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探花見謝瑾華小小年紀,卻沒想到他還會教孩子,不免有些驚異。

  謝瑾華立刻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連忙補救道:“家中子侄已經到了要啟蒙的時候。”其實月餅還差幾個月才需要啟蒙的。謝瑾華的教育經驗都是從柯祺這個學生那裡得來的。別人教子,他教夫啊!

  探花很是理解地點了點頭。

  很快就到了吉時,負責開宴的是本屆的主考官。給皇上預留的那個位置還空在那裡。事實上,雖說明光宴是皇上宴請新科進士的宴會,但皇上本人並不經常出現在明光宴上,只是占了個名頭而已。

  三年前的明光宴上,太子倒是露過面。當然,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如果沒有皇上的准許,太子自己肯定不好出現在這種能拉攏未來朝臣的場合。從這一點來說,太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非常穩固。

  明光宴的重點不在於宴,宴會中有作詩、寫賦的機會,這都是留給眾人表現的。

  文人嘛,或真情或假意,在外頭總要表現出自己謙和有禮的一面。明明誰都想要表現自己,肚子裡分明已經有了底稿,卻偏要等著別人點到自己的名字時,才“勉為其難”地站起來,然後“苦思冥想”片刻,這才將文章脫口而出,最後還得謙虛一兩句,說自己是在拋磚引玉。謝瑾華是人人都想引的玉。

  謝瑾華向來是不怵這種場合的。該他作詩,他就做;該他出風頭,他就出。到了這時候,就算他想低調,都已經沒法低調了。官員們似乎也很偏愛他,總是對他舉杯示意,他就不得不喝了好幾口。

  等到宴會快散了時,皇上竟然領著太子露面了。

  眾人的情緒都很激動。

  當皇上舉杯邀眾人共飲一杯時,伺候的太監們先把大家的酒杯都斟滿了,新科進士激動得一飲而盡。這杯酒喝完,又說了幾句勉力的話,皇上就離開了。但是,在場的誰也不會覺得自己被怠慢了,畢竟那可是皇上啊!恰恰相反,他們的心裡都久久難以平靜,因為他們竟然喝到了皇上親自敬的酒。

  太子留了下來。

  太子對謝瑾華這個六首狀元很感興趣,便把他招到了跟前說話。雖說兩人有一點親戚關係,但因為彼此身份差距過大,這其實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太子視謝純英為可靠友人,對著謝瑾華就很和善。

  謝瑾華的禮儀學得很到位,先是一絲不苟地對著太子行了禮,然後靜靜看著太子。

  太子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六首狀元是這個畫風。謝瑾華看上去乖巧極了,眼睛澄淨如同冬日的湖面,又如同是初生的懵懂的小獸。有那麼一瞬間,太子甚至怕自己嚇到了這孩子,於是軟了語氣。

  太子問什麼,謝瑾華就答什麼。

  太子自然不能問朝政,皇上雖讓他參加了明光宴,但他不可能真的迫不及待地去拉攏新科進士。所以太子問的只是清風明月。他唯一的嫡子已經開始念書了,於是就問謝瑾華有什麼書可以推薦的。

  太子的這種行為就像是後世的那些父母,見鄰居家的孩子成績比自己孩子好,就想去問問他有沒有什麼好的學習方法。然而,面對著太子的一番慈父心腸,謝瑾華卻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太子是個好脾氣的人,見狀不免反思了一下,難道是他這問題叫狀元郎為難了?

  謝瑾華終於開口了,道:“這問題一時半刻說不清楚,要不學生用紙筆寫下來吧。”

  明光宴上自然不缺紙筆。謝瑾華拿起筆,只寫了幾個字,太子就忍不住在心裡叫了一聲好。別看謝瑾華年紀不大,但這一手字已經勝過在場的所有人了。等到謝瑾華寫滿了半張紙,太子心中越發佩服了。都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這話果然不假,只有刻苦才能造就一位六首狀元啊。

  原來謝瑾華把自己督促柯祺念書的那些經驗全部寫紙上了。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待到宴席散了時,謝瑾華總結的一套學習方法已經徹底傳開了。大家看著謝瑾華的眼神中都不免有些佩服。如果一個人有了天賦的同時,還比一般人刻苦勤勉得多,別人又有什麼資格不敬佩他呢?

