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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瑩白的軟劍,在樓辰的手中,時而如靈蛇般柔軟,時而如長槍般冷硬。邢松柏雖然功力深厚,但畢竟是以掌對劍,再加上對上的還是他心中執念阿羽的隨身佩劍,下手時總是有些恍惚。若不是樓辰手下留情,一劍下去,便不是劃下一道劍痕,而是削掉他一條手臂。

  即使樓辰已經留了勁力,血肉之軀對上藏鋒,也是不可避免的血濺一地。

  不知是手臂的傷痛,還是剛才樓辰執劍對戰時靈動熟練的劍術,讓邢松柏恢復了一點神智。他終於不再向樓辰動手,而是盯著絲毫沒有沾染上血色的藏鋒,低喃道:“阿羽……”

  樓辰皺著眉頭,不顧邢松柏痴迷的目光,收了藏鋒,冷聲說道:“我叫樓辰,不認識你口中的阿羽。你也不必對我動手,我雖不認識她,卻也可以保證,這劍並非從她那巧取豪奪而來。”這劍為什麼會在父親那裡,她也很想知道,但她也絕對相信,爹不是會巧取豪奪那種人。他若是盯上了什麼東西,總會有辦法,讓那人心甘情願交付。這種不入流的手段,爹根本看不上。

  邢松柏聽了她的話,忽然閉上了眼睛,那滿身的悲愴,讓看的人都不由得心傷。

  邢幕上前一步,小聲說道:“爹,我先給您包紮一下傷口。”

  邢松柏沒有回答,邢幕也沒再說什麼,跑到角落的箱子裡,拿了些金瘡藥和紗布出來,給他包紮。邢松柏也沒掙扎,任由邢幕處理他手臂上的傷口。

  方如輝盯著閉目不語的邢松柏看了很久,若是他沒有看錯的話,這位邢莊主的種種異樣,都是因為患了癔症,而那位阿羽,應該就是癥結所在。凡是關於她的事,邢松柏都很容易不能控制自己。

  書房裡的氣氛有些凝重,血腥味飄散在眾人鼻尖,靳茹都快以為今天在邢松柏這裡,怕是問不出什麼來的時候,那位一直閉目的人忽然又睜開了眼睛。

  幾人都立刻戒備了起來,深怕他又要做出什麼事來。好在這時候的邢莊主,目光已經恢復了清明,也不再盯著樓辰和畫卷看了。

  “阿羽,名叫靳羽,是靳氏的大小姐,也是靳翼的親妹妹。”

  聽到這裡,幾人臉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畢竟之前邢松柏就說過,止戈和藏鋒同屬靳氏所有,這位阿羽腰間既然別著藏鋒,那麼應該也是靳家之人。

  邢松柏不管幾人什麼反應,自顧自地說道:“之前和你們說過,藏鋒是一把殺戮之劍,止戈則是止殺之劍,一開始的時候,止戈傳於嫡出長子,而藏鋒則傳於嫡出次子。可惜,藏鋒本就嗜殺,男子血氣方剛,執劍之後都會被其鋒利的劍芒,所向披靡的殺氣所惑,痴迷於殺戮之中。止戈與之相對,雖能止其鋒芒,卻也是兩敗俱傷。故此,藏鋒便不再傳於次子,改而傳於長女,並且不管此女心性如何,都會從小被教導,要心靜神清,少喜怒,戒嗔痴,以此來克制藏鋒的殺氣。”

  眾人看向樓辰的目光有些微妙,她性格這麼冷,不會也是為了配合藏鋒,從小被強迫的吧?曲凝雙和靳茹的目光中,明晃晃地寫著“你真可憐”四個大字。就連靳衍痕看她的眼神,也帶著複雜的憐惜。

  樓辰很想白他們一眼,她自小性格便如此,爹娘還曾經為此頭疼不已。

  說到小時候的事,樓辰倒是想到了一點,當年燕甯選擇飛刀作為兵器的時候,父親還多次問她,為何不習劍術,甚至有一段時間,還說讓她和自己一起練軟劍。最終燕甯還是堅持選了飛刀,那之後父親才沒有再提這件事。

  難道……藏鋒其實,本該屬於燕甯的?

