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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郡主卻似全然無覺：“怎麼了，本郡主都允你喚姨，你還不願意？”
“……姨……”幾乎蚊子般低低喚了一聲，韓如玉神情狼狽。
“嗯，乖！今日相遇本是意外，翡翠記著，明兒補份見面禮送到東平候府，別讓人笑話我這當長輩沒有家教不懂禮數。”林郡主應了聲卻轉頭對著身邊丫頭一語雙關吩咐。
翡翠點頭稱是。
諸千金的視線不由看向何涵瑤，方才明明親見了林郡主摘了隨身禁步作見面禮，如今輪到這位，就成日後再補，更別提韓如玉身為晚輩當眾挑釁長輩，這所謂家教禮數……
何菁菁悄悄捏捏袖中手鐲，乖覺的沉默不語。心中慶幸自己先前警慎，這位郡主出手闊綽亦是睚眥必報的主。
韓如玉深深吸了口氣，自己已是騎虎難下，索性破罐破摔，一字一頓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韓、如、意、請、小、姨、賜、教。”
作者有話要說：
注一：金磚是指古代皇宮裡鋪地用的一種專門燒制的細料方磚，專供御用，被稱為金磚。並不是指金子做的磚。
第68章 第二十二章
“賜教？”林甄珍嘴裡重複一句，似笑非笑的開口：“看來韓家侄女對自己琴棋書畫的造詣頗為自信，何不先行展示，堂中諸位與你熟悉，小姨我可半點不知。”
韓如玉泛紅的臉色開始變青，明明往日用給下馬威來考校新人，平日無往而不利的藉口，到了這位口中怎麼就成晚輩向長輩討教之意：“郡，咳，姨，說笑了，哪有人敢稱夸四藝皆通……”
“輕塵姐姐不就是？”這話沒說完，便被林郡主半路搶過話頭。“韓家侄女比她如何？”
輕塵二字活似把利刃，韓如玉只覺渾身被刺得鮮血淋淋，那位敢不敢稱四藝皆通未可知，可壓過自己卻是輕而易舉。若非如此，自己為何一刻都等不得便要發難，為的就是搶在那位到來之前。如今洛京城誰人不知，這位與顧輕塵頗有交情，等到她來變數頻生。
想想母親在家中抱怨，父親的親自交代，韓如玉憑著股心氣勁咬牙硬撐：“四藝不敢稱精，倒是會幾筆畫畫，如玉自覺還能拿得出手。”
“哦？可有佳作一賞？”林甄珍話氣頗為驚喜，眼中暗藏嘲意。
“平日閒時描了幅小像，正可與諸位欣賞。”韓如玉說起自己得意之作時，語氣滿是自信，臉色也有好轉跡象。四藝精通不敢提，畫技可是自己從來引以為傲的。
“甚好，韓家侄女有所不知，近來小姨在舅舅那兒賞過顧吳王趙的畫作，蘇黃米王的書法後，自己簡直羞稱能寫會畫。可舅舅偏說什麼學畫習字前就得把先眼光養高，之後才有努力目標。如今我是了標準的眼高手低，這評賞的眼光倒是不低。”
“敢問郡主，您口中的舅舅可是聖上，你可見過前朝衛夫人的《近奉貼》，據說也在宮中收藏？”一直默默圍觀的眾人中，吏部孫尚書家嫡次女孫尚芳按耐不住心中激動，搶先開口。
“見過，舅舅小氣，一卷畫冊只肯借我賞玩一月，還得分批借閱，活似我會借了不還據為已有，我與輕塵姐姐近日正在賞畫聖吳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點評人物小像正合適。”
眾人如夢初醒，皇家私藏的珍品，也就這位面子大，借出來把玩欣賞語氣隨意如尋常人家。
顧家書香門第，顧老先生還能在聖上那兒賞玩一二，其餘諸人怕是只能借這位的光過過眼癮，怕不得把這位郡主供起來。難怪顧家上下對這位眾口一詞，讚譽有佳。
真心喜愛書畫有著才情的心動自不必提，唯惜交情不足不好輕易開口。孫尚芳強行按下心中激動，再次開口時語氣熱情而恭敬。
其下諸人誰也不是傻子，林郡主話里話外透出來的聖寵更是比當年得賜蓮台水榭的清遠長公主有過之無不及。
更不提先前那番綿里藏針懟人，不，縱是現在，拿著畫卷如同拿著燒紅烙鐵的韓如玉方才恢復一點臉色再次灰敗。
林郡主如今可還一個字未評呢。這般指商罵槐不帶半個髒字，韓如玉拿什麼跟這位比。
心思靈動的趕緊把自己先前書就的筆墨揉成一團暗藏於袖袋內，免得跟著丟人現眼。話里話外透出交好之意，仿佛先前那群冷眼旁觀看戲的不是自己。
林甄珍口中嘻嘻哈哈打著太極，你好我好大家好，場上的氣氛開始變得活絡起來。
進退兩難的韓家千金已被眾人忽視，能到這來的除了郡主，其餘諸人家中身份縱是有些許差別，可也差不到哪去，倒不必顧惜他人交情委屈自己，不跟踩上一腳已算厚道。
“郡主此言差矣，難不成便不能與先賢並肩，以後就不敢提筆。”韓如玉的聲音不再嬌柔，尖銳得近似破音，她幾乎用盡全身氣力，才能克制自己想要尖叫罵人的衝動。
被先賢諸聖精心作品養高的眼光，閨閣里練就的幾筆字畫誰敢拿出來，怕京城裡笑柄不夠硬要添上一筆。
不對，自己先前的打算是想擠兌她下場，一個在御賜宴上當眾宣稱自稱不學無術的北地蠻子，偏又身份高名聲響，後來居上把座中諸位千金都壓了下去，這番言論可是自己趁著這位來之前明里暗裡散布出去，先前造勢布局足矣，否則，自己開口發難時，座中諸人為何無人開口為郡主打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