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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良哲能夠做到大永的頂級權臣,也絕不是簡單的人。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可以見到大永背後那隻翻雲覆雨手,他已經想得到,左家會有今日的局面,必定是沈家一手謀劃的結果!

  沈家,沈華善,本已經被景興帝逐出朝廷,就連沈家子弟的官職都全部被罷免了。這樣一個家族,本已經遠離大永朝政,本已經跌到谷底的了,沒想到還有鹹魚翻生的時候!

  而是,還是起兵謀反!還是這樣來勢洶洶!更可恨的是,就算沈家起兵謀反,就算沈家滅了招討司,卻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還能立下救駕的大功,還能陳兵於京兆城外!

  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嗎?左良哲想不出了。如今,左家的危局應該怎麼破?

  想都沒有想,左良哲立刻進了宮,和太后左氏商量應對的辦法。

  就在左良哲進宮的時候,一個更加轟動的消息傳遍了京兆,這一下,就連魏延慶和鄭棣恆都坐不住了!

  這個消息,是有關崩天的景興帝和太皇太后的,說的,是他們崩天的原因!這個原因,當然是指左良哲和太后左氏為了把持朝政,對皇上和太皇太后加以毒手!

  這個消息,當然沒有證據,可是魏延慶和鄭棣恆幾乎是立刻就相信了這個真實性。景興帝素無病痛,還是那麼輕的年紀,突然就昏迷然後崩天了,除了遭遇毒手,沒有第二個可能;還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崩天,後宮、前朝所有的權力都會歸於太后左氏。誰得益就是誰動手,這個是鐵律了。

  魏延慶和鄭棣恆原先就懷疑過這一點,如今趙德被爆出了西燕的jian細,那麼左良哲的手段和動機就更加確鑿了!

  新帝只是一個幾個月大的娃兒,能做得了什麼?大永最後還不是落入左良哲和左氏之手?不,或許是落入西燕人之手!

  和魏延慶一樣想法的,當然還有京兆官員和普通百姓。臨死得生,所有人對於jian細的容忍限度已經為零,這個消息一出,簡直點燃了百姓心中的仇恨之火,甚至有人衝到了永福大街,往左家大門前扔臭雞蛋。

  左良哲就算是託孤大臣,左氏就算是當朝太后,憤怒的百姓也顧不得了!

  這個時候,駐紮在京兆城外的禁衛軍,喊響了“誅左氏、清君側”的旗號。這個旗號,由禁衛軍高聲喊出來,整齊劃一,號聲震天,城牆上的金吾衛和城裡面的百姓,當然都聽到了。

  對於沈家的禁衛軍,京兆百姓的感覺,沒有金吾衛士兵那麼複雜。對於他們而言,禁衛軍就是來救助他們的人,就是讓他們免於一死的人,尤其是得知趙德和左良哲的事情之後,百姓們對禁衛軍這個旗號,更加認同了。

  至於金吾衛們,則是面面相覷,不知道拿禁衛軍怎麼辦。在送進了蔣博文的屍體之後,禁衛軍就守在城外了,既沒有進城也沒有退去,金吾衛都不知道他們想怎麼樣!

  禁衛軍連名號都改了,現在完全不屬於大永的,他們是謀反的逆賊,是大永的敵人。可是又是他們解救了京兆,那麼金吾衛要不要和禁衛軍決一死戰?如果金吾衛和禁衛軍有一戰,金吾衛有勝算嗎?

  種種想法,在金吾衛士兵心頭盤旋。可是他們的主官,金吾衛大將軍蔣博文,沒有半點意思透露出來。

  就這樣,城牆上的金吾衛士兵看著城外的禁衛軍,萬分糾結。

  皇宮中的太后聽到京兆的動態,也和左良哲一樣,又驚又嚇。除了左家不知道趙德的身份,其他的傳言,都是準確的,就算沒有證據,也像戳中了左氏的心一樣。

  她沒有想到,景興帝和太皇太后都崩天,梓官早就發引了,還會有人拿這些說事!