  看邢松柏恢復了正常,靳衍痕趕緊問出心中疑問,“我爹當年被追殺之事,莊主可知道緣由?是不是因為止戈?”若不是因為敵人的目標是止戈,爹怎麼會在明知道被追殺的時候,還將自己的隨身佩劍留給別人保管。

  “不僅是因為止戈,還有藏鋒。當年最先出事的,是阿羽。她年滿十八歲之後,得到族中長輩同意,出來歷練,一直住在曉劍山莊,偶爾也會四處走動,短則七八日,多則一兩個月,必定會回來。但是,她十九歲生辰之後,出門便再也沒有回來。”

  邢松柏的眸色明顯變深,呼吸也有些急促,就在幾人以為他又要開始發瘋的時候,只聽到他用著顫抖的聲音繼續說道:“我本想自己去尋找,但是靳翼阻止了我。曉劍山莊是最早紮根燎越,收集情報的,為了不暴露山莊的實力和靳氏的關係,我只能坐鎮莊中,讓靳翼去尋找,他說他會找到阿羽的,可是,他食言了。等我再去尋找的時候,阿羽就像在這世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

  邢松柏說著話,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手臂上的傷再次崩開,血染紅了紗布。但他也只是雙手緊握成拳,沒再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靳衍痕心中有一個猜想,需要得到邢松柏的驗證,在看到他眸色還算清明之後,靳衍痕沒有猶豫,問了出來,“止戈乃靳氏傳家之劍,我爹出事之後,你為何不把劍交給靳家?”

  邢松柏冷笑一聲,看向靳衍痕的目光,倒是帶上了三分欣賞,“這是靳翼交待的,或許他發現了什麼,只是來不及去驗證,而我,也不再信靳家那些人。當年阿羽失蹤,靳翼被追殺的時候,我幾乎日日給靳家送信,讓他們派人救援。結果呢,他們視而不見,等他們來的時候,你爹已經身首異處,阿羽也失蹤一年又四個月了,一切,都已經晚了。之後我找遍了整個燎越,甚至連穹岳、北齊等國都沒有放過,卻始終沒有一點她的消息。甚至連藏鋒,也銷聲匿跡。”

  靳衍痕嘆了口氣,果然是有內鬼。

  邢幕和邢二叔對看一眼,終於明白,原來這些年來邢松柏所謂的閉關,根本就是偷偷出去找人。

  樓辰也為邢松柏的執著微微感動,只是可惜,藏鋒一直在她手裡,她既不會喜歡用它逞兇鬥狠,也不喜歡與外人切磋。軟劍別在腰間,不注意看,又根本看不出來。邢松柏更不可能找到穹岳的丞相府和將軍府里去,所以這些年來,他也只能是徒勞了。

  那些人衝著這兩把劍來的,那麼這劍一定關乎著什麼秘密。樓辰想到夙家那兩柄同樣有著千年傳承的古劍,不禁對止戈藏鋒更加好奇了,問道:“這兩把劍,有什麼秘密嗎?”

  邢松柏抬眸看了樓辰一眼,眼中再沒了之前的痴迷之色,嗤笑道:“不知道,家族辛秘,又怎麼可能是我這種外人能夠知曉的。”

  他說謊。這麼明顯的面部表情,她還是看得出來了,正想著如何換一種問法套他的話,一道略顯急促的男聲在門外響起:“樓姑娘,請您出來一下。”

  樓辰抬眼看去,門外站著的,正是她之前交待留在花廳等候的方沢。

  ☆、第六十章我會陪你一起

  第六十章我會陪你一起

  樓辰抬眼看去,門外站著的,正是她之前交待留在花廳等候的方沢。以他的性格,若非有急事,必定不會找過來。樓辰對著屋裡的幾人點了點頭,便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方沢面前,樓辰立刻問道:“何事?”

