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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祺嘆了一口氣,說:“我也覺得他不像是個壞人。但我們只與他見過一面,學院中的人卻是與他朝夕相處過的。若是人人都說他忘恩負義,他即便不忘恩負義,也肯定有點別的什麼問題。”都說謠言止於智者,書院中肯定沒那麼多容易被輿論影響的蠢貨。在這樣的情況下,葉正平的人緣依然不好。

  謝瑾華不知道自己快把柯祺轉暈了,繼續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看似很忙碌,其實一直在幫倒忙。

  “說不定真是有什麼誤會。”謝瑾華依然堅持著自己的觀點,“葉衡這人不錯的。”

  柯祺見謝瑾華說得如此肯定,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謝瑾華信誓旦旦地說:“這難道還有疑義嗎?葉衡書畫技藝很高,怎麼會是壞人呢?”

  柯祺只覺得腳底下一滑,他還以為謝瑾華能說出什麼大道理來呢,結果原因就是這個?書畫雙絕和人品沒有直接關係啊!畢卡索的藝術成就還不高嗎,但他的人品真是叫人不敢恭維。前朝有位大貪官,而他的書畫作品千金難買。哦,三百年前還有一位大詩人,結果他卻是個陷害友人的卑鄙小人。

  柯祺覺得很有必要糾正謝瑾華錯誤的認知。

  “照你這麼說,我必定就不是一個好人了,畢竟我的字不如葉衡的字寫得好。”柯祺說。

  謝瑾華眨了眨眼睛,不解地說:“你的字總是寫得很認真,怎麼會是壞人呢?”

  柯祺見謝瑾華說得很認真,心中奔騰不息的糙泥馬們終於安靜了下來。他似乎誤解謝瑾華了,謝瑾華並不是單純地以一個人的字畫水平來評判一個人的人品。他在這方面似乎有著某種敏銳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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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弟為何自貶?”

  “定是我過多讚揚葉衡一個外人,叫他心中難受了。他平日裡一直是很努力的。”

  “應該多讚揚他才是。”

  “哎,真是拿他沒有辦法啊。”

  第四十六章

  謝瑾華的不接地氣大都體現在生活方面, 他的情商其實並不低,待人接物時自有分寸。柯祺和他相處已有幾個月了, 見過謝瑾華對著其他人套話的樣子,小白兔似的眼神中分明藏著狐狸般的狡黠。

  不過, 靠著直覺來判定別人的品性好壞, 這終究太過唯心了。

  儘管屋內的衣櫃、桌椅等家具都很乾淨, 瞧上去一塵不染, 但柯祺還是去院子裡打了水,打算把它們重新擦拭一遍。柯祺一邊做著這些事,一邊用講小故事的方法告訴謝瑾華不能輕信他人的道理。

  謝瑾華一開始並沒有覺得自己被教育了,只是柯祺的針對性太強, 他漸漸就反應過來了。

  柯祺說了那麼多話,簡而言之就是一個意思——

  金花花, 你可長點心吧!

  意識到這點後, 謝瑾華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他哪有柯祺想得那麼單純啊。他雖是喜歡以字畫的好壞來評判一個人的品性,但他對字畫是“好”是“壞”的評判與世俗的標準不一樣。比如說,柯祺的字之前就沒練出來,可是當謝瑾華最初見到柯祺的字時, 他便覺得柯祺是一個內心正直、做事認真的人。

  這說起來確實是有些玄妙了, 但謝瑾華的直覺從未出錯過。

  不過,謝瑾華並沒有對著柯祺多作解釋, 因為柯祺的“嘮叨”沒有叫他覺得厭煩。他心情很好地瞧著柯祺忙忙碌碌。柯祺先在衣櫃裡墊了張宣紙,才把衣服放進去。雖有兩個柜子,但柯祺把衣服按照季節分開放了, 而不是他們一人一個柜子分開放。衣服貼著衣服,瞧上去比他們兩個主人更為親密。

  “薰香太麻煩,這布袋子裡裝著乾花瓣,放在衣櫃的角落裡,衣服就能染上淡淡的香味了。你聞聞看,這味道很香的。”柯祺揚了揚手上的東西,對謝瑾華解釋說。這是柯祺叫針線房趕製出來的東西。

  謝瑾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不用薰香也沒什麼,書院中自有筆墨香氣。”有條件時,他不會去委屈自己,所以即便去個崇靈寺都要帶上很多慣用的東西。但條件不夠時,他也不會苛求太多了。

  更何況,謝瑾華自認為比柯祺大很多呢,哪裡能真無比坦然地叫柯祺處處照顧自己?

