣,有本事!當初借錢的時候,你怎麼不——」

  他的話誠然是火上澆油,我不由得再次揚起手,卻被蘇曼芝緊忙拉住了。

  「德元,給我把他拉走,塞住他的嘴!」

  「槿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快別讓他在這渾說了——」蘇曼芝眼見事情越來越亂,便悄聲問我。

  我搖搖頭,「他說的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我和他沒有交易。」

  「我當然信你。一定是他喝多了!」蘇曼芝勸道,同時朝圍觀的人揮手,叫他們往外撤。

  她信我又有什麼用?無論如何,王家二小姐的名聲,就此已經被毀得一無是處了!如果母親和大哥他們知道了,會怎樣想我?這樣想著,我忍不住流下淚來。

  德元、繼文、繼敬等人不再顧及待客之禮,都上前拖住渠紹祖,可是渠紹祖竟然直接坐到地上,像一灘泥似的,死活不肯起來。

  這時,一個帶著爵士帽的人走上前來,站在我和渠紹祖之間,先是看了我一眼,又轉過身面向渠紹祖。

  我看著他,淚水立即莫名的被阻住了,不曉得是為什麼。似乎這無用的淚在別人面前都可以肆無忌憚的流淌,在他面前卻要勇敢的、克制的收起來。

  元存勖摘下帽子,朝眾人掃視了一眼,眼睛裡惡狠狠的目光頓時讓所有說話的、吵嚷的聲音都低了下去。

  「給你三秒鐘時間,你從這裡儘快滾出去!」元存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

  「你——你憑什麼讓我滾?」渠紹祖見了元存勖,頓時矮了氣焰,但是靠著一點酒勁,依然不肯離開。

  「就憑你在這裡胡言亂語,像狗一樣亂咬亂叫!」元存勖的話像連弩之箭,一字一字射出去,直中靶心,十分有力。

  「你敢罵我?你憑什麼罵我?難不成,你也想要她——」

  渠紹祖搖頭晃腦的不服氣,說的話也更無顧忌,搖搖晃晃的剛要起身,卻被元存勖忽的一腳揣下,趔趄著退了三四尺遠,跌倒在台階上。

  他痛苦的叫了一聲,更加發了瘋,「元老二,你——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再不走,我就把你像狗一樣扔出去!明兒讓你家老子替來收屍,信不信?」

  渠紹祖嚇呆了,沒想到元存勖前幾日還和他稱兄道弟,此刻竟然這樣對待他——還說他像狗!

  「元、元存勖,你——你有種!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她早就同——」

  渠紹祖的話才說到一半,忽的又著了狠狠的一拳,嘴角立即流出血來。

  他疼得直咬牙,朝傷口處摸了摸,不由得大叫起來,「啊——血——我流血了!」說著竟然暈倒在地——原來他暈血。

  「來人,把這隻狗給我拖出去!」元存勖喝道。

  說著,便有兩個穿著白衣黑褲的下人走上前來,把渠紹祖拖了出去。

  看完了這一出,所有人已是驚心動魄,再待著也沒有趣味了,於是一個一個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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