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牧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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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學,德元他們一走,家裡又變得安靜了。母親知道了我和文澍的事,並不反對,只說看著文澍人不錯,但是年紀比我小,未經世事,需要多接觸多了解,不必著急。我理解母親的意思,是擔心我們太衝動,不穩定,便答應說好。

  不久,許牧原從香港回來了,前來探望,還給大哥帶了許多西藥。他知道我曾去學校找過他,因此一回來沒站腳就趕到我家來了。

  「上次見到你的同事,他說你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怎麼這麼快?」

  「那邊的校方本是讓我多講一陣子,可是這邊的聖約翰大學發來電報,說教員人手緊缺,叫我趕緊回來。甚至說損失的津貼加倍償還。我沒有辦法,只好從命。」他解釋說。

  「在哪裡可好?你的講座一定很受歡迎吧。」

  「香港對國學的研究很有深度,也具備不錯的國際視野,在吸收國外漢學家的成果方面,比我們要快要好。」

  看來他這次收穫不菲。

  從香港回來之後,衣著打扮上,他似乎變得更加歐式了。眼鏡換成了嶄新的金絲框,臂上多了一個深灰色的牛皮包,不再像此前那樣靠胳膊夾文件了。

  他打開文件包,取了一個精緻的八角小錦盒給我。

  我頗為驚詫。從沒想到他還給我送禮物。

  他送給我手裡。

  「送你的。」

  我打開一看,是一隻羊脂白玉鐲子,質純色白,溫潤堅密,潔白無暇,宛若凝脂。

  「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在中環的一家首飾店裡,看到這個鐲子,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下了。」

  我呆呆的看了半晌,不知所措。

  「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終於說道,遞還給他。

  他有些吃驚,但終究沒有接。

  「原來你不喜歡。」

  「不是,我——我不能收。」我沒有解釋。

  他定了半晌,默默的喝茶。

  「你還打算回英國嗎?」

  「我想我會留下來。」

  「是什麼你改變了主意?」他顯得很驚詫,也很高興,激動的推了推眼鏡。

  「是一個人。」我踟躕片刻,淡淡的說出。

  「哦?」許牧原像是吃了一驚,也許他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快就陷入了戀愛之中。

  「槿初,我們是老朋友了,你一定了解我。」

  他欲言又止。

  「對不起,牧原。」我確實了解他,在很早之前就隱約猜出了他的心思,只是不敢確定。但此刻,即便能夠確定,我也只能這麼說。

  「槿初,雖然你不是為我留下來,但是你肯留下來,我一樣感到高興。」

  許牧原的話讓我忽生感動。

  「能告訴我是誰嗎?——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

  我說了文澍的名字,「他是聖約翰大學工程學院的學生。」

  「哦,世界真小。」許牧原忽然也說了這麼一句。

  我忽然覺得,並不是這個世界太小,也不是中國太小,而是因為戰爭的緣故,把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聚到了上海這個城市,活動的範圍如此之小,經不起出去一走;似乎時間也變得珍貴而短暫,經不起等待。

  「我祝福你們。」許牧原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一直是一個學者型的紳士,過去是,現在也是。

  「謝謝你。」我看到他的神情,心裡有些感傷。

  其實我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在短短的幾天內就被文澍吸引了,而對於眼前的這個和我相識多年的老朋友的感情卻不能動心——人的情感,也許真是世間最奇怪的東西,像水銀一般,一旦滾成球狀,就很難捉住;一旦進入你的內心,就真的讓你中了「毒」。

  我把鐲子還給他,說,「你一定會找到適合佩戴它的女子。」

  他握住我的手,懇切的道,「請你收下,留作紀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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