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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祺嘆了一口氣,轉瞬間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一邊抬腳朝屋裡走去,一邊說:“真叫我料到了,嬸娘還想給我們下糖水雞子吃呢!好懸被我攔住了,否則今日肯定要撐得出不了你們家門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謝瑾華正和安學友談到科考的事, 安學友下月就要下場一試了,如今都在家裡溫書。聽到柯祺的聲音, 謝瑾華笑著說:“指不定嬸娘就是這麼想的,想把我們都留下來!由此可見表姐的面子大呢!”

  這話是在打趣劉園了, 表姐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眉目羞澀間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

  村人顯示熱情的方式就是給客人準備各種吃食。柯祺是劉園的表弟, 安家人要不是看重劉園這個新媳婦, 何苦費盡心思招待他?別小看了一碗糖水雞子,糖很貴的,這是安母在給自家媳婦做臉啊!

  柯祺笑著應和了謝瑾華的話,仿佛他出去一趟真的只是為了應付安母的熱情而已。

  夫夫倆輪番打趣。很快, 別說是劉園了,就連安學友都忍不住臉紅了。

  傍晚時分, 夫夫倆終於從安家辭別, 然後住到了葉正平家裡去,這是早就和葉正平約好的。他們這回來得突然,因安家每日都還要招待客人,他們怕給安家添了麻煩, 不然完全可以直接住進安家。

  葉正平已經收拾了一間乾淨的屋子出來, 床上的被罩、枕巾都是新的。

  柯祺只覺得非常過意不去,開著玩笑說:“怎麼還特意換上新的了?不過是在你家住一晚, 你就如此破費,日後我們可不敢再來了。”他們和葉正平已是很好的朋友了,大家相處時完全可以隨意一點。

  葉正平連忙說:“這不是我弄的, 是我姐姐收拾的。你們救她脫離苦海,她心裡一直記著恩呢!”

  葉家姐姐能在不拖累葉正平和她女兒郝萱兒名聲的情況下和那個拎不清的前夫和離,這裡面少不了柯祺和謝瑾華的幫助。葉家姐姐自覺沒什麼好回報他們的,得知他們要來住一晚,自然無比盡心。

  柯祺卻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功勞,明明是葉正平這個做弟弟的有良心,葉家姐姐才能否極泰來。

  謝瑾華關心地問:“你那小侄女如何了?”他記得郝萱兒身上存著病根,小姑娘的肺不太好。

  “多虧你們介紹了好大夫,她一直吃著藥,只在今年初春時咳了一陣,卻也沒傷筋動骨,比往年好太多了。”葉正平高興地說。正是夫夫倆對他家幫助良多,他才會在沒有看到《秋林文報》的前景時就全心全意跟著謝瑾華了。誰能想到這份感恩之心又反過來叫他收穫良多,文報的未來很值得期待啊!

  夫夫倆就這樣在葉家住下了。

  睡覺前,夫夫倆照樣要聊一會兒天。

  謝瑾華頗為感慨地說:“安學友的基礎還是很紮實的,眼界卻有些狹隘了,這也是沒有得遇名師的緣故。即便今科秋闈得中,明年春闈也懸得很。好在,他這人頗為……有趣,竟是已經選好退路了。”

  “哦?他想做什麼?”

  謝瑾華笑著說:“他雖沒有對我明說,話里話外卻透露出了那個意思,作為一個已經成家的人,他不能讀死書、死讀書,總該做些養家餬口的事。所以,他已想好要在葉丘村的私塾里謀一份差事了。”

  “這想法倒是不錯。只要秋闈得中,他就是舉人老爺了,很有資格在鄉間私塾內坐館。”

  天底下的讀書人那麼多,有柯主簿那種忘恩負義的,自然也有安學友這種腳踏實地的。

  “確實如此。”謝瑾華言辭間暗含著一點得意,“這是一份好差事。葉丘村是個大村,每年入學的孩童不少,先生可得的束脩自然不少。有了我外祖捐出的那份田產,先生每年還能額外得幾百斤米糧。”

  私塾里原有的先生年紀大了,安學友正好能頂上去。因為先生的待遇好,葉丘村的私塾才得以長長久久地辦下來。所以,整村人都念著江秀才的好。謝瑾華自以為是江秀才的外孫,當然與有榮焉。

  黑暗中,柯祺神色難辨。

  柯祺並不打算把他從安學友母親那裡探聽來的消息告訴謝瑾華。因為他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就算告訴了謝瑾華,除了徒增煩惱又有什麼用呢?有時候,知道得一知半解還不如徹底一無所知更好些。

  就目前可能存在的情況來看,如果江鈺因為某種原因恢復了生孩子的能力,謝瑾華真是她生的,那麼這個事情真是沒有必要和謝瑾華說了。但如果江鈺就是一個幌子,謝瑾華很可能不是謝府的人,這背後定干係重大,是半點玩笑都開不得的。所以,就算柯祺有心要坦白,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坦白。

  是的,柯祺已經開始懷疑謝瑾華的真實身份很可疑了!

