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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凝雙猛地捂住嘴巴,怕自己驚叫出聲,雖然靳茹已經極力用著平穩的嗓音講述著那些慘痛的往事,但從那簡單的字句中,不難聽出其中慘烈。

  原來……竟是如此嗎?他的父母就是這樣慘死的,一股難以克制的恨意從胸中直衝向腦門,如一根長針,狠狠地刺入腦海,眼中忽然浮現出一片血色,一個高大的男人,被一劍割斷頸脖,血噴涌而出……

  靳衍痕的眼中瞬間布滿血絲,抓著木椅把手的手倏地收緊,那實木的把手竟被他深深抓出了五個指印,而他的手上,青筋早已暴起,整隻手泛著青灰色。甚是恐怖。

  就在靳衍痕腦子都一片血紅的時候,手腕上倏地一痛,像是被帶著倒刺的荊棘死死地纏繞住一般。

  劇痛讓他恢復了片刻的清明,低頭看去,只見一直潔白纖細的手正抓著他的手腕,手的主人,正是坐在他身側的樓辰。通過她的手,一股清冽如冰的內力通過手腕湧入他體內,沿著他的手臂,一路流進心房,那滿眼的血霧,也從他的眼中慢慢退去。

  靳衍痕抬眼看去,對上一雙帶著擔憂之色的冷眸,靳衍痕心中一暖,扯了扯嘴角,雖然勉強,還是為身邊的人揚起了一抹笑容。若不是辰兒,剛才他只怕要走火入魔。

  看到他目光澄明,樓辰才收回了手,暗暗舒了一口氣。

  靳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能看出,她話語間,更多的是疲憊,“我將姐姐和姐夫的屍骨葬在了磨山,帶著阿痕逃亡,幾次都差點死在陵水盟的追殺之下,我怕護不住阿痕,便想著逃出燎越,躲避追殺。好不容易逃到洛水鎮。我卻已經身無分文,精疲力竭,阿痕也病痛纏身,奄奄一息,好在,我遇上了曲大人。”

  “我爹?”曲凝雙眨眨眼睛,原來爹和茹姨這麼早已經就認識了啊。

  靳茹點頭,看向曲凝雙的目光,也柔和了很多,“那時,曲大人還在京都刑部為官,因為一起命案,牽扯到穹岳兩國的關係,才來到了洛水鎮查案。曲大人是父親一手提拔的,一直對傅家心存感激,為我和阿痕安排了住處,打點了當時的知縣,讓他照顧我們。阿痕那時病重,我也不敢再帶著他奔波,便在洛水鎮戰戰兢兢的住了下來,好在陵水盟的人沒有再追過來,又過了幾年,曲大人被扁了職,調到了洛水鎮。”

  “傅家?”曲凝雙遲疑了一會,小聲問道:“是……傅相家嗎?”從小大夫,父親經常在她耳邊提起傅相,說他多足智多謀,胸有溝壑。還有傅相對他的知遇之恩之類的,曲凝雙耳朵都起繭子了。

  靳茹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還真的是啊!曲凝雙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阿痕的母族,竟是如此顯赫的人家!

  靳茹微低著頭,那張三十多歲依舊美貌的臉龐,透著深深的疲憊,就好像說這些話,需要用掉她全身的力氣一般,“我本想著和阿痕一起改名換姓,重新開始生活,但是一想到姐姐臨死前,還說要為靳家留血脈,我便也不敢隨便為阿痕換姓氏。好在靳這個姓,也不算太少見,於是,最後還是沒有改。但我那時候,也不過十七歲,若說只是阿痕的小姨,帶著他不嫁人,在小鎮裡容易讓人議論,我便改名叫靳茹,成了阿痕的姑姑。當年阿痕目睹了太多血腥的場面,一直高燒不斷,渾渾噩噩,多虧了如輝他爹,才治好了病,只是好了之後,就忘記了所有的事情。想來這樣也好,姐姐的遺願便是希望阿痕一生平平安安,沒了那些記憶正好。”