  “陵城傳來消息,陵水盟盟主湛無心連同方子亦及其陵城留守的大多數門人一起,今早便離開了陵城,按照他們行走的方向看,是往京都去的。”

  “京都……”按理說,就算湛無心還不知道靳衍痕的身份,單就那日她表現出的對自己的興趣,便不應該這麼快離開陵城,還是說,京都出了什麼事?

  樓辰點頭回道:“我知道了。”

  她準備轉身回去,卻看到方沢眼中的焦急之色並未褪去,神色還略有些躊躇,可見接下來的事,可能才是他叫自己出來的原因,並且,這事還難以啟齒?樓辰站定,一雙黑眸冷冷地看著他,“還有事?”

  被她這麼盯著,方沢額頭都出汗了,要說的話,卻不能不說,“公子剛剛傳書與我,四公子身中劇毒,群醫束手無策。公子已先一步趕回京都,樓姑娘醫術高明,公子希望樓姑娘能到京都去一趟,為四公子解毒。”

  四公子?被稱為澹臺家天才的澹臺夜冽?樓辰搖頭,果斷地回道:“我現在沒打算去京都。”就算要去,也要等先解了靳衍痕的毒再說。

  方沢不知道她的想法,聽她說得這般堅決,不禁急道:“樓姑娘……”

  樓辰不耐煩聽他說那些勸解的話,直接了當地說出自己的條件,“你能幫我辦成一件事,我就答應去京都,幫你們家四公子解毒。不過我只保證盡力而為,可不敢說,一定能解毒。”

  “樓姑娘有何吩咐?”方沢鬆了一口氣,她有所求,這是好事,就怕她打定主意不去。

  “替我打聽一把劍的下落。那把劍名叫“止戈”,是一柄通體墨黑的重劍,差不多一個月之前,被陵水盟的人從曉劍山莊少莊主邢幕手中搶去。你們只需幫我打探到止戈的下落,便算完成任務。有消息再來告訴我。”

  說完樓辰便頭也不回地進了書房。

  方沢知道,心急也沒有用,為今之計,只能先去打聽那把劍的下落。這次絕對不能強行擄人,先不說從這裡到京都那幾日路程中能否困得住她,自己要敢再次動手,真把她惹惱了,別說為四少爺解毒了,順手毒死幾個都有可能!

  樓辰剛剛走進書房,就聽到靳衍痕冷聲說道:“不,暫時還不需要通知靳氏族人。”

  邢松柏皺眉,似乎在暗惱靳衍痕的不知好歹,“你可想清楚了,你們現在不是被追殺嗎?十幾年前,你爹遇害,阿羽消失,止戈藏鋒雙雙失蹤。靳氏家族內部幾個管事長老,從混亂到反省,雖然還是沒找到內鬼,卻比十多年前要警惕許多。把你還活著的消息傳出去,靳氏中有人想要你的命,更多的人卻會保護你的安全。”

  靳茹聽後心中一動,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比阿痕的性命重要,但看靳衍痕如此堅持,靳茹終究沒有說話,阿痕已經長大了,她,不能再為他做決定了。

  靳衍痕搖頭,堅持道:“不,現在不需要。”之前說被陵水盟追殺,是為了讓茹姨說出埋藏心中多年的秘密,現在才知道,當年之事,遠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他也不能肯定,陵水盟的人,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還有,靳氏中的內鬼,到現在都沒有查出來,當年那人可以攔截信息,讓爹和莊主求助無門,還能躲過幾位長老的追查,在靳氏中的勢力必定不可小覷。他的身份一旦公開,必定迎來各方勢力追逐,這還不是現在的他能夠應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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