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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地中兵眾雖然不多,但一個個魁梧彪悍,舉手投足都有一股血煞氣息流散而出。

  尤其那些兵卒們裝配器杖更是豪奢得令人目不暇接,兩石大弓只是標配,高大神駿的河西龍駒信步營中,特別在最中央那座營帳外標立的賁士們,一個個仿佛鋼鐵澆鑄的雕塑,望去靜默如山,令人凜然生畏。

  營地中瀰漫著一股近乎實質的壓力,越是身經百戰的宿將感受便越深刻,無論站在何處似乎都有許多雙眼睛死死凝望著他們,稍有異動必然是血濺當場的下場,以至于田舉連呼吸都不敢鬆懈,輕步緩行,唯恐動作過大便會將那股凝重殺氣引發、須臾便成山崩之勢。

  想想也是理所當然,這位還未見面的沈大將軍,絕對是當今天下權勢最盛之人,包括羯主石虎權勢最盛之際,較之其人都差之遠甚,怎麼可能輕入險境而不設防?

  行入營地後,田舉並其隨員便被安置在一處偏帳中等候,田舉有些無助的看了一眼被兵士引走的金玄恭,繼而便老老實實端坐在帳內,小口慢啜兵士送上的茶飲,只是周遭那無處無在、也全無停歇的審視目光令他如坐針氈,不知不覺已是汗流浹背。

  剛一入營便受到大將軍召見,金玄恭也頗有幾分受寵若驚,如今的他也算是大將軍門生之一,入帳之後便趨行而拜:「門下金玄恭,參見大將軍……」

  「毋須多禮,先入座,講講此行功事細則。」

  沈哲子這會兒倒沒什麼公務忙碌,抬手示意金玄恭坐到近畔,眼眸中也有幾分欣賞,他雖然愛惜金玄恭才力,倒也沒想到其人入伍未久便有了嶄露頭角的機會,倒是比較欣慰。

  聽到這話,金玄恭卻有幾分汗顏,他本也覺得自己遠襲上白應該算是奇功一件,但之後戰事種種發展卻也讓他明白,將主胡潤布置周密,一俟反擊便有雷霆之威,他攻克上白之舉倒沒有最初設想那麼大的意義。

  不過既然大將軍問起,他便也簡短講述,並如實說道:「攻克上白,或有孤膽可表,委實乏於奇功可夸。幸在將主寬厚,不曾追責門下擅動之責……」

  「胡厚澤是方面都督,若連麾下小部異動都無從容納,那是他的失職。至於你,本就無負方面之大,能夠立足所用,逆流進取,也是非常難得。」

  金玄恭身為一個低級的幢主兵長,可以不受困境的限制,主動有所破局還能無違上官大計,這便是能力的體現,職位不同,標準自然也不同。最起碼這初陣的表現,並沒有辜負大將軍對其期許。

  當然,言雖如此,如今整個王師系統中,如金玄恭這種級別的兵長沒有幾千也有千餘,其中不乏人於區域戰場有優異表現,真正能夠得到大將軍出言嘉獎的卻並不多。

  所以儘管只是口頭的嘉許,金玄恭也是感激備至,連忙叩謝。

  「講講廣宗乞活的事吧。」

  沈哲子也沒有太多的寒暄用於激勵寒暄,轉頭便講起了正事。

  金玄恭連忙端正姿態,將自己與廣宗乞活接觸種種詳細道出。乞活軍表示願意歸降,雖然是有金玄恭在其中穿引搭橋,但其實他也不敢居功,因為乞活軍本就有這方面的打算。

  當時他攻下上白不久,廣宗方面便有了反應,數百游騎抵達上白城外,繞城而走查探詳情。當時上白城中也乏足夠的據守之力,金玄恭硬著頭皮於城門喊話邀見,若是乞活軍不願交涉,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幸在事態發展是往好的方向,之後廣宗城主田弗親自前來上白,要求金玄恭入其營中詳談。金玄恭也算是冒著生命危險出城,才算是達成一個勉強的共識。

  之後事態發展,胡潤信報中都有詳細的記載,金玄恭暫時留在乞活軍中為質,了解反而不多。

  又追問幾處細節之後,沈哲子對廣宗乞活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於是便停止了這方面的談話,又對金玄恭說道:「胡厚澤軍中,你也不必去了,先留勝武軍中暫任兵尉,之後隨軍往沙河聽用。」

  總算是有功勳在身,非但沒能積功拔用,反而軍職降了一級,但金玄恭卻並沒有什麼失落,反而驚喜無比,連連叩謝。原本行台四軍,又加上關中鎮武軍,這幾支強軍本就高出其他主力軍隊一級,而勝武軍更是強軍中的強軍,一個勝武軍中兵尉若是外遣,擔任常規主力軍主都不出奇。

  而金玄恭更欣喜則在於,右翼戰事暫告段落,隨著寒冬來臨,暫時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戰鬥計劃。沙河方向的謝艾部進攻襄國的戰事,肯定要在隨後提上日程,大將軍在此際將他投用彼處,這種看重栽培的意味實在令他驚喜不已。

  待到金玄恭感激涕零的行出,沈哲子便又召見了來自廣宗的田舉。關於廣宗乞活的安置問題,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思路,具體的安排,當然還是看看廣宗來人態度如何。

  田舉滿懷忐忑行入營帳中,而後便垂下頭大禮參拜,甚至不敢貿然端詳端坐上首那位南國權臣,一直等到上方傳來清朗免禮賜席聲,他才小心翼翼立起,並順勢抬頭打量一眼,臉上先是流露出明顯的詫異之色,之後似驚覺失禮便忙不迭低下頭去。

  眼見這一幕,沈哲子不免莞爾。他倒不清楚在這些河北人士想像中自己該是怎樣的形象,但近來多有召見河北人士,類似的反應並不罕見,很明顯自己的形象較之這些河北人的想像是有一些出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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