  這原因是顯而易見的。如果江鈺只是一枚棋子,那麼這枚棋子的存在越是天衣無fèng,就越說明謝瑾華的真實身份很危險!否則,謝府沒必要耗費這麼大的精力去把謝瑾華的存在合理化。這其實就是心虛的表現。而現在的事實是,如果沒有安母這一環,那“謝瑾華是江鈺所生”這一點真是毫無破綻!

  安母和她婆婆的嘴巴太嚴了,所以當初布局的人才會忽略了這一點。

  “柯弟,怎麼不說話了?”謝瑾華忍不住問。

  “有些困了……”柯祺打了個哈欠,聲音聽上去有幾分慵懶,其實臉上毫無困意。

  謝瑾華信以為真,道:“那我們睡吧。”

  “嗯……”柯祺含糊地應了一聲。

  要是順著“江鈺確實是枚棋子”這一點繼續往下想……

  那麼,謝府應該只是借用了江鈺的身份,真正的她很有可能在被逼跳江後就死了。難怪那位高嬤嬤說到江姨娘時,雖然“江姨娘”在性情方面和江鈺非常符合,她卻沒能說出什麼更為具體的細節來。

  慶陽侯府已算是有權有勢,謝純英更是簡在帝心,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仍需要小心翼翼地掩蓋謝瑾華的真實身份。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謝瑾華的真正身份一旦被揭開,會連著侯府一起倒大霉!

  所以,謝瑾華的真實身份有可能不容於開瑞帝。

  謝瑾華生於開瑞二年的五月,他的生辰八字是做不得假的。

  這個時間點有些微妙。

  開瑞帝是某年九月發動政變的,接下來的十月、十一月都在大開殺戒。雖他在九月就已徹底掌握大權,成了名義上的皇帝,但古人看重天命,他一直到了該年年底才通過一系列儀式正式登基為帝。

  轉過年來被稱之為開瑞元年。

  所以,從開瑞帝掌權到謝瑾華出生,這之間足足有二十個月的時間!

  前朝末帝在政變之初就被殺掉了,就算當時有妃子懷孕,也不可能一懷就懷了二十個月!因此,謝瑾華肯定不會是末帝的血脈。最最要命的一個假設就這樣被排除掉了,柯祺真是大鬆了一口氣。

  那麼,謝瑾華應該就是當時那些被抄家滅族的家族的遺留血脈了?

  對了,江鈺長得像先夫人這一點會不會也是捏造出來的?

  江鈺在村里一直都很低調,常年閉門不出,真正見到過她長相的人寥寥無幾,而見過江鈺的人又都沒有見過謝府的先夫人,於是自然是謝府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此時沒有照片,人物畫像又很抽象,美人在畫像上幾乎都長得一模一樣。而就算真出現了什麼問題,還可以用“女大十八變”來搪塞過去。

  謝府之所以強調“江鈺像先夫人”這一點,是為了把謝瑾華的長相合理化吧?

  想到此處,柯祺心裡又是一跳。

  謝瑾華乍一看不像謝家人,但他若是和謝純英以及謝純英的同胞妹妹站在一起,仔細看去,會覺得他各像了他們兩分。以前,柯祺下意識就覺得,是因為他們同為謝家人才會如此;現在,柯祺卻有了另一種想法,也許謝瑾華像了謝純英以及他妹妹的地方,不是隨了侯爺,而是隨了先夫人陳氏呢?

  所以,謝瑾華真正像的其實是陳家人嗎?

  被抄家,和陳家有關聯……柯祺確定了他的探查方向。不過,柯祺不會貿然去查這件事。因為,謝瑾華的身世目前毫無破綻——安學友的母親肯定不會再往外透露疑點了——要是柯祺動作大一點,落在有心人的眼裡,反而覺得這裡面有秘密可挖,到時候就壞事了。柯祺才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總之,一定要請安學友的母親嚴守秘密,柯祺本人更不能輕舉妄動。

  夜間,謝瑾華做了噩夢。柯祺原本就睡得不太熟,即便謝瑾華的動靜不大,他依然被鬧醒了。

  柯祺把謝瑾華攬在懷裡,拍了拍他的後背,問:“做噩夢了?”

  “嗯……我夢見,我不是姨娘的孩子,是從乞丐窩裡抱來的。”謝瑾華心有餘悸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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