  “沈家就在城門外,喊出那個旗號,也不接受先前的旨意,根本就是欺新帝年幼,非要滅了我們左家!”

  左良哲恨恨地說道。趙德、西燕jian細、誅左氏,這一環扣一環,實在結合得太好了,左良哲發現自己不知道能做什麼!

  “朝臣和官兵們,眼睛都瞎了嗎?心都被塞住了嗎?沈家是起兵謀反,怎麼能讓他們駐紮在城外?這根本就是逼宮!”

  左氏端坐在紫宸殿的御椅前,這樣說道。沈家竟然能陳兵城外,而金吾衛竟然沒有動作。沈家咄咄逼朝至此,就是要奪大永的皇位,京兆這些人都在想什麼?!

  “沈家欺人太甚!哀家雖然深居後宮,卻是當朝太后,手中有新帝。哀家怎麼能受這樣的恥辱?誅左氏?哀家就要將沈家擺上桌子,好好祭奠!”

  左氏頭上的金釵,已經換成了素淨的銀釵,仍是十二鳳釵。她這麼說的時候,銀釵似乎都散發著寒意。

  聽到左氏的左良哲一凜,看向左氏的目光飽含希冀,難道太后有什麼良策不成?

  第五百四十五章死脅

  京兆傳言紛紛,就在朝臣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紫宸殿中傳出了旨意。

  旨意,當然是太后左氏發出的,詔令京兆百官在宣政殿中早朝,一如往昔景興帝在生的時候。

  接到旨意的朝臣,心中惴惴。京兆的局勢,他們是知道的,大戰剛定,左家又有那樣的嫌疑,他們正不知該怎麼辦。這一次,朝廷召集他們去宣政殿,是為了什麼事情?

  宣政殿,是皇宮中最高的殿閣,就在皇宮的中軸線上。大永的帝王就是在這裡視朝聽政,大永的政事決議就在這裡進行。朝臣們踏進這裡,不由自主地肅穆凝神,感到有巨大的威壓撲面而來。

  殿中的正前方,是高高的御椅,以往,長泰帝和景興帝都是端坐在那裡,俯視著群臣。如今,那裡空無一人。

  這一次,五省六部九寺五監的官員,有資格出現在宣政殿中的,全部都來了,這是難得的這麼齊全。

  中書省的官員有些寥落。他們的主官樓樂封仍是在養傷,主理中書省事務的,就是中書舍人幾個小官而已;門下省官員是看左良哲臉色辦事的,自然都出現在這裡。自門下給事中一職撤掉之後,門下省的官員們也少了很多;至於其他的官員,都低著頭看著宣政殿光滑的地板,似乎能將地板看出花來。這一次應旨面聖,大多數人都不知是為了什麼。

  也有一小部分官員,臉上有悲痛的表情。如今大永有天災、有謀反、有動亂,已經是滿目瘡痍了,和他們心目中的朝堂相差太遠了。

  “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就在官員各有所思的時候,宣政殿門口的已經高聲唱了起來。

  朝臣們本就低垂的頭顱更低了,腰身仍是彎著,表示恭敬,沒有人敢抬頭看皇上和太后的聖顏。

  直到太后左氏說了一句“眾卿平身”之後,朝臣們才直起身子。有朝臣微微抬起眼,不著痕跡地掃了御前一眼,忍不住抽了一口氣。

  太后穿著只有大典才能穿著的禮服,上繡乾坤山河;頭上的十二鳳釵含著雞蛋般大的明珠,在宣政殿燭光的映照下,熠熠發亮。

  她懷中抱著的新帝,也穿上了袞服,小小的十二旒冠也戴在頭上;新帝歪著頭熟睡著,更顯得這頂旒冠怪異。

  如今景興帝崩天還沒有多久,京兆城中還有動亂,皇家正在孝期,也為了昭示與民同的德,太后一向是素服在身的。如今,這一副大典喜慶的打扮,到底是為了什麼?