  幾人看向靳茹的眼光,滿是敬佩,十七歲是怎樣的年紀?曲凝雙今年剛好十七歲,她在追逐自己喜歡的人,在暢想著未來的人生,在肆意的遊走天下。靳茹十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呢……

  靳衍痕的眼眶又一次紅了,只是這次不是因為恨,而是心中難以壓制的歉意和暖意,他一直都知道,他欠姑姑的,只是不知道,欠了這麼多。

  靳茹一直看著門外,已近正午,陽光明亮得刺眼,淚已經不再留著,只剩下眼眶的刺痛,肩膀上忽然緊,下一刻,靳茹被靳衍痕緊緊得抱在懷裡,“姑姑……”

  靳茹一怔,那些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回憶,終於說出來了。現在成長得如此高大英挺的男子,是她看著長大的呢,靳茹拍拍靳衍痕的肩膀,說道:“姑姑這些年不教你武藝,不求你上進,便是怕你鋒芒畢露,再次身陷險地。可惜,如此小心翼翼,也就平安度過了十七年而已。”有些沙啞的聲音,帶著抱歉和愧疚,聽在耳朵里,讓人的心也跟著酸楚疼痛起來。

  “姑姑,你別難過,我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嘛,以後也會或者的,你別哭了,你再哭,我就只能自己擰耳朵了。”

  靳衍痕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捏著自己的耳朵,眼中明明布滿了紅絲,卻還是要裝出一幅討好的樣子。靳茹終於破涕為笑,白了他一眼,姐夫清俊謙潤,姐姐溫柔脫俗,自己怎麼把他們的兒子,養成這幅痞子樣。

  終於把靳茹逗笑了,靳衍痕鬆了一口氣,看她臉色慢慢恢復,不再慘白,靳衍痕才繼續問道:“姑姑,你知不知道,父親是什麼人,靳家又是什麼樣的人家?”

  靳茹的情緒好了很多,凝眉想了想,搖頭回道:“不知,姐夫與姐姐成親的時候,我才七八歲,只知道當年兩人情投意合,父親好像也沒多做阻攔,兩人便成親了,不過……奇怪的是,兩人成親的時候,靳家居然沒有人來觀禮。”她當時還問了姐姐,姐姐只是笑了笑,沒說話,她怕姐姐傷心,便也沒有多問。

  “您看到止戈這麼激動,是知道那把劍和靳衍痕有關吧。”

  靳茹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仍是冷著臉的樓辰。這女孩子眼睛倒是犀利,那時她剛剛看到止戈,有些失態,但她居然聯想到這劍與阿痕有關,還真是心思通透。靳茹點了點頭,“止戈,是姐夫的隨身佩劍,據說是家傳之劍。小時候,我對它便很是好奇,曾問姐夫,這劍墨黑無鋒,如何能殺敵致勝。姐夫當時只說,止戈並不是用來殺人的,止戈的存在,只為止戈。我當年沒聽懂,就對那把劍更好奇了,所以對它印象頗深。”

  止戈居然是靳家的家傳之劍?那……它不就應該是出於靳衍痕的?

  方如輝想到,邢幕說過,止戈是他父親朋友交託保管的,那就是說,邢莊主和靳伯父是朋友。方如輝立刻說道:“靳伯父把家傳之劍交給曉劍山莊莊主,可見對其十分信任,交情必定深厚,說不定,那位莊主會知曉靳伯父的事。”

  曲凝雙附和地點頭,“對,我們去曉劍山莊問問。”

  靳茹揉了揉酸澀的眼角,搖了搖頭,“阿痕,我們回洛水鎮吧。實在不行,我們躲到穹岳去,現在陵水盟在穹岳已經不成氣候了。”抓著靳衍痕的手,靳茹的聲音控制不住的顫抖,“你不能出事的,阿痕。”

  靳衍痕反手抓住靳茹的手,寬厚的手掌將她冰冷的十指握在掌心,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姑姑,別擔心,我不是有事,別怕。事已至此,就算要躲,我們總要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仇敵是誰,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知己知彼,才不至於抱頭亂竄,讓人打的措手不及。曉劍山莊離這不遠,我們過去問問,之後再想辦法,好不好?”