  柯祺把衣櫃的門關上,笑道:“之前聽陳牛說起了偶得閣,索性今日並無他事,不如我們去那裡看看?”書院中還有另一座書樓,那裡的藏書更多,但偶得閣內的東西更為珍稀,也叫謝瑾華更為嚮往。

  秋林書院的教育理念就算是在柯祺這個穿越者看來都是很先進的。

  第一任山長在創校之初就表示他們培養的是“名士”,所以素質教育和應試教育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此後的幾位山長都遵循了這一方針。書院中每月都有考評,不單單考四書五經,也考君子六藝。所以,學生們進了秋林書院才是第一步,若他們在學院中不夠努力,那麼很可能會被掃地出門。

  柯祺之前聽雜役陳牛說了書院中的課程安排,在其他書院還停留在後世初高中那種填鴨式的教學模式時,秋林書院已經向大學進化了。這裡各類資源豐富,採用小班教學模式,往來的教師都是知名大儒,但學生們的課業卻不重,更多的時間都是留給學生們自學用的,大家想不想學就全憑自覺了。

  因為紅林山也是書院的產業,所以紅林山上的文人雅集多由秋林書院中的先生們起頭。學生們只要有真本事,揚名立萬並不是一件難事。當然,若是對自己的定位不夠清楚,丟臉也很容易就是了。

  有些人或許不怎麼能適應這樣的教育方式,但這卻非常適合柯祺和謝瑾華二人。

  一樣的課,一樣的資源,有人成龍,有是是蟲,這拼的是天資,更有後天的努力。

  到了偶得閣後,小夫夫們才知道,這偶得閣分了好幾層,他們如今只能進去第一層。若是在每月考評中拿到好的名次,那麼就能進入第二層了;若是月月都能保持好成績,那麼才能進入第三層。至於三層往上,那需要拿到學院中至少十位先生的許可。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先生們大都很有本事,而有本事的人眼光就高,除非某學生才華無比出眾,再或者有很強的人格魅力,否則不容易拿到許可。

  葉正平或許是去第二層了,柯祺並沒有在第一層中見到他。

  謝瑾華在第一層中轉了一圈,心中隱隱有些失望。這裡的書都是他已經看過的了。在這個知識被上層階級壟斷的時代中,世家子占著天然的優勢。而平民之後們卻不得不竭盡全力去抓住一絲機會。

  偶得閣中不准高聲交談,謝瑾華見柯祺已經捧著一本書看了起來,便也隨手拿了一本翻閱著。

  過了大約三刻鐘,柯祺抬頭時正見葉正平從樓上走下來。柯祺立刻避到了樓梯口,小聲地問了一聲好,羨慕地說:“葉師兄能去高層……”他前面跟著陳牛已見過葉正平,此時套近乎就不顯得突兀。

  葉正平已經二十多歲了,而柯祺才十四。柯祺又故意表現得單純無害,葉正平下意識就把他當成了是一個小弟弟。葉正平脾氣很好地說:“去高層不是什麼難事,只要努力向學,都是能夠上去的。”

  柯祺的眼中還是藏不住他的羨慕。

  葉正平猶豫了一下,附在柯祺耳邊小聲地說了兩句。

  從謝瑾華的角度望過去,那位姓葉的青年仿佛在親吻他家少年的脖子。謝瑾華下意識皺了眉頭。不過,他大約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竟然皺眉了。謝瑾華並不會幹涉柯祺的交友情況,於是沒有湊上去。

  柯祺向葉正平道謝,葉正平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等到小夫夫也離開偶得閣時,柯祺對謝瑾華說:“方才從葉秀才那裡得到一個消息,因為偶得閣中的書都為珍品,而珍品經不起大家的頻繁翻閱,所以書院中會安排一些學生進行抄書。若是謝哥哥想要儘早看到高層的書,不如主動去爭取這個機會?”這是最快能看到高層書的方法,不用等上幾個月。

  “原來你之前拉住葉秀才就是為了說這個。”謝瑾華的嘴角翹了翹。

  “他確實誠懇,見我心中渴慕,便直接教了我方便法門……就不知他是如何‘忘恩負義’的了。”

  兩人說著話回到了住處。

  用過飯後沒多久,天就黑了。柯祺鋪床時,終於發現了書院中的安排並不都是盡善盡美的。因上山時不准帶小廝,行李都需要學生自己拎上山,謝瑾華這回沒有帶上家裡的被子,打算用學院中的。只見床上確實有兩條被子,但一條薄些,一條厚些。薄得太薄,他們便不能像在家裡時那樣分開睡。

  純爺們不需要扭扭捏捏。

  柯祺把被子抖開,大大方方地說:“反正我們睡相都不錯,一起睡吧。”此時的九月相當於是後世公曆的十月了,學院又位於山上,夜間溫度肯定不會高。他們若是矯情些,非有人會凍感冒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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