  謝瑾華穩穩地走出了明光苑,走的是直線。

  葉正平和謝瑾華並排走著,探花郎因之前和謝瑾華聊得不錯,也和他們一起走著。葉正平和謝瑾華關係密切,因知道柯祺已經開始下場參加童試了,就忍不住對著謝瑾華問了一下柯祺的考試情況。

  謝瑾華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神秘地說:“噓,莫要說柯弟。”

  葉正平愣住了。

  謝瑾華眨了眨眼睛,認真地說:“我沒有醉,真的。不能在人前提起柯弟,免得叫人聽見了。”

  葉正平:“……”

  探花郎:“……”

  謝瑾華喝醉了以後的表現很乖,不哭也不鬧,就是忍不住要找柯祺。家裡人都已經知道他有這個習慣,因此都囑咐過他,如果是在外人面前喝醉了,千萬不要動不動就把柯祺掛在嘴上,那就鬧笑話了。謝瑾華將這一點銘記於心。其實,在皇上敬酒時,他就已經醉了。太子問話時,他都醉糊塗了。

  謝瑾華的酒量實在是太差了。可是,考官的敬酒、皇上的敬酒是不能不喝的。

  葉正平把謝瑾華扶到了謝府的馬車上。厲陽見主子喝醉了,便叫車夫走得穩當些。可今日真是不巧,回家的某段路上正堵著。車夫去前頭查看了一下情況,知道是有馬車撞了人,有說是那人自己衝到馬車跟前來訛錢的,也有說是那馬車走得太快才撞到人的,總之兩方各執一詞,這路就被堵住了。

  謝瑾華見馬車停了,還以為已經到家了,也不聽厲陽說什麼,掀起帘子就往外鑽。

  他這會兒酒勁上頭,已是醉得更厲害了。

  謝府的馬車旁邊站著一位中年人,似乎也是在等道路通暢。因謝府馬車上有自家的徽記,所以都不需要謝瑾華表明自己的身份,有眼力的人自然知道他出自慶陽侯府,再看謝瑾華這個年紀,基本上就能猜到他是誰了。那中年人忍不住朝謝瑾華看了好幾眼,只覺得他這副乖巧的模樣確實叫人喜歡。

  這中年人是慕老的二弟子,他笑道:“竟在這兒碰到了小師弟,真是叫人高興。”

  謝瑾華努力維持著自己的禮儀氣度,真誠地說:“嗯,我也替你高興。”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師弟如此真誠, 二師兄一時間竟有些無言以對。

  包括謝瑾華在內,慕老一共收了三位弟子。大弟子當年也是個驚才絕艷的人物, 可惜已經因病去世了,叫慕老白髮人送了黑髮人, 真是好不傷心。二弟子名叫王祥, 字文吉, 王文吉是慕老一位故交之子, 當初慕老是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才收下他為徒的。王文吉的天賦其實相對一般,勝在踏實勤勉、品性不錯。幾十年的相處下來,慕老對二弟子也是很滿意的, 儘管他常常說二弟子朽木不可雕。

  王文吉不是做學問的料,志在仕途。早兩年, 他就已經官至知府了。他這回進京是為要述職。

  安朝的官場制度規定了外放的官員們必須每隔三到五年回京述職一次。因為地方上的官員的數量並不少, 所以述職期一直從春天延續到了秋天,不同地區、不同品級的官員回京述職的時間不一樣。

  厲陽並不知道王文吉的身份。不過,既然王文吉敢叫謝瑾華一聲小師弟,厲陽就不敢怠慢了他。於是, 厲陽扶穩了謝瑾華, 趕緊幫自家主子收拾爛攤子,小聲地對王文吉說, 謝瑾華其實是喝醉了。

  王文吉愣了一下。他雖聞到了酒氣,但見謝瑾華眼神清明,還以為小師弟不曾醉酒呢。

  不過, 知道謝瑾華是喝醉了以後,王文吉再仔細一看,便知道他是真的醉了。王文吉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已經快四十歲了,別說長子比謝瑾華年齡大,就是幼子都比謝瑾華大一歲,看著謝瑾華真的就像是看著個孩子似的。他肯定不會和一個酒醉的孩子計較,便叫厲陽趕緊把謝瑾華扶進馬車裡去。

  醉酒的人若是吹多了風,是很容易著涼的。

  厲陽對著王文吉感激地笑了下。

  前頭那樁馬車撞人的事,也不知最後是怎麼解決的,道路很快就通暢了。謝瑾華這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厲陽就以為他並不是很難受,誰能料到,當馬車進了謝府,謝瑾華下車後立刻抱著樹吐了。

  周圍的下人見他這樣,急得團團轉,好在大家分工明確,並不顯得慌亂。這個去找了柯祺,那個去尋了府中的大夫,也有人跑去小廚房裡提醒他們趕緊把解酒湯煮上的,還有人飛快地抬來了軟轎。

  柯祺比大夫還要來得快一些,見謝瑾華吐得不成樣子,他也不嫌棄,從厲陽手裡扶過謝瑾華,就連珠似炮地問:“怎麼醉得這樣厲害?難道明光宴上有人欺負謝哥哥了?正平兄有對你說什麼了嗎?”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