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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瑾華揉了揉鼻子, 道:“應該沒有吧……你摸摸我的手,很暖和的。”他隔上一段時間就要請平安脈,一直負責為他看病的太醫非常肯定地表示,他的身體強健了很多,那些虛症正在一點點拔除。

  “沒生病就好……那應該是有人在想你吧。”柯祺忍不住開了個小玩笑。

  謝瑾華如今已經懂得反擊一二了,道:“你不就站在我面前麼?這樣也會想我?”

  院子裡沒有其他人,然而除了夫夫倆,還有一隻鳥。掌握了一門外語的大鸚鵡訥言抖了抖翅膀,惟妙惟肖地學了兩聲狗叫:“汪汪!”多掌握一門技能就提高了競爭力,狗叫聲可以趕走討厭的大貓。

  哦,還可以從書生們手裡騙吃的。

  柯祺和謝瑾華這對小夫夫在書院中的人緣越來越好了。他們住的院子已經逐漸成了學生們一個固定聚會點,因為在這裡聚會餓不著。不過,下廚的並不獨柯祺一個。他可以為謝瑾華下廚,可以為邵瑞下廚,但如果多人聚會時,每一次都由他下廚,就仿佛他自降了身價似的。因此,下廚是輪流的。

  此時有君子遠庖廚一說,好在小廚房的條件極為有限,只有一個爐子。這一方面讓人覺得很不方便,每回只能做些清湯麵或稀粥等簡單的食物,但另一方面正因為食物都是煮的,於是少有油煙,做頓飯也不會叫人覺得“有辱斯文”了。更何況,做飯之前,大家還要先寫篇麵條賦或者愛粥說什麼的。

  柯祺不知道這流行都是從何處來的,只知道第一回 組織多人聚會時,謝瑾華表情嚴肅地帶著大家以白米粥為題來寫詩,擇優選出最好的那首,然後詩魁就高高興興地跑去茶水間裡給大家煮稀飯了。

  柯祺那時對邵瑞說:“……能想出這個方法來的,一定是個妙人吧?如此,煮麵做粥就像品茗一樣,也能夠成為一件雅事了。而且,每回下廚的都是表現得最好的那人,他們就不會覺得不自在。”

  邵瑞詫異地看著柯祺,能不動聲色地夸自己是妙人,柯弟真是一位人才啊!

  在邵瑞那早早就被謝瑾華帶歪了的認知中,下廚之前先寫文,這是能讓食物變得更好吃的秘訣!而這個秘訣當然是謝瑾華從柯祺那裡學來的了。為何每次都要選出魁首,再讓魁首去做飯?當然是因為魁首寫的文是最好的,那他做出來的食物也應該是最精心的,味道會比其他人做得要好一點點吧?

  柯祺被邵瑞看得莫名其妙,問:“可是我有哪裡說錯了?”

  邵瑞覺得這或許就是柯氏幽默吧,便故作瞭然地說:“不,你說得很對,那確實是一位妙人。”

  總之,先鬥文,再做飯,這是書院中悄悄興起的流行,慢慢就成了傳統,終會變成特色。有好事者,把每次鬥文的優勝作品集結成冊,竟在學生中抄寫傳閱了起來。而這些暫時都沒有驚動先生們。

  待到休沐那日,謝瑾華和柯祺一起下了半山,他們和葉正平約好了在半山腳下相會。然而他們卻看到謝府的馬車在山腳下等著。候在馬車邊的人是林管事,他算是謝大的心腹,竟是親自來接人了。

  謝瑾華只覺得非常緊張,一瞬間想了很多,臉都開始發白了。他既然已經寫信告知兄長,這次不回家,府里卻還派人來接他們回去,莫不是因為府里出事了?否則大哥絕對不會耽誤他的正常交際。

  林管事給謝瑾華和柯祺分別行了禮,道:“主子叫小的來接柯少爺回去。”

  咦?

  謝瑾華和柯祺對視一眼,問:“那我呢?”

  原來,謝大隻叫林管事來接柯祺,至於謝瑾華,當然是任由他去好友家裡玩了。謝瑾華根本沒想過要和柯祺分開行動。可是,他既然已經和葉正平說好,自然就不能毀諾。而謝大既然已經派人來接了柯祺,柯祺自然也不能視而不見。他們就像是話本里的牛郎織女一樣,到底還是被謝王母分開了。

  “許是三哥招來的那事,大哥有什麼想要問我的。”柯祺小聲地對謝瑾華說。

  謝瑾華同樣壓低了聲音說:“應該就是了……大哥問什麼,你直說就是。大哥也許是想要好好培養你。我獨自去葉正平那裡就好,你莫要擔心。”厲陽也來接他們了,厲陽自然會隨侍謝瑾華左右。