  更讓朝臣奇怪的是,太后並沒有抱著新帝在鑾椅上坐下,而是就這麼站在御椅前,就像一個精緻的木雕,一動也不動。

  有相熟的朝臣對望了一眼,眼中的意思都明了:太后這是在做什麼?

  “諸位卿家,今日哀家與皇上召諸位前來,就是想問一問大家:你們還是不是大永的臣子,你們眼中心上,還有沒有皇上,還有沒有大永!”

  太后左氏開口了,她沒有說蔣博文圍攻身死的事情,也沒有說京兆的局勢,而是說了這一番話語,聽得朝臣一愣一愣。

  “哀家深居宮中,卻也知道,大永如今危矣!有反賊已經逼近京兆,就要滅亡大永!諸位竟渾然不覺!”

  “沈家在西寧道起兵,擊殺大永近十萬招討司士兵,如今又帶著所謂的禁衛軍逼近京兆,金吾衛竟然一無所動,還任由沈家散發謠言。此等亡國之事,諸位知還是不知?”

  左氏抱著新帝站在高高的御椅前,俯視著宣政殿中的朝臣,冷冷地說了這些話語。

  這些話語,中間幾乎沒有停頓,而是如冰冷渣碎一樣,直直地倒進朝臣的身上心間,讓他們一冷。

  這樣的太后,這樣的場面,這樣直面的指責,是他們之前沒有遇到的。

  此刻高高站在宣政殿上的婦人,象徵著大永的皇家威嚴,此刻還是他們的主子!

  “主辱臣死!如今諸位安坐京兆,眼睜睜看著逆賊陳兵京兆,迫害我們孤兒寡母!爾等身為大永朝臣,有何顏面去見先帝、太祖?爾等,那就是亡大永之人。既如此,哀家和皇上,寧死也不受辱!”

  左氏說著最後一句,眼淚竟然落了下來,話語中竟然有哽咽之音。說罷這些話,她竟然抱著新帝往前邁了幾步,再往前,就是高高的樓梯,連結著宣政殿地面和御椅的樓梯!

  朝臣瞬間就想明白太后想做什麼,難道太后想抱著皇上尋死?

  這一下,朝臣們都驚愕地抬起頭,他們看著哀戚的太后,還有太后臉色死絕的神色,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娘娘!娘娘萬萬不可!皇上萬萬不可有事!臣等,永遠是大永的朝臣,幾曾有不臣之心?有不臣之心的,正是陳兵於京兆城外的禁衛軍!娘娘若是……不就正稱了逆賊的心意嗎?”

  左良哲猛地出列跪伏在地,話語悲愴地哭喊道,勸慰著左氏。

  隨即,門下省的官員們,也都跪伏在殿中,說著和左良哲的話語,都在勸太后三思。

  被門下省的官員這麼一激,朝臣們發懵的頭腦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太后這是想在眾臣面前,帶著新帝自絕?!

  這怎麼可能?

  而左氏和左良哲說的那些話語,也湧上了他們的心頭。這幾番話語,明是在指責朝臣,實在是辯白,針對左家是西燕jian細的傳言而作的辯白。

  左良哲在大永已經位極人臣,左氏所誕下的皇兒是大永的皇上。如果他們是西燕的jian細,那麼就是在反對、迫害自身,有這麼奇怪的事情嗎?

  而且京兆的大戰剛定,蔣博文的屍體還晾在京兆府中,京兆的局勢都還沒平息,就有了這樣的傳言,這分明就是在抹黑左家和太后,分明是敵人的有心之舉!

  此刻大永的敵人,是誰?當然是陳兵在京兆城外的沈家和禁衛軍了!

  宣政殿中的魏延慶和鄭棣恆對望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太后這是要拿沈家開刀,就是要讓金吾衛和禁衛軍開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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