  微沉的嗓音,沒有因為父母慘死而充滿暴戾和憤怒,也沒有追著靳茹刨根問底,只是徐徐的說著話。

  靳茹的心,終於慢慢的定了下來,被靳衍痕握著的手,也一點點回溫。

  曲凝雙對著方如輝使了個眼色,起身走過去,一隻手搭在靳衍痕肩膀上,一隻手抱著靳茹,鄭重地說道:“茹姨,您別擔心,阿痕不會有事的,還有我們呢,我們會護著他的。”

  方如輝也已經起身,手同樣搭在靳衍痕肩膀上,什麼都沒說,眼中的堅決卻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三人個人幾乎站成了一個圈,圍著靳茹,用各自的力量,安撫著她不安又躁動的情緒。

  樓辰沒有過去,仍是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冷漠又疏離,此刻她的腦子裡,正在飛快的回憶著記憶里關於傅家以及那位傅相的一切……

  ☆、第五十六章 靳衍痕的身世(還是上)

  樓辰沒有過去,仍是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冷漠又疏離,此刻她的腦子裡,正在飛快的回憶著記憶里關於傅家以及那位傅相的一切……

  樓辰對傅家之所以有印象,還是因為父親。燎越是僅次於穹岳的大國,燎越這位傅丞相,是一位響噹噹的人物,他的一生簡直是個傳奇。同是位極人臣,一國之相,明里暗裡,很多人都會拿父親與他比較。

  傅氏一族,沿襲百年,但真正興盛起來,還是源於這位丞相——傅明琅。他與父親一樣,都是少年拜相,不同的是,當年燎越並沒有今日這般強盛,他可以說是陪著晏文帝一起打下了如今的燎越版圖。他不僅入得朝堂,更上得戰場,文韜武略,無一不驚艷世人。後來晏文帝病逝,他又輔佐幼主宸明帝,待宸明帝親政之後,更是將手中的兵權歸還於帝王,得到天下第一賢臣的美名。可惜宸明帝親政十二年後重病不治,傳位於七皇子白逸,傅相輔佐新帝十三年後,因年老體衰,漸漸退出了朝堂。

  這位傅相真正算得上三朝元老,燎越功臣。在朝堂中,半數以上的官員都是他的學生,賢名響徹六國,父親對他都十分敬重。

  十八年前,還是傅家最鼎盛的時期,靳衍痕的父親靳翼能入得傅相的眼,肯定也不是普通人,不然如何能娶得了傅家嫡女。

  但若是兩邊都是顯赫之家,靳翼又是得罪了怎樣的人,竟連傅相都護不住自己的女兒女婿。依邢幕所言,靳翼當年將止戈留在曉劍山莊,留話說,若保不住止戈便送到夙家,靳家和夙家有什麼關係?她經常進出將軍府,並沒有聽說夙家與燎越的什麼家族有來往。

  還有,曲大人是傅相的門生,在洛水鎮遇見傅家小女兒之後,怎麼會不和傅相回稟?陵水盟的人窮凶極惡,若沒有人從中庇護,十七歲沒有任何江湖經驗的女孩帶著一個小男孩如何躲得過追捕。曲大人為何會忽然被貶,還這麼巧合的就被貶到了洛水鎮?這其中若說沒有傅相的安排,她是不相信的。那麼是什麼原因,會令傅相讓小女兒和外孫在邊陲小鎮生活十八年?

  是因為……對手太強大?

  靳茹說殺死靳衍痕父母的兇手,是陵水盟的人,她以為並不盡然。今日一個澹臺儒閔就可以讓湛無心暫時避讓,當年又怎麼可能敵得過傅家。陵水盟不過是一枚放在明面上的棋子,是一把嗜血殺人的刀,而那握刀的主人,才是靳衍痕真正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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