  夫夫倆咬著耳朵說了好一會兒話,謝瑾華臨時對柯祺說了很多和大哥的相處之道,叫他別緊張。林管事見他們依依惜別,只覺得自己就像助謝王母為虐的天河一樣,馬上就要把一對有情人分開了。

  謝瑾華、邵瑞和葉正平坐上了厲陽趕的馬車,而柯祺跟著林管事回了謝府。

  天氣已經很冷了。然而謝府的馬車中燒著炭,裡頭自然很溫暖。趕車的自有車夫,柯祺和林管事都坐在馬車裡。林管事不會主動說話。柯祺則不想說話。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有很多想法來來去去。

  等到下車時,柯祺已經把自己的思路整理得非常清楚了。

  謝大在書房裡候著。他是個對人對事都不算熱切的人——自家人自家事當然另有說法——卻偏愛在房中點上暖香。柯祺對薰香沒什麼了解,只知道謝大身上的淺香從未變過,應該就是在房中染的。

  謝大叫柯祺坐,柯祺就大大方方地坐了,問:“大哥尋我前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只這一句,謝大就意識到了今日的柯祺和往日的柯祺有所不同。其實,柯祺入謝府的第一天就改了口,府里的主子包括主母張氏在內都不會故意苛待人,因此柯祺早早得了他們的允許,能叫謝大為大哥。但實際上,柯祺一直叫的都是“謝大哥”、“謝二哥”。直到剛剛,柯祺才換了叫法只叫大哥了。

  省略了姓氏,聽著就更像是一家人了。

  歸屬感是種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你在某處住了很久,卻終究像個過客。有時候你和一些人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卻有認同感。若說謝大從前還覺得柯祺有幾分若即若離,現在這種感覺就淺了很多。

  “你三哥遇到的那事……已經有些眉目了,確實沒有那麼簡單。”謝大說。

  柯祺的眼睛微微眯了下,謹慎地問:“恕我冒昧,上回德郡王府二公子被參的事……和三哥的事可有關聯?”他早在那時就有過一些膽大妄為的猜測,而那些猜測都借著謝瑾華的口說給謝大聽過。

  “若有關聯,你當如何?”謝大緊緊地盯著柯祺。

  柯祺知道考驗來了,這應該就是今天的重頭戲了。謝大不願意叫弟弟們參與到那些險事中,因此就算他真調查出了什麼結果,也不會和柯祺共享。他只是想聽聽柯祺有什麼高見而已,以此來探知柯祺的深淺。而且,就算柯祺說的很有道理,謝大還是不會叫柯祺參與其中,只會拿他說的作為參考。

  柯祺自穿越後總習慣在人前裝出一副無害的老實模樣,而現在他卻要將自己的鋒芒慢慢顯露了。他輕輕出了一口氣,說:“或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或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或是兩者即可。”

  這其實有點故弄玄虛的意思,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謝大盯著柯祺的眼睛,沒有說話。

  若現在被盯著的人是謝三,他大概已經連呼吸都不敢重了,柯祺卻還笑了一聲,繼續說:“若我猜得不錯,生事的應當是小皇子們的母族,為得自然是日後的潑天富貴。我們何不藏在他們身後?”

  柯祺的意思就是任由那些人繼續布網,而謝府既然已經洞察先機,只要藏在暗中處處跟進,那麼日後收割果實的人就不會是那些人,卻是謝府。這是個挺不錯的法子,可謝大心中卻隱隱有些失望。

  朝堂上的事,永遠不可能非黑即白。小人往往比君子長命。所以,謝大從未想過要培養有些心機卻不夠狠辣的謝二入官場,謝三就更不用說了。柯祺的心性是夠了,謝大卻又覺得他少了幾分遠見。

  不過,考慮到柯祺的年紀,能有這樣的想法,其實已經相當不錯了吧?

  謝大心知是自己苛求了。他應該等著柯祺再跟季達學兩年。

  然而,柯祺的話卻沒有說完,不緊不慢地還在往下說:“與此同時,宮裡也該亂一亂了。他們把手伸得這樣長,都伸到了我們面前,我不信他們就沒有在皇上身邊安插探子。只要引導著皇上發現有人窺伺帝蹤,說不定皇上惱怒之下,某些娘娘就該降位了。而宮內一亂,宮外正適合我們動手腳。”

  謝大的眼中慢慢顯出了一些笑意。

  “雖不是陽春三月,放風箏依然能叫人覺得很有趣,我們做那個握線的人就好了。”柯祺這話只說了三分,然而謝大已經徹底明白了他的算計。既然有人想要當陰溝里的老鼠,柯祺就讓他們當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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